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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夜的隨筆

颱風夜的隨筆

因為颱風不能出門,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思緒就像雨水一樣四處滲透。回想起走過的並不漫長的歲月,好多當時十分感動的東西,以為會一直記在腦海裡,會一直念念不忘,但終究還是像堆放在角落的陳舊報紙裡逐漸泛黃、蒙上塵。

以前讀村上春樹的書,書中大概說過人的體內有一個記憶安置的場所,一切寶貴的記憶都堆在那裡,化為一灘爛泥,現在對這句話深有同感。還有村上寫下的的,一件事如果需要解釋才能懂,那無論怎麼解釋對方也是不會懂的。

我向來不喜歡對別人解釋自己,除非迫不得已,在關於自己的解釋上,這點大概想的是一樣的吧。

後來看了《了不起的蓋茨比》,我徹夜不睡地想去以自己的方式瞭解菲茨傑拉德想表達的東西。最終我認同了尼克的那句話,“蓋茨比,你是個了不起的人,我認識的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如你”。

蓋茨比無比純粹的深情與夢想被玻璃杯一樣被冷漠和虛假的現實摔碎在金碧輝煌的地上,碎的那麼斑斕那麼失落,就那樣煙消雲散——消失了的跳動的心、充滿愛與言辭難以形容的美的心。感概唏噓,難以釋懷,是我當時看完後的狀態。但這樣深深的感動後來也還是漸漸沉入心海。

當我翻看《挪威的森林》時,發現村上本人和書中的主角渡邊徹最喜歡的書是《了不起的蓋茨比》時,有點吃驚。但隨即感到也許是因為相似的人會有很多的相同的想法。就像有時候跟一本暢銷書作者可以有共同的東西對我這個年齡的人來說本來就是就是一種鼓勵一樣,在閱讀時就像在和作者交談而不是全程聽他說自己的想法。

《挪》是那樣一本書,一本令人不捨不得看完的書,文學的可愛的之處在與它是相對完美的,即使裡面故意寫的不完美也是為了創作者心中的完美,而不寫的不完美則是為了讀者心中的完美。就像對女孩說我不是最好的但我會盡我一生去愛護你,這樣說其實還是想證明他是最好的。

書中我喜歡的是渡邊,大概因為他身上有我自己的剪影,也大概是因為我能理解能體會到,但沒法說出來的他很多不同尋常的特點。就像兩個人共同守著一個秘密而關係就會變近一樣,我也覺得渡邊是個值得書裡那些女孩愛的人。至於直子,她根本就沒愛過渡邊,這一點村上在書的開頭就說了,讀者也應該心知肚明而。但很多讀了書的人還會問,這大概就是要解釋才能懂得怎麼解釋都不懂的一件事吧。

直子是渡邊的精神愛戀的物件——一種極其複雜難以言明的和木月有關的愛戀。直子死後,渡邊想失了魂一樣的放逐自己,最後依借一個漁民喚醒了自己的心。在電話亭打電話給綠子時,我相信渡邊是非常愛綠子的,因為如果是我,一定也是那樣,一定也會喜歡直子,和木月是摯友,也會深愛綠子。

綠子是可愛的(かわいい),她的精神和身體都充滿著活力和女性的美。但直子是虛弱的,自木月死後,得了抑鬱症,精神繃的緊緊的,生日那天是唯一精神從禁錮裡逃出的一次。還有初美,還有敢死隊,還有玲子,還有為報復男友和渡邊一夜情的女孩……這些都不再詳說,但作為書裡的人物,他們都鮮活得難以被忽略。

書裡描寫了很多性和死,大概是村上的性子使然吧,我就是要寫性要寫死。是啊,這兩件難道不是非常常見的、我們都要經歷的嗎。記得書的扉頁上寫的是“獻給許許多多的祭日”,合上書不禁深思。

在我17歲的時候,不經意在書店的角落裡翻到一本書,封面上寫的是《起風了》,是日漢雙語的,當時本來就對日語感興趣的我,又覺得書名和字型都那麼清麗就買了回去,那年我看了好多遍那本書,幾乎可以背出來大體了。

開頭大概是這樣寫的,

春天,在一片草原的中央有一棵白樺樹,而你就在那裡在畫板上畫畫。我把手放在你的肩上和你一起坐那裡看著遠方的風景

節子的病後來嚴重到必須到療養院,於是“我”和她在療養院度過了節子生命的最後一段,在面對死亡中理解了生的意義。

在節子死後,男主人在萬分悲傷中選擇了繼續活著。書的開頭說的一句話“縱有疾風起,人生不言棄”也做了十七歲的我的座右銘。後來又相繼看了山口百惠演的根據這本書改編的電影《逝雪殘夢》,以及宮崎駿改編的動畫電影《起風了》。

那本薄薄的書就那樣一直靜靜躺在歲月長河裡,靜靜等著一代一代的讀者,翻看它。我也偶爾會想起它,就像想起很多年前某個不經意的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