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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你可以愛,但不能碰

有些人,你可以愛,但不能碰!

在當下,人群間流行著一種病:“情感寂寞症”,說的是無論結婚與否,在感情的世界裡始終感到寂寞。不過無論再寂寞,與已婚人士產生情感糾葛,都是備受詬病的事。

努力走出情傷的夏青,在一個意外的場景下,偶遇了一位令她十分心儀的男士。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位男士不僅結了婚,還給她惹出一個超級大麻煩……

ChengDu Love Story

在與魏仁分手後的這兩年裡,我當然也遇見過令我心動的男人。但我運氣似乎不太好,總是在心動之後,發現對方已有女朋友,或者已經結婚了。我當然曉得控制自己,在我的戀愛原則裡,只要是已結婚的男人,絕對不能碰。

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

不怕你笑話,其實我也是剛從坑裡爬出來的那一個。

有些人,你可以愛,但不能碰

2014年,與魏仁分手後,我有一段人生的低谷期。那段時間我拼命工作,強迫自己用工作來填滿內心的空虛,但還是常常感到寂寞。

李蘇與柳飛絮約我去萬茜的餐廳“六方桑林”喝酒,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幾個女人千里迢迢地從市區開車四十分鐘到新津,就為了喝一口六方桑林的桑葚酒。

六方桑林位於天社山腳下,緊鄰南河。

在新津這個從不缺美食的小城裡,六方桑林能在這幾年崛起,併成為業內新秀,多虧了老闆娘萬茜的聰明才智。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對柳飛絮說過:“十多年前,我也在新津待過,2002年左右吧,好像那個時候還沒有聽說過六方桑林這個地方,只曉得張粽子……”

柳飛絮得意地說:“那個時候就已經有六方桑林了,不過當時生意確實很一般,而且萬茜家裡出了點事情,所以你沒聽說過也很正常。”

我打量著這個地方,成片的梨樹與桑樹組成了餐廳的園林部分;有一個蠶桑體驗區專門是為兒童設定的,可以養蠶;還有幾棟古樸自然的房子隱匿在梨樹林子與桑樹林子裡,聽說是民宿,以方便前來旅遊的人居住。

最後,設在桑林旁邊的,是一片樸素的茅屋,那是餐廳。

從外觀來看,六方桑林也許很原始,但內部裝修頗具藝術感,令人覺得小資情調是有的,古樸典雅也是有的,文化氛圍也頗為厚重,看得出來,老闆是一個讀書人。

但老闆萬茜每次在柳飛絮面前,都是非常謙和的態度,自詡是個粗野村姑,沒讀多少書,淺薄且無知。

我很喜歡這個姑娘,為人非常低調,所以我時常去六方桑林吃飯、住宿、度週末。

六方桑林的老闆萬茜作為我的加盟客戶,也逐漸在向朋友轉變。

不過,她跟李蘇、柳飛絮開在南門的加盟店,也一直是虧損經營的狀態。

那天,我們在六方桑林的包間“惜之”吃飯,席間談到為什麼大家都不戀愛的原因——我、柳飛絮、萬茜,統統是大齡單身的苦悶少女。

而李蘇,離婚了。

這肯定不是我們的原因,一定是風水的問題。

柳飛絮說:“我比較喜歡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而不是被別人追。我沒有取悅任何男人的興趣,只想取悅自己,所以我選的男人,必須得是喜歡的,否則戀愛將毫無樂趣。”

她是一個狩獵型的女人,別看她長得斯斯文文,骨子裡卻非常女王。

李蘇說:“老子剛離婚沒多久,還在跟前夫糾纏不休呢,談什麼戀愛?再說了,哪有那麼多優質男人隨便我們挑啊。我們都什麼年齡了?三十好幾了,這個年齡的女人,指望能找到什麼樣的男人呢?年紀大的,不一定選我們這個年齡的,人家可以選擇比我們小的;而願意選擇我們這個年齡的,我們又未必看得上人家。所以這是一個非常難解的問題,只能隨緣。”

