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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情人節詩詞

情人節,也叫稱聖瓦倫丁節、聖華倫泰節,每年公曆2月14日,是西方國家傳統節日之一。

瓦倫丁節(Valentine‘s Day)起源於基督教,是為了紀念聖瓦倫丁(Saint Valentine)。

公元269年,瓦倫丁當上了義大利東北方小鎮特爾尼(Terni)主教,四年之後不幸碰到了迫害基督徒的羅馬皇帝奧勒良(Aurelian),273年瓦倫丁主教被人告發,成了一位殉道者。

據傳羅馬皇帝克勞迪烏斯二世十分欣賞這位瓦倫丁主教,只要瓦倫丁主教放棄信仰就能夠活命。但是這位瓦倫丁主教反而勸說皇帝皈依基督教,於是被打入死牢。傳說,臨刑前瓦倫丁施展奇蹟,治好了獄卒女兒尤利婭的眼睛,獄卒一家皈依基督教,殉道者瓦倫丁的故事於是一下子流傳開來。

1382年,英國著名詩人喬叟在一首詩當中寫到:正是在美好的聖瓦倫丁節,鳥兒們愉快地尋找自己的伴侶。久而久之,每年的2月14日就和瓦倫丁、愛情聯絡在了一起。如今,成為全世界著名的浪漫情人節,但是不同國家表達愛意的方式各不相同。但是有一點是全世界都相通的,那就是:愛、浪漫以及花、巧克力、賀卡,男女互送禮物表達愛意。

與西方情人節相對應,是中國情人節——元宵節,七夕節。中國古代的情人節是元宵節,青年那女在看燈會的時候互訴衷腸。而七夕節則是“乞巧節”,到了近現代也演變成情人節。

好吧,看看中國幾千年來古詩詞中的情人和“情”子是如何詮釋的: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情人節詩詞

●先秦漢晉

1、詩經·邶風·綠衣【先秦】無名氏

綠兮衣兮,綠衣黃裡。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綌兮,悽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簡析】情人不只是少年情懷,還有中年喪妻的切切深情

斯人已去,魂歸何處?我在思念你,可你並不知道。有時候,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恰恰就是生與死的距離。《詩經·邶風》中的《綠衣》是一首出色動人的的悼亡詩。

2、上邪【西漢】樂府,無名氏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簡析】兩千年前的山盟海誓

這一場指天賭咒的愛情誓言戲發生在漢代,主人公是一個女子,表達了願與對方愛到天荒地老的盟誓,大膽而痴情,讀來讓人震撼。

明朝人胡應麟說這首詩是短章中的“神品”,清朝人顧有孝則評價這首詩是“奇情奇筆”。

3、行行重行行【東漢】古詩十九首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簡析】情到深處是自然,衣食住行最感人

一般認為,《古詩十九首》是東漢末年的作品,是文人學習民歌的產物。這組作品被南朝著名文學評論家劉勰稱為“五言之冠冕”。

《行行重行行》以女子口吻,抒寫對遠行在外丈夫的思念之情。語言樸素自然,卻十分抓人,最後叮囑丈夫“努力加餐飯”,宋朝人陳繹說,這首詩“情真、景真、事真、意真”。

4、白頭吟【東漢】卓文君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悽悽復悽悽,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簡析】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這是卓文君對風流的丈夫司馬相如的期望,也說出了天下所有女子對自己所愛的人的真摯心聲。七年之癢之後,如何保持夫妻之間的新鮮感和彼此真愛,是古今共同的課題。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情人節詩詞

●唐代

5、八至【唐】李冶,李季蘭(?~784)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簡析】人情冷暖,夫妻也是同林鳥

