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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情(六)

遇到這樣的人,我怎麼去說啊。真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他真給你耍橫,你能把他怎麼樣啊。我慌了,教書上我可以舉一反三,可在這方面我是手足無措。去縣裡找有關部門反映,不是說我不務正業,就是有好心人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告訴我說鄉長是縣裡一個領導的親戚,說算了吧,胳膊扭不過大腿,勸我別抗爭了。更有人直接對我說賺錢賺發了,還想偷稅漏稅。我賺什麼錢了,農家小院開業不到一年,不過才解決一點溫飽問題。有一些學生的學費還沒有著落。找律師吧,卻沒有一個人敢接手。跑了十天,弄的我精疲力竭的也沒有一個讓我感到滿意的答覆。

學校有些老師也給我出主意,讓我去找縣裡在我班上學生的家長,可猶豫半天,沒有去。我不想透過非正常的手段達到我的目的,給學生造成不好的印象。事情雖然合理,但非正常的手段會給學生們的心理抹上正不壓邪的陰影,對他們以後的路沒有好處的。教育是什麼?教是知識,育是正氣,這才是合格的人才呢。而非正常的手段讓學生們從小就對正氣產生了懷疑,這正是我這幾年在教和育上極力摒棄的事,我不想功虧一簣。

山村情(六)

本來實在不想打擾嚴燕,可我已經是走投無路了,不得已只好又去找到了嚴燕,讓她想辦法。看她低頭考慮,以為她也沒有辦法,就想起了你。說怎麼沒有見你了啊,也許你會有辦法的。嚴燕表情很淡漠地說和你有好幾月沒有聯絡了,我說為什麼啊?她說你現在忙著攀高枝呢。我問她攀什麼高枝?她說你現在和市裡邢副市長的女兒正打的火熱。我說那你們是怎麼一回事?她說早和你說清楚了。我一聽,急了,不等嚴燕再給我解釋,我起身就去找你了。知道我那天怒氣衝衝質問你為什麼嗎?你卻說,不為什麼?我說,你們不是前世有緣嗎?你卻笑著說,緣沒了,情滅了,一切重新開始了。我壓著怒氣低聲問你,到底為了什麼?難道你們這麼多年的心血就是這樣的結局嗎?你說,就這麼簡單。我說,邢副市長的女兒是怎麼回事。你說,你都知道了啊。我說,是的,我都知道了,可是我想不通你怎麼變的這麼市儈啊,難道姓邢的父親比嚴燕的父親官大嗎?難道嚴燕的父親因為中風,你就沒有靠山了嗎?你衝我猛然大吼說,夠了,你以為你是誰。然後你怒急反笑著對我說,是啊,我是這樣想啊,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權衡利弊我選擇了權力,放棄了愛情。說我能把你怎麼樣。你最後那句話的口氣和那無賴鄉長的口氣一摸一樣,一下子刺激了我,我惱羞成怒罵你無恥,罵你混蛋,甚至說從此再沒有你這樣的朋友了。我看見你想解釋什麼,但我被憤怒衝昏了理智,摔門跑了出去。等我平靜下來,才後悔自己的魯莽,一是有一半氣是對哪個無賴鄉長髮的,卻發洩在你的身上了。二是我看不得嚴燕受傷害,你在她最難最需要關心的時候和她分手了,我當時固執的認為,是你在她已經悲傷的傷口上又撒一把鹽,更加重的傷害了她。一個月後我見嚴燕她才給我說和你分手是必然的,因為她和你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就是你不和她分手,她也會提出的。我想和你解釋我那天的氣憤,可總是磨不過面子,我的脾氣在某些時候是很臭很倔的,你也知道的。還有一種想法,是想找個合適的藉口見你,而這個藉口一直沒找到,唯一合適的藉口,就是把你那五萬元還上,這樣才能有個理由。可這理由一等就到了現在了。四年了。