萬茜嘆了口氣。她穿了一套特別好看的裙子,柔順烏黑的頭髮自然地垂在腰際,整個人的氣質冷冷淡淡的,全然不像一個餐廳的老闆娘,倒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美人。

她說:“我就從來不去思考這個問題。我覺得緣分要來的時候,自然會來,根本不需要為它煩惱焦慮。”

她很淡然,在大好的年紀裡,一個漂亮女人竟一門心思地將精力放在事業上,並不談兒女私情。她相信該來的會來,要走的也會走,強留不住的。

輪到我,還未開口,李蘇就開玩笑地說:“夏青跟萬茜一樣,都這麼漂亮,根本不缺男人追,不過夏青似乎更喜歡年下男吧。是不是準備找一個小鮮肉?”

我已經幾杯桑葚酒下肚,兩頰通紅,撐著下巴,口齒不清地說:“坦白說,在我這個年紀實在是不太喜歡年下男,什麼戀上小鮮肉就是人生贏家這樣的觀念,在我這裡是不成立的。”

“嘁,話是這麼說,但假如來個比你小五六歲的小哥哥向你告白,你還不動心?”

我嗔怪地瞪了李蘇一眼,嘟囔道:“我是真的不喜歡年紀太小的男孩子,特煩人,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要問。”

“這麼說,你是談過了?”柳飛絮非常敏感,歪坐著,問,“什麼時候的事情啊?咋都沒聽你說過?”

我搖了搖頭,說:“沒有談過。但凡有那種想法的、年紀比我小的男人,都被我自動遮蔽了。”

柳飛絮皺眉:“你都不準備談一個感受一下?”

李蘇夾了一顆花生放進嘴裡,悠悠地說了句:“年輕小夥子體力不錯,其實就生理上來說,跟我們這個年齡的女士蠻配的。”

大家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一個個笑得很賤很猥瑣。

“流氓。”我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男人的心智本來成熟得就比較晚,再攤上個年下男,你還得勞神費力地替他操心這個操心那個……”

“人家電視裡、韓劇裡、網上都說年下男貼心又可愛,是小奶狗呢。”

“小奶狗?呵呵,誰愛要誰要,我可沒那個精力。我就喜歡成熟穩重又懂事的,不想在男女感情上面費太多心思。假如遇不到那麼合適的,就單著唄,又不是沒了男人就不能活。”

大家覺得我說得有道理,紛紛表示讚許。

三十多歲的女人,在男女關係上面差不多都有相似的觀點,因為吃過同樣的虧,走過同樣的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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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上個洗手間。”我笑,然後起身往外走。

柳飛絮喊:“包間裡有衛生間,你往哪裡去?”

“我回房裡拿個東西。”說著,我踉踉蹌蹌地往院子深處的客房走去。

我選擇回客房,一來是吹吹風,醒醒酒;二來是好好想一想,我真的不需要男人嗎?

我需要的啊,也有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孤枕難眠,渴望能夠躺在一個寬厚的胸膛裡,安睡到天明;也有無數次感到疲憊的時候,想要有一雙溫暖的臂膀將我摟在懷裡,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低聲說:沒事,我在呢。

我從未想到,在我房間隔壁的花園長凳上,坐著一位男士。

他聽見我的嘆息,從院子裡走出來,紳士又溫暖地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轉頭,看見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挺拔地站在獨棟民宿的花園門口。

他雙手插在褲袋裡,風度翩翩,氣定神閒,看他的年紀,四十歲左右,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深不可測。

我後來想了想,之所以會喜歡上他,大概就是因為他那雙眼睛,那是一雙和梁朝偉、周渝民特別相似的眼睛,很憂鬱,也很有故事。

我禮貌地搖頭:“沒事,一切都好。謝謝。”

他看了看我前面的屋子,又問:“你住隔壁?”

我點頭。

他笑:“很巧,我們今天是鄰居。”

這個笑容十分魅惑,令我也不禁展顏。

見我笑了,他將撩我的目的表現得更明確,又提議道:“有空嗎?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散個步?聽說這附近的風景還不錯,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您是第一次來?”