此詩首字“至”字反覆出現八次,故題名“八至”。全詩說的都是淺顯而至真的道理,具有深刻的辯證法。前三句是過場,主要為了引出最後一句“至親至疏夫妻”,專在針砭世情。

在“唐代四大女詩人”之中,李冶是詩文最好的一個,卻又命運最為坎坷。

和薛濤、魚玄機一樣,李冶容貌出眾、風情萬種。《唐才子傳》“美姿容,神情蕭散。專心翰墨,善彈琴,尤工格律”,而且“弱齡早慧”,即女神童。

《唐詩紀事》記載,李冶五六歲時《詠薔薇》:“經時未架卻,心緒亂縱橫。已看雲鬢散,更念木枯榮。”因“架”與“嫁”諧音,小小年紀春心繚亂,其父預測“必為失行婦”,便把其送入玉真觀做女冠(道姑),可惜唐朝開放的風氣下,道觀也不是世外桃源。

李季蘭就成了古代著名“伴遊女郎”,詩人朱放、“茶聖”陸羽、詩僧釋皎然、著名詩人劉長卿等,和李冶交往密切的還有韓揆、劉長卿、閻伯鈞、蕭叔子等。

後來,不惑之年的李冶還被李隆基召幸當逗留一個月,然後放回。晚年只因與曾給叛亂的朱泚寫過贊詩,被唐德宗“撲殺之”,從此香消玉殞。

6、寫情【唐】李益

水紋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簡析】失戀的美痛徹心扉

蔣防《霍小玉傳》中說,李益早歲入長安應試,與霍小玉相愛,立下結為終身伴侶的誓言。後來,李益回鄉探望母親,不料其母已給他和表妹盧氏訂婚。迫於封建禮教,他不敢違拗,霍小玉也為此飲恨抑鬱而死。從此,李益“傷情感物,鬱鬱不樂”。

但此詩與霍小玉是否相關有待考證。

7、題都城南莊【唐】崔護(772~846)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簡析】得不到的最朦朧的愛情最美麗

王國維說過,一切景語皆情語。用來形容崔護這首愛情詩,再貼切不過。

中唐詩人崔護,據傳與劉禹錫、白居易同時代,一年落弟後在長安郊區遊玩,留下了一段“長安愛情故事”,這個劇本明朝叫《桃花人面》,清朝叫《人面桃花》,長演不衰。

崔護的《題都城南莊》解讀到這種程度,朦朦朧朧就是最美的狀態。

8、離思五首(其四)【唐】元稹(779~831)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簡析】最美的情詩,最渣的男人——詩文難如其人

唐貞元十八年(802),23歲的元稹中舉之後,拋棄初戀未婚妻,娶了京兆韋氏韋夏卿嫡出季女——20歲的韋叢。婚後一度貧困潦倒,但韋叢沒有一絲怨言。

不料僅過了七年,韋叢因病去世。元稹寫了30多首詩悼念亡妻,為自己博得深情的好名聲,同時享受著韋家的政治資源。但實際上,元稹取次花叢,頻頻回顧,不停戀愛和納妾。

清代王闓運在“半緣修道半緣君”一句下面批註:“所謂盜亦有道!”

9、錦瑟【唐】李商隱(約813~約858)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簡析】最惆悵的懷念最令人牽腸掛肚

很多人想去解開李商隱無題詩的謎底,最後卻都變成了自說自話。《錦瑟》也是一首無題詩,而且是李商隱詩中最難索解的一首,詩評家素有“一篇《錦瑟》解人難”的慨嘆。

李商隱一生仕途經歷很悲劇,牛黨令狐楚父子賞識他,提拔他,而李黨王茂元也賞識他,並把小女兒嫁給了他。但是攤上牛李黨爭,仕途上處處受排擠,鬱郁不得志。

他39歲時,妻子不幸去世,中年喪妻更令他痛苦不堪。

直到今日,李商隱的詩,仍有一種人人心中所有,卻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而這正是《錦瑟》能夠經典永流傳的原因所在,也是李商隱被譽為“情詩王子”的根本原因。

10、思帝鄉·春日遊【唐】韋莊(約836~約910)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簡析】哪個少年不相思,哪個少女不懷春

晚唐五代時期,詞逐漸取代了詩,詞的創作中心,一是西蜀花間詞,以溫庭筠、韋莊為代表;二是南唐詞,以李煜、馮延巳為代表。詞人創作,很大部分以愛情和相思為題材,反映了當時文人的追求趨向變化:不在馬上,而在閨房;不在世間,而在心境。

