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相公司留下一個男職員和楊銳在上海辦事處一起工作，叫南東健。
下午，崔社長回濱海，他給楊銳留了十五萬元人民幣的費用，說：“這是前期的費用，用完後再追加。以後你們辦事處的業務費用由兩個公司各付一半，但員工的工資是自己的公司各自負責。因為在外地工作辛苦，所以楊總在上海個人生活用品的費用，我也負責。”
楊銳深表感謝。
接著，楊銳立即投入工作，每天按電話簿的企業黃頁給各皮革公司打推銷電話。一週後，一個集裝箱的牛皮服裝革從韓國海運到上海港，通關後運到楊銳上海辦事處的倉庫。入庫後，楊銳開始按箱單清點數量。
時至六月，上海開始“入梅”，開始了連綿的陰雨天。
我國長江中下游地區，一般年份，每年六月上旬到中旬“入梅”，雨季開始。持續連綿的陰雨，溫度高溼氣大，器物容易發黴，所以也叫“黴雨”。
明代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說：“梅雨或作黴雨，言其沾衣及物，皆出黑黴也。”這也正是江南梅子黃熟之時，所以也叫“梅雨”。
七月上旬到中旬“出梅”，雨季結束。
在皮革界有“寸皮寸金”的說法，意思就是皮革很貴重。
這批牛皮服裝革是韓國最新產品，超薄輕便，手感柔軟順滑，毫無粗重笨拙之感，同時又保持了牛皮堅固耐磨的特性，是最新的服裝皮革頂級產品之一。
這批薄牛皮的成本每平方英尺高達四美金，相當人民幣三十元左右。一個集裝箱的貨物價值人民幣七百多萬元，一旦發黴變質，就是七百多萬元的損失。
楊銳在倉庫加裝了貨架和通風排溼裝置。大貨入庫後，他帶著一箇中國員工路亮，和普相公司的南東健一起，開始認真點貨。
這批牛皮有一萬六千多張，一千六百多捆，一捆十張牛皮，重達幾十斤。
楊銳他們一捆捆開啟，一張張清點，再一捆捆包好，一會就汗流浹背。
倉庫瀰漫著一股皮革和化學原料的氣味，南東健臉色蒼白，開始嘔吐。
楊銳一看，是中暑了，還有些輕微中毒。
楊銳趕緊安排南東健休息，自己和路亮稍事休息，光著膀子繼續清點。
全部清點完後，兩人都有點中暑中毒現象，腦袋發暈，身上起了一大片痱子。
楊銳拿著清單回到宿舍告訴南東健，多出了十萬元人民幣的貨物。
南東健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連連說：“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楊銳笑笑，說：“那好啊。那就按工廠清單出貨，多餘的貨款就歸我了。”
南東健兩眼發直，說：“我給公司傳真。”
一會，南東健拿著韓國來的傳真，對楊銳說：“工廠說他們沒有錯誤，堅決沒錯誤。樸總說相信楊總，請楊總把多的貨款錢放在一個地方，樸總到中國後處理。其他的貨款錢請以後寄到韓國普相公司。”楊銳點點頭。
晚上，楊銳正準備吃晚飯，韓國普相公司又來一份傳真。
南東健拿著傳真對楊銳說：“樸總叫楊總做普相公司中國南方的首席代表，馬上從韓國快遞過來名片。以後中國南方所有的錢，管理費、貨款，全部楊總管理。樸總說，工作的事情，請楊總直接給樸總傳真。”
楊銳疲憊地說：“你替我謝謝樸總。”
過了幾天，楊銳收到普相公司從韓國寄來的名片，任命楊銳為普相公司中國南方首席代表。接著濱海也快遞過來幾盒名片，崔社長也任命楊銳為韓林株式會社總經理兼中國南方首席代表。南東健看著普相公司和韓林株式會社的新名片，對楊銳說：“就我知道，韓國公司從來不請中國人當首席代表，一箇中國人當兩個韓國大公司首席代表的，更是從來沒聽說。”
楊銳對南東健說：“我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應該哭。”
以後的一段日子裡，天天，楊銳和路亮給客戶打推銷電話。
千篇一律的開頭“我是韓國牛皮公司”。
千篇一律的結果“謝謝，暫時不需要”。
不久，房租水電、辦公用品、各種電器、交通通訊、報關報驗、運輸費用，開辦資金用掉一半。
又過了幾天，崔社長來電話詢問業務進展，楊銳說：“社長，我還是去江寧吧。上海的許多皮革服裝公司其實都是江寧人開的，工廠、老闆都在江寧，上海只是一個註冊地址空殼子。我去江寧當面向客戶推銷，應該效果會好一些。”
崔社長表示同意，說：“好啊，要加快進度，但是不容易的，不要太著急。”
楊銳簡單收拾一下，準備進發江寧。
南東健說：“楊總先去，我中國話的不好，幫不到忙。你搞好以後我再去。”
楊銳笑著說：“好的，你就等著去數錢就好。”
南東健裝傻，說：“好的，好的。”
江寧是一個縣級市，江寧之名始於南朝，寓意“江海寧靜”。
江寧市東鄰上海，西接杭州，是典型的江南水鄉，民營經濟發達，是全國的皮革產業基地之一，素有“絲綢之府，皮革之都”的美譽。
楊銳到了江寧後，因為資金不多了，只好租了一間兩室的房子，大的一間被房東放了自己的傢俱，小的一間給楊銳住宿。房子在一樓，牆上都是黴斑。
楊銳很快註冊了一個皮草行，還在江寧一個租金便宜的商城租了一個小檔口搞皮革零售，僱了一個江寧當地人做店員。小檔口的位置比較偏，客人很少，偶爾來幾個客人，都說不懂牛皮，價格太貴。十幾天下來，一張皮革也沒賣出去。楊銳叫店員看攤，自己扛著一捆皮子，一個一個皮裝企業走過去推銷。
所有的皮裝企業老闆都說：“牛皮根本不如羊皮，怎麼價格比頂級羊皮還貴？不知道用這樣的牛皮應該做什麼樣的衣服，賣不賣得出去？等等看再說吧。”
楊銳上海辦事處來電話，說需要下個月的房租水電辦公費用。江寧的住房、檔口也需要交租金了。楊銳看看存摺，沒錢了。於是給在濱海的崔社長打了個電話，請求匯款後續資金。崔社長說：“正想給楊總打電話，普相樸總說，第二期資金他先不付了，叫我墊付。樸總說，要楊總儘快把皮子賣出去，就有費用了。”
楊銳不禁愕然，“這才不到一個月，要求太急了吧？”
崔社長說：“樸總說，這次的皮革款是他墊付的，皮子是軟黃金，賣掉了就有錢用了。”楊銳無言以對。
“不過，我知道時間太短，我先給楊總彙一些款，付房租和其他費用吧。”崔社長又說。楊銳發狠說：“暫時不用，我努力加快銷售吧。”
“那好，先這樣。實在有困難，楊總也不要硬扛。”崔社長說。
楊銳說聲謝謝放下電話，對自己說：“中國軍人，戰無不勝！”
白天，楊銳扛著皮子到皮裝企業推銷。晚上，楊銳就獨自一人繞江寧城區兜圈子暴走，一圈又一圈，就像大海中的孤舟。
特別宣告：本文小說經作者授權
圖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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