他點頭:“對,我過來出差。”

一個外地人。

我想起自己回房間的目的,於是說:“那你得等我一下,我回屋裡拿點東西。”

“好,我在前面等你。”他指了指前面的涼亭。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兩人一見如故,就連約會也乾脆利落,並不矯情。

我回房間補了補妝,又偷偷地灑了一點香水,然後快步出門,向他走去。

三十多歲的女人,少了扭捏作態,把矜持換作了萬種風情。

他就站在前面不遠處等著我。

我露出一個優雅的微笑,暗暗揣測這樣的男士會喜歡什麼樣的姑娘,然後一步步地走向他。

你看,我上一秒還在自艾自怨,覺得生無可戀,感情不可能再有什麼結果,也遇不到好的人了,可是下一秒,撞見好看的男人,還是忍不住躍躍欲試。

我發了條微信給柳飛絮,說自己出去散步了,然後就將手機關了靜音。

有些人,你可以愛,但不能碰

這個五河穿城的小縣城,現在是成都的一個縣,今後可能會被劃為一個區。

結伴爬到了老君山頂上,站在軒轅臺邊,遠眺著這座小城的夜景。他突然說:“你膽子挺大的,怎麼也不問我是幹嘛的,就在夜裡跟著我往這荒山野嶺跑呢?”

我心中一緊,他說得倒是很有道理。

但我看了看周圍,絡繹不絕前來散步的人還是挺多的,於是放下心來,說:“你看起來不像是個壞人,我剛好心情有點差,出來散散步也是可以的。”

“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就是有點小情緒。”

“你這麼年輕,人生遇到點困難與顛簸是正常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似笑非笑,目光深沉,靜靜地看著遙遠的夜空。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也笑道:“你看起來也沒大我幾歲。”

“我應該大了你十來歲吧。”

“這個不重要。現在有魅力的大叔可比年輕的毛頭小子更討女孩子喜歡。”

他微微一笑:“也包括你嗎?”

我笑彎了眼睛,沒有回答。

他問:“姑娘怎麼稱呼?”

我們走了一路,聊了彼此的工作、生活、興趣愛好,居然沒有問對方的名字。我始終覺得自己還是要有一些女性的矜持,所以沒有開口詢問。

現在等到了這個機會,我馬上回答:“我叫夏青。先生你呢?”

他沒有猶豫,從卡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李治。”

“這名字好耳熟……”我聯想起了一位歷史人物,忍不住笑起來,“武則天的老公?”

他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也覺得自己的玩笑過於尷尬,便說:“你看今晚的月亮,真漂亮。”

他抬頭。

我也抬頭。

“哇,好多星星啊。在城裡就看不到這麼美的天空,這裡真好,有山有水有星星。”

他笑,低聲說:“還有你。”

我心中淌過一絲暖意,羞澀地看他一眼。

成年男女倘若對彼此有意,直截了當地互撩,這種感覺是非常美好的。兩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完美伴侶的影子,而這個影子剛好就在身邊。

我們兩個靜靜地站在軒轅臺上,接下來什麼話也沒有說。但是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在包包裡開始不停地振動,就連站在旁邊的李治也感受到了,提醒我說:“你的電話在響。”

我有些尷尬,只好拿出手機接通電話。

電話剛剛接通,我就聽見柳飛絮奓毛的聲音:“你人呢?上個廁所你就尿遁了?”

“我出來走走……”

“酒都還沒喝完呢!你趕緊給我滾回來。這會兒大家吵著要去唱歌,就在六方桑林的KTV,等著你啊!”

“哎……”

“哎個屁,趕緊的。”

說完,她就不容拒絕地掛掉了我的電話。手機的聲音太大,李治在旁邊聽得十分清楚,還沒等我說話,他便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有些不好意思,便說:“要不我自己回去吧,你不是還要散步嗎?”