這首詞寫一個女追男的故事,很有“我擬將心向明月,哪管明月照溝渠”的豁達與堅決。

11、贈鄰女 / 寄李億員外【唐】魚玄機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

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簡析】自古紅顏多薄命

唐懿宗鹹通四年(863)冬,魚玄機追求恩師溫庭筠未果,以寫給溫的兩首詩結緣於李億,一說是在溫庭筠的介紹之下,嫁於李億為妾。後因李憶夫人不容,送於京郊咸宜觀為道士。她希望能早日重聚,可惜一直沒能如願,終成泡影。魚玄機在絕望之後寫下了此詩。

12、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唐】長沙銅官窯瓷器題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簡析】最美的忘年之戀

此詩為唐代銅官窯瓷器題詩,作者可能是陶工自己創作或當時流行的里巷歌謠,1974-1978年間出土於湖南長沙銅官窯窯址。實際上,這些句子是流傳的網路文字。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情人節詩詞

●北宋

13、雨霖鈴·寒蟬悽切【北宋】柳永(約984~約1053)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簡析】最不捨的離別,都在宋詞婉約派名篇之中

延續五代“詞為豔科”傳統,北宋前期詞壇全是卿卿我我的低唱,第一個放開歌喉、用市井語言唱出世俗愛情的人,非北宋第一個專業詞人柳永莫屬。

由於長期的交往,柳永與歌妓們感情深厚,這首《雨霖鈴》寫自己離開汴京與她分別的痛苦之情,悽婉纏綿,感傷惆悵,寫盡人間別離之苦,不愧是“宋金十大麴”之一。

據傳,柳永晚年窮愁潦倒,死時一貧如洗。歌妓們念他的才學與痴情,湊錢替其安葬。每年清明節,又相約赴其墳地祭掃,並相沿成習,稱為“吊柳七”,這種風俗一直持續到宋室南渡。

14、玉樓春·尊前擬把歸期說【北宋】歐陽修(1007~1072)

尊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

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簡析】歐陽修的文士風流

歐陽修不僅是大文豪,還是剛正不阿、雷厲風行的政治家,官至參知政事(副宰相)。他還有“千古伯樂”美譽,發掘提攜了蘇軾、曾鞏、程顥等一大批青年才俊。

但是,生活中的歐陽修卻放蕩不羈,這首《玉樓春》就是與佳人離別酒宴之作。

15、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北宋】蘇軾(1037~1101)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

【簡析】豪放詞人的婉約傑作

蘇軾一生中有三個女人,都姓王。18歲時娶了16歲的王弗,可惜王弗26歲就去世了。

蘇軾為人毫無城府,在官場上多次吃虧,蘇軾曾在王弗的墓誌銘中回憶,他剛到鳳翔做官時,家裡來了朋友,王弗躲在簾子後面聽他們談話。客人走後,王弗時時提醒他,哪個人可交往,哪個人不可以深交。說那個人見了面就吹捧你,絕對不可以深交。

王弗亡故多年後,蘇軾在密州(山東諸城)做官,有一天做夢夢到她,醒來揪心地痛,遂寫下了這首詞,表達了對亡妻的刻骨懷念,以及自己人生的極不如意。

16、臨江仙·夢後樓臺高鎖【北宋】晏幾道(約1038~1110)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簡析】最美的初戀,往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回憶

宋代詞人中,晏幾道的人生落差應該是最大的。其父晏殊官至太平宰相,晏幾道是個錦衣玉食、奴僕簇擁的風流公子,不知世道艱難。晏殊去世後,家道中落,晏幾道從此落拓一生。

朋友黃庭堅說,晏幾道平生有四大痴:“仕宦連蹇,而不能一傍貴人之門,是一痴也;論文自有體,不肯作一新進士語,此又一痴也;費資千百萬,家人寒飢,而面有孺子之色,此又一痴也;人百負之而不恨,己信人,終不疑其欺己,此又一痴也。”

