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01
近日，李雲迪涉嫌嫖娼被行拘，結果炸出了一堆段子手。
比如，由於李雲迪曾在漢諾威音樂和戲劇學院留學，有網友建議他將來可以來德國發展，更何況這裡嫖娼還合法。
⬆️八卦無國界，眾德媒同步吃瓜
一時之間，關於
性交易合法化
的爭論也再次甚囂塵上。
說到紅燈區，很多人的第一反應可能是荷蘭，殊不知德國才是民間蓋章認證的
「歐洲妓院」
（Bordell Europas）。
沒錯，德國不僅有以精密嚴謹著稱的製造業，還有以物美價廉聞名的色情業，每天吸引著120萬從世界各國慕名而來的客人們。
「我每年來兩次柏林，專門為了這個。」一位以色列客人如是說。
02
德國的性交易合法化始於2002年。性產業正式被列為服務業，性工作者和其他行業的從業者一樣，依法領取薪水和繳納稅款，並享受工傷補助、失業保險等社會福利。
此舉的初衷是為了
規範自願從事色情業的行為，保護性工作者的合法權益，打擊強迫賣淫和人口販賣等現象
。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將近20年過去，
性交易合法化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
強迫賣淫和人口販賣並沒有減少，背後隱藏的毒品交易和暴力事件更是層出不窮
。色情業蓬勃發展的同時，市場競爭進一步加劇，利潤空間進一步壓縮，儘管妓院老闆賺得盆滿缽滿，
性工作者的處境並沒有得到改善
。
⬆️自2002年性交易合法化以來，性工作者在社會保障、工作條件、退出選擇、打擊犯罪等方面
均未
得到改善
德國的性工作者絕大多數來自境外，其中絕大多數又來自東歐窮國，尤其是羅馬尼亞。
畢竟，行業既已合法，如何保障「貨源」？自
匈牙利
於2004年、
保加利亞
和
羅馬尼亞
於2007年加入歐盟以來，這些國家的女性便像商品一樣源源不斷地被販賣至德國，其中未成年受害者人數逐年攀升：
⬆️左圖為受害者原籍國，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匈牙利佔比很大；
右圖為未成年受害者人數，2015年相較2014年增長了40%
她們多被人口販子以介紹工作為誘餌拐騙到德國，然後收走身份證件和錢財，在威脅恐嚇和暴力虐待之下，不得已走上這條道路。
暴利又合法
，這門生意自然備受人口販子的青睞。由於各類性服務場所屬於正規經營，警方在追查非法賣淫和人口走私等犯罪活動時困難重重。
海德堡大學一項基於全球150個國家的分析報告同樣表明，
在性交易合法化的國家，以性剝削為目的的人口販賣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變得更加嚴重
。這顯然不符合立法者的初衷。
03
放眼整個歐洲，對於性交易是否應該合法化，各國也持不同的態度：
⬆️歐洲各國性交易合法化情況及最高處罰
綠色-合法且受到監管，即
「德國模式」
；包括德國、荷蘭、瑞士、奧地利、希臘、土耳其，以及匈牙利和拉脫維亞（個人性交易合法，但妓院和拉皮條等形式是非法的）。
藍色-合法且不受監管，即「自由放任模式」；法律既不承認也不禁止賣淫，性工作者在法律框架之外工作，通常不需要納稅。由於缺少合法僱傭性工作者的法律條例，妓院是被禁止的，但能夠以按摩院等形式存在。
紫色-罰嫖不罰娼，買春有罪，賣春無罪，即
「北歐模式」
；包括瑞典、挪威、冰島、愛爾蘭、北愛爾蘭、法國。
紅色-罰娼不罰嫖，賣春有罪，買春無罪，即「禁令模式」。
早在2014年，歐洲議會就曾透過一項決議，建議各成員國引入「北歐模式」，提倡禁止性交易，性消費者應受到處罰，但性工作者可免於處罰。
瑞典在1999年首創了「北歐模式」，強調透過懲罰嫖客使得買春需求枯竭。自該法實施以來，瑞典的
性交易數量減半
，強迫賣淫和人口販賣現象也有所好轉；同時，瑞典的
強姦率並沒有上升
。
「北歐模式」看上去相當成功，當然也有學者對此持懷疑態度。鑑於相關資料不足以及意識形態之爭，似乎很難在這個問題上作出客觀的分析。
在德國，主張按「北歐模式」禁止買春的呼聲也越來越大。然而迄今為止，聯邦議院中沒有任何一個黨派將其列入計劃。究其原因，總歸離不開一個「錢」字。
色情業已經成為德國的重要產業
，每年創收高達145億歐元，同時也給德國政府帶來了可觀的稅收。一家業內知名妓院，每年上交的營業稅高達數百萬歐元；而數量眾多的性工作者，同樣成為不可小覷的額外納稅力量。
豐厚的利潤，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政治影響力。在遊說集團的斡旋下，性產業可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維持寬鬆自由的現狀。
04
不乏有人認為，當事人之間
自願自主的性交易
理應被除罪化。但問題在於，如何能夠分辨性工作者是否「自願」？
就連一家妓院老闆也坦言，調查每位從業人員是否完全出於自願，既非他能完成的任務，也不是他的職責所在。
有性消費者表示，「如果她是被強迫的，我肯定能看出來。」對此，性工作者回應道，「我們必須笑臉相迎，假裝自己很開心。」
暫且不論，有多少人是真的「自願」，又有多少人是因為生活所迫、坑蒙拐騙、家暴性侵而「被自願」，即使真有家庭條件優渥、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在沒有受到欺騙與脅迫的情況下自願從事性工作（幾乎不可能），難道這就真的沒有任何問題了嗎？
自由不是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而是不想做什麼就可以不做什麼
。人有沒有處置自己身體的權利？有，但是
個體的權利在群體中必須受到約束
，因為人是社會的組成部分，脫離社會則無法行事。
更何況，無論自願與否，無論合法與否，
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職業之一，都是名副其實的「高危」行業
：性工作者的死亡風險是普通人的40倍，原因包括但不限於謀殺、意外、酒精成癮、毒品濫用，其中死於謀殺的機率是普通人的18倍。
此外，性工作和其他工作的明顯不同之處還在於，一份工作應該是可以和從業者本身分開的，就好比環衛工人打掃的街道又髒又亂，但大眾並不會覺得環衛工人本身又髒又亂。
唯有性工作者這個行業，在任何文化中都和人格深度繫結，而且一旦進入這一行，就是終身無法抹去的黑點
。
性交易合法化，到底是對是錯？德國發達的性產業帶來的一系列負面後果，或許可以成為我們的前車之鑑。
任何行業在合法化之前都要深思熟慮，如何才能達到一個穩定可控的安全狀態
。
正如德國ZDF紀錄片《性——德國製造》片尾所言：「當初德國政府希望透過立法，加強對性工作者的保護，有效遏制強迫賣淫與人口販賣。
這一初衷沒有實現，而且正好相反
。」
參考資料：
ZDF：Deutschlands Sex-Industrie
Cho， S。 Y。， Dreher， A。， Neumayer， E。 Does legalized prostitution increase human trafficking？ World Development， Elsevier， 41， 67-82 （2013）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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