他微笑:“那是因為我看你心情不好,所以想陪你走走。”

我心中又是一顫。

他倒是鎮定自若地控制著全域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於是我輕輕點了點頭,往階梯下走去。

夜晚的老君山幽意甚濃,前來散步的人們也陸續往山下走去。我和身旁這位頗有魅力的中年男人緩步前行,看起來倒是非常般配,竟然引來旁人的側目,甚至有人竊竊私語:“瞧瞧人家後面那一對,男的有氣質,女的好漂亮,真是叫人羨慕。”

人都是虛榮的,當你身邊陪伴著一個非常美妙的異性,再聽見旁人說出這樣的話,是讓人感到非常開心的。

我努力保持著女性應有的矜持與優雅,在他沒有說話的時候,也保持著沉默——這大概也是每一位女性在面對心儀的異性時會有的反應。

他的話不多,看得出來是一個非常嚴謹的男人。

夜色與昏黃的街燈將我與他的身影重疊在一起,我心中竟然有一種類似《花樣年華》般美好的意境,希望這條路能夠一直走下去。

然而很快,在六方桑林民宿門口,我就遇見了一個不速之客——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女人,身材婀娜多姿,醫美整形保持下來的精緻五官。

在乍見她的那一刻,我感覺到身旁的男人腳步一滯,然後步伐越來越慢,直至停了下來。

那女人雙手環抱,雖然姿態優雅,但臉上冷若冰霜,看我的目光猶如一把利劍,彷彿遙遙地便可一劍穿透我的心臟。

我開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這個預感剛剛在心中生出,馬上就應驗了。

她與他相隔三米,誰也不肯向前一步,可是對峙的態勢令氣氛非常緊張。她先是往我身上一瞟,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嘴角含了一絲嘲諷的笑意,說:“原來你從成都跑到這裡來住一晚,為的就是跟她見面啊?”

李先生見殃及無辜,連忙解釋:“這位姑娘只是一位普通朋友,請不要亂說。”

她依然冷笑道:“你這袒護的姿態,可不像是普通朋友關係。”

我對她的印象陡然變得不好起來。這位看起來如此美麗優雅女士,為什麼說的話卻令人感到如此不適呢?除非她是李先生的伴侶……

我心裡也很慌亂,難道剛才的我,對一個有婦之夫動了心?

光是這樣想一想,我就覺得很羞恥。因為曾經被人劈腿,所以我對第三者有著一份仇恨與鄙夷,做別人感情之間的第三者,是我一直不齒的行為。

然而現在,我在不明不白之中,掉入了“第三者”這個嫌疑人身份裡了嗎?

我感到有些不快,也很恐慌。

那位看似優雅的女士,依舊有著與她形象氣質十分不符的咄咄逼人氣焰。

她看了我一眼,陰陽怪氣地說:“我老公長得挺好看的吧?呵呵,他可不光長得好看,還挺有錢。”

我感覺受到了冒犯,冷冷地回道:“這位女士,我與你先生並無私情,請你不要血口噴人。”

她冷笑。

真是有夠氣人的,她只需一個冷笑,就將我擊得粉碎。

“我血口噴人?你們兩個從街燈下走來,捱得有多近多親密,你們自己心裡沒數嗎?我站在這裡遠遠地看著你們倆,真是好一對璧人啊……”

李治連忙打斷她的話:“有什麼我們回去再說,這裡是大街上,人來人往的。”

“你終於知道要臉了?”他的退讓反而令女人變本加厲,竟然不依不饒起來,“我一直在猜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令你這麼義無反顧,毫不猶豫地想走就走,今天一看,也不過如此。”

我皺了皺眉,冷聲說:“這位女士,請你對我放尊重一點,我再申明一次,我同你先生只是剛剛認識,沒有任何其他關係。”

雖然我心裡知道,遇到這樣的情況千萬不要同她撕起來,可是到底沒忍住。我大好年華的一個漂亮姑娘,憑什麼要被一個陌生女人當眾羞辱?

然而我忘了一句雖然很低俗卻很有道理的話——如果狗咬了你一口,你是應該趕緊躲開它去醫院打針呢,還是撲上去反咬它一口?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然而我年輕氣盛,偏偏犯了個愚蠢的錯誤。

就因為這句話,引來了她更加強烈的敵意。

“剛剛認識你就大晚上的跟他往山上跑?你就這麼輕浮?”