詞作屢屢提到蘋、蓮、鴻、雲四歌女,曾經交往情深,後來都流落民間,悲歡離合,聚散真容易。晚清人馮煦說,兩宋詞壇有兩個“傷心人”,一個是晏幾道,而另一個是秦觀。

17、眼兒媚·楊柳絲絲弄輕柔【北宋】王雱(1044~1076)

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簡析】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愛情也是一樣

王雱,王安石的兒子,字元澤,幾歲的時候,有客人送給他家一頭獐和一頭鹿,客人問他:“哪隻是獐,哪隻是鹿?”他看了半天,答:“獐旁邊的那只是鹿,鹿旁邊的那只是獐。”

客人聽了,十分驚奇。但是成人後的王雱身體虛弱纏綿病榻,於是與妻子分居,妻子單獨住樓上。王荊公做主把他妻子重新嫁給了別人,王雱因懷念妻子而寫了這首詞。

18、卜算子·我住長江頭【北宋】李之儀(1048~1117)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簡析】大美不言在民間

跟秦觀一樣,李之儀也是蘇軾門人,在蘇軾被政敵圍攻時,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牽連。

李之儀是蘇軾遭受政治打擊時,才與他建立師友關係,這讓蘇軾深感不安和愧疚。蘇軾去世後,李之儀寫輓詞,第一句就是“從來憂患許追隨”。

李之儀三次仕途挫折,兩次被投入獄,但心態像蘇軾一樣豁達。李之儀的詞,雋美俏麗,另具獨特的風調。這首《卜算子》,質樸精美,具有民歌的美。

19、鵲橋仙·纖雲弄巧【北宋】秦觀(1049~1100)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簡析】寂寞人間五百年,世上再無秦少游

宋代,詞壇最受大眾歡迎的三大詞人是柳永、秦觀和周邦彥。

秦觀少有大志,很早嶄露頭角,但科舉之路屢遭挫折。好不容易考上進士,卻因“蘇門四學士”身份,捲入北宋新舊黨爭。接連遭貶謫,最終在貶放廣東雷州還途中病逝,年51歲。

馮煦說,別人寫詞靠“詞才”,秦觀寫詞靠的是一顆“詞心”。 清初王士禎評價秦觀“風流不見秦淮海,寂寞人間五百年”。這首《鵲橋仙》,句句經典,是七夕詞中首屈一指之作。

20、鷓鴣天·重過閶門萬事非【北宋】賀鑄(1052~1125)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壠兩依依。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

【簡析】最長久的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賀鑄的妻子趙氏,是宋宗室濟國公趙克彰之女,勤勞賢惠,賀鑄曾有《問內》詩寫趙氏冒酷暑為他縫補冬衣的情景,夫妻感情很深。

賀鑄一生輾轉各地擔任低階官職,抑鬱不得志。年近五十閒居蘇州三年,其間相濡以沫的妻子亡故。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年)從北方回到蘇州,物是人非,作詞以寄哀思。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情人節詩詞

●南宋

21、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簡析】李清照(1084~約1155)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簡析】夫妻之間的思戀,才是真正的情詩

李清照的閨閣詩堪稱經典,筆觸抵達了更深層次的女性內心世界,如此纖細的情感把握,是以往的男性作家完全做不到的。明代楊慎說,讀了李清照這首《一剪梅》,才知道高則誠、關漢卿這些大咖,原來都是東施效顰罷了。

李清照17歲嫁與趙明誠,這首詞寫於婚後不久,表達與丈夫離別後的思念之情。

與《點絳唇·蹴罷鞦韆》相比,少女的嬌羞已成為少婦對新婚丈夫的的思歸之情。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22、楊柳枝•清淨堂前不捲簾【南宋】陳妙常

