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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無窮的生命 | 樂評

力量無窮的生命 | 樂評

文 | 張聽雨

10月17日國家大劇院音樂廳上演了中國交響樂團的“樂壇新生代”音樂會,當晚的曲目是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一大提琴協奏曲》與德沃夏克《第七交響曲》,臺上的音樂家是兩位八零後——大提琴家聶佳鵬與指揮家林大葉。這也是指揮家林大葉與中國交響樂團的首次合作。

肖氏這部作品受到普羅科菲耶夫《大提琴交響協奏曲》的啟發,寫作後題獻給大提琴家,也是隨老肖學配器的學生——羅斯特羅波維奇。作品的精妙之處在於主題中有著典型的“肖式”戲謔,怪誕的主題穿梭於刺耳與協和之間,而這戲謔背後也有著深刻的諷刺、批判乃至對生活的厭倦。由是,這部作品更是從全方位

十分考驗演奏家的技巧、耐力、結構感以及對思想性的表達。

大提琴家聶佳鵬演奏的可貴之處便在於對音樂中反諷性的挖掘,這點直接從他的樂句走向與音色趣味看出,這種有節制的演奏與主題的怪誕對比,突出了作品的反諷性。幾個主題之上他都採取了節制的音量,並且予以長線條的樂句處理與細膩的音色雕琢,一、四樂章在他的處理下如華麗卻怪誕的輪舞,二、三樂章則是鬱結的輓歌。音樂的修養同樣體現於角色與層次的把握,老肖這部作品的趣味性還在於獨奏大提琴經常在這部作品中作為伴奏的角色,一樂章結尾前大提琴獨奏有一段為圓號獨奏伴奏,聶佳鵬沒有受到大量和絃的誘惑做許多音樂的處理,反倒做了一點點提速,突出了此處結構中需要的流動性以及對圓號呼吸上的關注。第二樂章有大量的支聲復調段落,大提琴與中提琴、單簧管交織低唱,聶佳鵬十分注意層次的梳理,根據音樂的層次與變奏性織出纏繞的音樂之網。除此,右手運弓的修養、甜美的揉弦、嘆息式的漸強都是可資玩味的細節。

德沃夏克《第七交響曲》可謂作曲家交響曲創作中最具專業性的一部,作品既吸取了作曲家所崇拜的勃拉姆斯作品中的特點,也不似德氏的《第六交響曲》是對勃拉姆斯純然的頂禮膜拜。這部作品由倫敦愛樂協會委約並於1885年在倫敦首演,當時的評論“把這部作品與勃拉姆斯的四首交響曲等並列為19世紀具有特殊重要地位的作品”。作品的繁難之處在於節拍的複雜與音樂形象的鮮活淳樸形成表演層面上的對比,一、三樂章大量的三律動經常會讓指揮掣肘,忙於節奏的整合而顧不上音樂形象的刻畫。雖然“德七”不如“德八”、“德九”膾炙人口,這部作品卻是許多指揮家偏愛的具有專業性的作品。

儘管是八零後,而林大葉已經是經驗豐富而老道的指揮。不同於上半場他刻意控制樂隊的音量為獨奏保駕護航,下半場他則展現出一貫熾烈的音樂激情點燃全場。他棒下的樂句動力感尤為強烈。仔細品讀處理,我以為其中有兩方面重要的原因:其一是結構感“鐵板一塊”般的整飭,而這種整飭並非來自對主題的刻畫,而是來自於對作品發展過程的關注。浪漫派音樂的連線段落經常是作曲家的節奏試驗場,德沃夏克在他的作品中也大量吸收了勃拉姆斯的“移節拍”特點,對於這些部分的仔細刻畫恰恰強調了作品中謹嚴富有技巧性的一面,而這種德奧風格正是曾負笈柏林的林大葉所擅長的。其二是音樂品味的純正,對於音樂上的小表情,林大葉的表達有巧思卻不過分煽情——有著如其人般“紳士風度”的處理,如第四樂章第二主題的兩遍陳述,在絃樂第一次出現時他以分割拍做出微妙的呼吸感,而管樂複述時卻沒有因循此前的處理,給人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之感。其三是他指揮動作的動力性,他在絃樂濃烈時雙手太極般的向下回還,使得揉弦的密度與音樂的濃度倍增,最後高潮時對銅管組極具昭示性的振臂一躍則使輝煌與猛烈的音響驟起。強烈的動力性與嚴謹的結構感恰當地統一起來,構成了他演繹的精彩。惠特曼《草葉集》有一句我以為形容當晚的演繹十分貼切:“我歌唱熱情洋溢、容易激動、力量無窮的生命,由於在神聖的法律下最自由的行動而興高采烈,我歌唱這現代人。”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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