“這條山路上男男女女那麼多,是不是走在一起就是有瓜葛?你憑什麼認為我是跟著你先生上的山?”

“憑什麼?憑你們兩個挨在一起的那個勁兒。你說你們沒關係,你問問路人,看看他們會不會那樣認為。”

我嘆了口氣,抬頭頗感同情地看了李治一眼。

而他也正看著我,眼裡滿是歉意。

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對視,徹底激怒了那個大概患了妄想症的女人。

恰在這個時候,從六方桑林門口的一輛車子上下來三個中年婦女,年紀比我面前的女人大一些,身材比她更胖一些,滿臉性生活不協調的模樣。

我心中一驚,已覺得十分不妙。

眼前的陣仗,顯然是專門為捉姦而來的正房團……當然,也可以稱為“怨婦團”。也只有這種閒著沒事兒幹、身材變形發福、老公半年不會碰她們一次的女人,才會熱衷於插手管別人的夫妻生活裡有沒有第三者。

為首那個婦女起碼兩百斤,滿臉橫肉,指著我二話不說就開始罵:“狐狸精臭婊子,不要臉的東西,看你長得斯斯文文的,居然幹勾引別人老公的事情,你就是欠打。”

我心中已是駭然,腦補出了過去在網上見過的各種正房撕“小三”的畫面。那些女人無一例外都是叫上閨密,輕則將“小三”打得頭破血流,重則扒了“小三”的衣服,當眾對其羞辱。

我感到非常恐懼,很怕自己成為未來某段時間裡流傳在網上那些不堪影片中的主角。

此時此刻,六方桑林門口已經聚集很多不明真相的群眾,有人甚至拿著手機開始拍小影片。

我摸出手機,準備給柳飛絮她們打電話。

然而手機剛剛拿出來,就被那個胖大嬸兒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搶走了。

李治見狀,連忙擋在我面前對她們說:“不關她的事,你們不要傷及無辜。”

然而他越是護我,就越是刺激這幫喪心病狂的女人。

李治的老婆號啕大哭起來:“你還護著她!你還護著她!”

事情發展得太過突然,那三個胖女人顯然就是來做打手的,而李治老婆的號啕大哭就是一個訊號,讓她們動手打我的訊號。

溫文儒雅文質彬彬英俊不凡風流瀟灑的李治在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作用!

我被一個潑婦按在地上,另一個潑婦扯著我的頭髮就往我臉上扇巴掌!

天地良心,活到三十幾,我從未經歷過這樣可怕的事情。劈頭蓋臉的耳光打上來,令我暈頭轉向,還有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高跟鞋,在往我身上踢。

我曾經被時序的前女友馮翠誤會,當時她來我的辦公室鬧事,好在魏仁在那裡,護住了我。假如他不在的話,我會不會經歷今天這樣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我根本來不及還擊就被打倒在地。因為害怕被人拍到臉,所以我現在能做的只是捂住這張臉。

那真是萬分慘烈的一場戰鬥,不知道跟我萍水相逢的李治究竟做過多少對不住他老婆的事情,總之他老婆和她的姐妹們下手之狠毒,每一拳每一腳招呼到我身上來,都是致命的疼痛。

我完全沒有料到自己今生會遭遇這樣的侮辱,感到很委屈。

當然,我也完全忘了兩個小時以前,在六方桑林的院子裡,我見色起意,對這潑婦的老公心生邪念的事。雖然剛才我理直氣壯地說自己與他毫無關係,可在剛剛兩個小時的單獨相處裡,我們彼此眼中的光、心中的悸動,卻是天知地知、他知我知的。

李治還有點良心,一直嘗試將幾個肥碩的婦女從我身上拖開,還向周圍的人求助,說著:“不關這姑娘的事,不要拍她,快來幫忙拖開她們。”