清淨堂前不捲簾,景幽然。

湖花野草漫連天,莫胡言。

獨坐黃昏誰是伴,一爐煙。

閒來月下理琴絃,小神仙。

【簡析】孟浪的愛情難兩全

紹興二十四年,23歲的張孝祥參加廷試高中狀元,原本狀元人選被確定為秦檜之孫秦壎。但宋高宗的干預,讓事件發生了變化,張孝祥也變成了科舉第一人。

張孝祥前往臨江縣赴任時,曾客居青石鎮山麓女貞庵,偶遇妙齡女尼,張孝祥不免詩興大發,做詞求愛:“誤入蓬萊仙洞裡,松蔭禪房睹嬋娟,花樣年華最堪憐。瑤琴橫几上,妙手拂心絃。雲鎖洞房歸去晚,月華冷氣侵高堂,覺來猶自惜餘香。有心歸洛浦,無計到巫山。”

女尼名叫陳妙常,本是官宦人家小姐,只因家中變故出家為尼。見豔詞調戲,不免心生反感。當即回了這一首《楊柳枝》。張孝祥聽到女尼的回詞,不免心生尷尬,也感覺到了自己孟浪,便告辭。後來告訴好友潘必正。潘必正打動了陳妙常,還俗嫁給了他。

23、生查子·元夕【南宋】朱淑真(約1135~約1180)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簡析】所託非人最悲催

很多人把這首詞看做歐陽修的詞作,但我寧願把版權給才女朱淑真。

朱淑真是杭州人,從小很聰明,可惜父母早死,無依無靠,只能隨便找個男人嫁了。

但可悲的是,她嫁的不是讀書人,而是一個世俗小吏,不懂風情和詩詞歌賦。沒有共同話題,婚姻生活不幸福,朱淑真有一首《圓子》:“輕圓絕勝雞頭肉,滑膩偏宜蟹眼湯。縱有風流無處說,已輸湯餅試何郎。”是用桂圓“明珠暗投”來表達自己所嫁非人。

另有一首《謁金門·春半》:

春已半,觸目此情無限。十二闌干閒倚遍,愁來天不管。

好是風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滿院落花簾不卷,斷腸芳草遠。

24、卜算子·不是愛風塵【南宋】嚴蕊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身誤。

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簡析】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各桃花源

嚴蕊,原姓周,字幼芳。出身低微,後淪為台州營妓,藝名嚴蕊,聞名四方。

南宋淳熙九年,台州知府唐仲友為嚴蕊落藉從良,並一起回黃岩居住。浙東常平使朱熹到台州巡視,因唐仲友永康學派反對朱熹理學,朱熹連上六道奏疏彈劾唐仲友,其中第三、四條就是說唐仲友與嚴蕊有傷風化之罪,下令黃岩通判抓捕了嚴蕊,把她關了起來,不停鞭打逼她招供。

嚴蕊承認和太守有私情,但按律罪不至死,其他一概予以否認。朝野議論紛紛,宋孝宗認為這是“秀才爭閒氣”,便將朱熹調離方,將岳飛後人嶽霖調到提點刑獄審理此案。

嶽霖聽到嚴蕊這首《卜算子》,立刻判決釋放,讓嚴蕊脫籍從良,迴歸自由。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情人節詩詞

●元明清

25、摸魚兒·雁丘詞 / 邁陂塘·雁丘詞【金】元好問(1190~1257)

乙丑歲赴試幷州,道逢捕雁者雲:“今旦獲一雁,殺之矣。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於地而死。”予因買得之,葬之汾水之上,壘石為識,號曰“雁丘”。

同行者多為賦詩,予亦有《雁丘詞》。舊所作無宮商,今改定之。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簡析】人間自古有情痴

這首詞一起筆,就有千古流傳的潛質,當時,元好問才16歲,是一名趕考的少年。

據元好問自述,應試途中,他聽到一名捕雁者說,天空中有一對大雁,其中一隻被捕殺後,另一隻從天上一頭栽下來,殉情而死。元好問被深深震撼,便買下這對大雁,把它們合葬在汾水旁,建了小小的墳墓,叫“雁丘”,並寫了這闕詞。

現代夏承燾解讀說,“悲雁即所以悲人。透過雁之同死,為天下痴兒女一哭”。

26、折桂令·春情【元】徐再思(約1280~1330)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簡析】最美的相思是無盡的相思