從你那裡出來後,也沒有再去嚴燕家裡了。我當時不知道怎麼想的不敢面對嚴燕了,就直接回到了學校。對鄉政府的通知不管不問,只等他們實行強制措施。擺著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等著他們來任意宰割。那段時間,我目光呆滯,表情冷漠,身心疲憊,蓬頭垢面。校長、老師、學生和農家小院的職工見我,問事情解決的如何?我違心地說,沒有問題。其實,是不敢把真實的情況告訴給他們。他們是那麼的相信我。他們還想問什麼,見我的落魄的樣子,沒有敢再問下去,只是叫我多注意身體,弦別繃的太緊了。有些人還叫我去他們家裡聚一聚,可我那有心情啊,都一一回絕了。

嚴燕把電話打到學校找我。我接的少,大部分是讓人代話說我去村上了。實在躲不過了,我也只是簡單幾句話,沒事,很好。然後就主動把電話掛了。我從來沒有掛過嚴燕的電話,可實在不知道怎麼說,說農家小院,我心疼,心痛的不僅僅是將要失去農家小院,而且將要失去孩子們上學的希望和那麼多人對我的信任;說我自己,可我怎麼說啊,面對這些事,我卻無所適從。窩囊、無能和自認為維持的正氣、道義甚至對我這幾年辛勤的工作值得不值得的各種矛盾,互相交織爭鬥,以及對你的變化,對嚴燕的各種想法,像是把我塞進了一個旋轉的磨盤裡,碾壓的我不知所措地痛心入骨。這種痛苦只能裝在自己心裡,幹嗎還要轉嫁到嚴燕身上啊。她為她的父親為你的無情,心裡已經夠苦了,我再去說我的痛苦,她不是雪上加霜嗎?她的痛其實也是我的痛,既然我痛了,我還去撒鹽讓她痛,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到了月底的最後一天,我把自己鎖在房間,等著鄉政府的動作。可是,沒有一丁點訊息。沒有人找我,更沒有人敲門給我傳遞對於我來說收走農家小院的噩耗。我呆坐在房間,水米無進,度時如年。屋外的明亮漸漸地被黑暗抹去,一點點把我吞噬。只是微弱的銀光附在窗戶玻璃上,給我一絲無奈的希望。

山村情(六)

突然,屋外傳來急促的擂門喊叫的聲音。我以為事情終於發生了,差點暈厥過去。但細聽是嚴燕的聲音,這讓我安慰了許多。我極力控制我的情緒,摸黑慢慢把門栓拉開,門一下子被推開。屋外的月光直瀉進我昏迷的眼睛,我看見嚴燕的周身罩著一圈銀光,彷彿剛從天上下來的天使。沒等我開口,她猛地撲上前摟住我的腰,嗚嗚地哭了起來。我一下子僵直了,真正的手足無措,只是蠕動著嘴唇輕輕地問,怎麼了?怎麼了?嚴燕嗚嚶地說為什麼不給她打電話?為什麼掛她的電話?為什麼有苦不給她說?為什麼啊?為什麼啊?我無言以對,默默地感受從她身上傳過來的溫暖。

她突然抬起頭,停止了哭泣,兩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看見從她含淚的眼眶裡透著火焰。從她嘴裡蹦出了我早已期望的只敢想不敢言說的話。她說,你娶我吧,我要和你一起負擔痛苦。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一種希望和疑惑的眼光看著她。她使勁地搖晃著我說,真的早就愛上了我了,她希望從我嘴裡說出,可我怎麼說,關鍵時我總是迴避,總是轉移話題。她不住問我愛她嗎?搖著我讓我說啊。我眼淚撲漱漱止不住泉湧似的流了出來。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使勁地抱緊她,嚎啕的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我愛,我愛,我真的很愛很愛的。那時我覺得我在這世界上是最幸福的人,這愛來的不容易,卻是那麼自然而然。我從來就沒有這樣哭過,所有的委屈,怨氣,困惑,痛苦都隨著眼淚流了出來,我輕鬆解脫了很多。愛讓我自信了起來。