吃瓜群眾當中,也還有些明辨是非的人上前來幫了忙。

可真正阻止這場我生命歷程中可以說是最屈辱的悲劇的,是萬茜、柳飛絮與李蘇。

當時已經是夜裡將近九點,因為這樣一場“捉小三”的鬧劇,六方桑林門口被堵得水洩不通。保安出來瞧了瞧,發現是我,連忙跑去KTV室報告了萬茜。

柳飛絮當時正暈乎乎地唱著歌,大概是她的拿手曲目,來自范曉萱的《氧氣》。聽說我被人打,她立馬扔了話筒,問保安要了一把掃把就往門外衝去。

面對三個肥婆,我的三個女神級閨密,用掃把、鍋蓋、門衛室的垃圾桶當武器,把三個女人從我身上打了下去。

一位善良的中年婦女用隨身攜帶的絲巾蓋住了我的臉和身子,藉著燈光擋住了我的臉,然後同周圍的人說:“別看了別拍了,快打120,這妹兒恐怕傷得不輕。”

有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往我身上吐口水,惡毒地說:“打啥子120哦,這種賤女人就該往死裡打。”

“別個的老公,她去搶啥子嘛,找不到男人要了嗎?”

“沒得點羞恥心。”

“那個男的呢?應該連那個男的一起打。狗男女。”

“男的報警了,他老婆跟他打起來了,就在那邊——”

“年紀輕輕的不學好,跟結了婚的男人攪和啥子嘛。”

“剛才那個男的跟這個女的在山上就卿卿我我的,相當親密,我們還說他們兩個好般配,沒想到是在搞婚外情。哎呀婚外情就要不得了嘛,有啥子感情要開始,起碼把上一段感情結束了才得行噻。”

“多半是這個妹兒被那個男的禍害了,這種事情,女娃兒最吃虧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種事情都是互相勾引,哪個都不是無辜的。”

我閉著眼睛捂著臉,嚶嚶哭泣:“我不是第三者,我沒有勾引別人的老公,我是無辜的……”

可是沒有人聽我的解釋,假如這件事足夠狗血、足夠成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們便只會選擇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

擋在我身旁的中年婦女低聲說:“沒事,妹妹,我相信你。”

我沒有看清楚這位老姐姐的樣子,後來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就是這麼一個陌生人,在我的姐妹為我打壞人的時候,默默地陪在我身邊,信任我,並守護著我的尊嚴。

我想,她這麼善良,一定是一個美貌且家庭幸福的姐姐吧。

圍觀群眾還在議論,突然間,我聽見一聲怒喝。

“給老子爬開爬開,說了這妹兒是無辜的,你們耳朵聾了是不是?到底內心是有多黑暗,非要踐踏別人,還要往別人傷口上撒鹽。”

是柳飛絮。

她一個斯斯文文的女作家,竟被激怒到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

人群當中似乎有人認出了她,低聲說:“這女的是不是新津縣那個寫書的?

“有點像……”

“哎呀,一個作家,素質咋個這麼低?”

“平時在公眾面前形象多優雅的,肯定是裝的嘛。”

柳飛絮聽見了,還要繼續罵,被萬茜擋住了。

她對柳飛絮說:“你跟李蘇把她送屋裡去,這裡交給我。”

柳飛絮這才來扶我。她是個頗有俠義精神的女人,但情商比起萬茜來說,可就低太多了。

萬茜笑嘻嘻地對周圍的群眾說:“讓大家見笑了,這是我店裡的兩位客人,發生了一些誤會,不是什麼婚外情捉姦見雙,希望大家能夠理智對待,不要平白無故地侮辱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人家真的是被冤枉的。”

人群中有人提出反對的聲音:“打成那個樣子了,是冤枉的啊?不像哦……”

萬茜繼續賠著笑臉道:“是冤枉的。警察馬上就到了,絕對是冤枉的。我們就在老君山腳底下,頭上三尺有神明,大家莫要亂傳哦,這是要造孽的,菩薩不得保佑你的哦。”

有人認得她,笑著說:“是的,萬老闆說得對,大家莫要亂傳,不好的,把影片刪了……”

萬茜連連擺手:“不刪不刪,發給我,來來來,加我微信,我好給警察提供證據。哎呀謝謝,你們太好了,好人有好報,改天來我這兒吃飯,我請我請……”