元曲來自民間,最大的特點是世俗化,帶有濃郁的生活氣息和真實活潑的風情。

徐再思這首曲子,竟然把相思病寫得形象生動,彷彿伸手就能摸到,讓人一讀就印象深刻。不愧是此中高手。他另外一支曲子寫相思病,比作高利貸:

相思有如少債的,每日相催逼。常挑著一擔愁,準不了三分利。這本錢見他時才算得。

元代後期貫雲石號酸齋,徐再思號甜齋,時人稱其散曲為“酸甜樂府”。明代蔣一葵《堯由堂外紀》:“(雲石)自號酸齋,時有徐甜齋失其名,並以樂府擅稱,世稱酸甜樂府。”

27、讀牡丹亭絕句【明】馮小青

冷雨幽窗不可聽,挑燈閒看牡丹亭。

人間亦有痴於我,豈獨傷心是小青?

【簡析】失去了自己的愛情只能是畸形的愛情

馮小青,明萬曆年間揚州才女。16歲嫁與杭州馮姓富翁作妾,遭馮妻妒忌,逐居孤山,悽怨成疾,兩年後病逝。她的傷心緣於她的年輕和壓抑,所以在《牡丹亭》裡覓得了知音,將自己投影到別人的故事裡,直至悲劇收場。

社會學家潘光旦早年研究馮小青,認為死於“影戀”,即變態的自戀。

28、浣溪沙•誰念西風獨自涼【清】納蘭性德(1655~1685)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簡析】300年來再無如此深情之男人

清代才子納蘭性德20歲時,和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盧氏成婚,情投意合,可惜三年之後,盧氏因難產去世。這首詞婉約清麗,蘊含了濃重的相思孤苦之情。

“誰念西風獨自涼”,在盧氏活著的時候,在這清冷的秋天裡,一定會叮囑自己添衣保暖,而如今盧氏去世了,誰還會再噓寒問暖處處關心自己呢?

秋風將落葉吹入窗內,為了讓自己思緒寧靜,只得將窗關上。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殘陽淒冷的光輝中,思念逝去的人,和那些往事。

“被酒莫驚春睡重”,記起妻子還在的時候,自己醉酒睡去之後,她總是小心翼翼,輕聲輕語,生怕打擾了自己睡覺。“賭書消得潑茶香”,這是借李清照與趙明誠賭書之事來懷念自己和盧氏,也曾像李趙二人,賭書吃茶,趣味無窮。

李清照和趙明誠夫婦倆都喜好讀書藏書,李清照的記憶力又強,所以每次飯後一起烹茶的時候,就用比賽的方式決定飲茶先後,一人問某典故是出自哪本書哪一卷第幾頁第幾行,對方答中先喝,可是贏者往往太過開心,反而將茶水灑了一身。形容夫妻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納蘭性德只活了30年,卻足以不朽。他被王國維稱為“北宋以來,一人而已”。

29、綺懷十六首·其十五【清】黃景仁(1749~1783)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

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簡析】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黃景仁為北宋詩人黃庭堅的後裔,4歲喪父,16歲時唯一的哥哥罹病身亡,應童子試,三千人中名列第一,17歲補博士弟子員,但從此屢應鄉試都不中。乾隆三十一年,於江陰遇同邑洪亮吉,各為詩歌,人們評價說,黃詩似李白,洪詩學杜甫,因此時稱“洪黃”。

黃景仁一生鬱郁不得志,所以很多詩詞格調都很壓抑、悲涼。

30、相見歡·年年負卻花期【清】張惠言(1761~1802)

年年負卻花期!過春時,只合安排愁緒送春歸。

梅花雪,梨花月,總相思。自是春來不覺去偏知。

【簡析】愛情如花,開落自然

此詞寫春過惜春。作者以惋惜的心情埋怨自己年年錯過花期。看似信手拈來,卻是耐人尋味。“春來不覺去偏知”一句,更揭示了人之常情,即諸事往往在時過境遷之後,才倍覺珍貴。

春如此,人生亦如此。全詞語淺意深,新穎自然。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情人節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