第二天,我們就到鄉政府辦結婚登記了。至於農家小院的事情,我們想開了,既然早晚要發生,再急也沒有用。難道這世界真的沒有公理嗎?我們相信公理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不過就是麻煩一點。既然已經有愛了,麻煩又算什麼啊。可奇怪的是,我們到了鄉政府,迎面碰見那個鄉長,他卻沒事人似的向我點頭微笑。還問我有什麼事兒。我沒有問他農家小院的事情,心想問也是白問。只說,我們去辦結婚登記。他很熱情地領我們去了婚姻辦公室,並說辦結婚宴時別忘了他。下午我聽校長說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原來縣裡一把手親自過問了農家小院的經過,並說要樹個典型,早上就已經通知學校準備資料。還說我本事真大,驚動了市領導。我當時很納悶,我並沒有找過哪位領導啊,只是在縣裡信訪辦反映過我們的問題。要找也只是找過嚴燕。問嚴燕找過誰,她說找過你,因為那天見我從她家出來時,神情不對,不放心就給你打了電話,說了事情的由來,還給陳教授聯絡過,可陳教授出國了,沒有聯絡上。另外也找了一些人,等到月底沒有訊息,不放心我,就來我這裡了。後來,我和嚴燕分析可能是你找的人。因為邢副書記是主管農業口的。

是你嗎?不說就算了。我想你和我一樣都不會忘記我們之間的友情的。

本來我結婚時想給你打個招呼,但還是面子問題。另外對你說的那個權衡利弊的話一直耿耿於懷。哦,這是我們三口之家的照片。那是歡歡,男孩,上個月剛滿兩歲。

你知道你這五萬元起多大作用嗎?可以這麼給你說。我現在再不會為學生上不起學而發愁了。在五年裡,農家小院旅遊開發公司已經初具規模了,現在成了我們校辦企業了。我把公司交給了我的一個學生去做了,我覺的還是當老師比較合適。

你那五萬元,按照分紅的形式今年才湊齊。我自做主張所持的股份作為貧困基金一半交給學校了,一半給你登記。那五萬元本來要還你,找你時卻聽說你出事了,想在這個時候給你,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的,就拿回來了存進銀行了。這筆錢,如果檢察院知道了會不會又有什麼說法?我也考慮過這樣做合適不合適?違不違法?我私下諮詢了我的學生,他剛從國家政法大學畢業,也是持牌律師,他說,既然是你從自己老家拆遷款拿出來的錢,屬於你私人財產,不會被上繳的,但必須有根有據,他也幫助了查了一下,是六年前的事,確實如此。不過真如此,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是嚴燕我也沒有告訴過她。我給她說是給一個在深圳工作的大學同學借的,她也沒有多問。等你出來,這筆錢我就會還你的,還有學校那一半股份所產生的紅利,到時候學校會和你聯絡的。不,這筆錢我一直認為是你的。

好了,說了這麼長時間,都是我在說,你在聽,想給你說些忠告的話,可不知道怎麼去說,所以就說了這麼多的囉嗦話,也許等下次我再說要很久了。只是希望你振作起來,沒有好身體,什麼都不會有的。對了,我和嚴燕馬上就要去西部貧困地區教書去了。是嚴燕同學幫助聯絡的,那裡更需要我們。嚴燕她前幾天剛走。我把這裡的餘事處理處理,過幾天,我可能也要走的,到了那裡我會給你去信的。

什麼?哦。你終於說話了。好,既然你這樣說了,我就把這五萬元帶過去了。不過事先說好啊,這錢算是我借你的。至於有沒有利息,看我的能力了,我相信我會做好的,因為有你的友情和我和嚴燕的愛。還有什麼需要囑咐的,你別撇嘴,是囑咐,口屬口付,不是祝我福的祝福。你又不說話了?瞧你這熊樣,屁大點事,這世界除生死以外,都是小事。

哎呀,說了兩個多小時,不再說了,人家監獄挺夠意思的,我也不能太過分了。再見!等我信哦。

【完】

山村情(六)

【本小說屬於虛構,如有雷同,敬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