就這樣,萬茜順利地將我被毆打的影片拿到手,並且加了所有拍影片的人的微信,阻止了這件事情更加惡意地擴散。

同時,警察也來了。

我第一次被當作第三者嫌疑人被打,然後被帶到公安局。

接下來更讓我覺得難堪的情況是,我到了派出所卻遇見一個十多年前的舊朋友——林峰的高中同學,段成奎。

他也是一名警察,當晚正好去事故發生地派出所辦事,就撞見了鼻青臉腫的我,然後,這件事情就傳到了林峰那裡。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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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機已經被摔壞了,林峰透過段成奎的手機慰問了我。我接過段成奎的手機時,表情是很複雜的。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在我如此難堪的情況下,還要面對初戀男友?

段成奎看我的眼神也是很複雜的。他大概在想我是如何把自己的人生過得如此糟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電話裡,林峰的聲音很急切:“夏青,你怎麼樣?”

我沒好氣地說:“不怎麼樣,被當成第三者打成了豬頭。”

“我馬上過去,帶你去醫院看看。”

“你不在新都?”

“今天剛好回來。”

“你別過來了,我有朋友陪著的。”

其實我很想說,你過來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嗎?

上一次我跟他見面是因為魏仁劈腿,我氣急攻心,撞上他小舅子的車,剛剛出院,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還坐在輪椅上。而他一副成功人士的體面模樣。

後來我們沒有再見面,也很少聯絡,頂多就是節假日互相發微信問候一下,盯著彼此的微信頭像發會兒呆,回憶一下青春,僅此而已。

然而現在,又要以一個重新整理紀錄的方式,讓他看到我狼狽不堪的樣子嗎?

這一次更加可笑,我居然是被當作第三者讓人給打了。

他會怎麼想?

從前那個羞澀又倔強、跟他山盟海誓過的小姑娘,為什麼現在總是過得不太好?

他會感到難過嗎?還是覺得痛快?畢竟當初是我負了他。

我想他應該會覺得難過吧。像他那麼善良又大度的男人,並不會糾結過去我對不住他的地方。

是我太過狹隘了。

而老天爺大概也是在為他鳴不平,所以才總是讓我在最難堪的時候面對他。

我並不想面對他,於是再次說:“你別來了。”

然後,我便掛掉了電話。

我想,假如他是一個明白事理、曉得人情世故的人,應該能夠理解我此刻多麼不想見到他。

假如他能夠理解,應該就會迴避。

然而,他依然來了。

掛掉電話十分鐘後,他便急匆匆地趕到了派出所。

那個時候的我,頭髮被扯掉了很多,蓬鬆得像個鳥窩聳立在頭頂;原本漂亮有型的衣服被人撕碎,沾滿了泥土。我身上披著的,還是萬茜的外衣。

我就是這樣一個狀態,被林峰看見了。

發現他進門的時候,我眼裡盛滿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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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的調解之後,彼此都瞭解清楚了情況。

李治在幾年前曾經出過軌,但因為對妻子和孩子還有愛與責任,所以與外面的女人斷了關係,迴歸家庭。然而破碎了的鏡子是很難恢復原先的模樣的,他的妻子因此非常缺乏安全感,對於有錢又很優秀的老公充滿不信任。一個說自己已經痛改前非,另一個卻根本就不信,所以兩個人彼此折磨,生活過得非常痛苦。

李治年過不惑,並不想過於折騰,所以在和妻子吵架之後,便來到六方桑林這個網紅民宿居住。

可是李治妻子的說法是,六方桑林曾經是李治與他的情人相遇和幽會的地方。

所以,當她看見與李治的情人長相頗為相似的我,便立即判定我就是李治的情人,認為兩個人舊情復燃,重修舊好。

於是,就有了後來發生的那些狗血劇情。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看了李治一眼。

他也看著我,眼裡充滿歉意。

我不知道他的歉意究竟是因為他妻子的惡行,還是因為他在遇見我之後,所有行為和說過的話都帶著欺騙性質,把我當成他情人的影子?

真相往往是殘酷的,我想,他應該兩者皆有。

他和他的妻子向我道歉時,我冷冷地說了一句:“假如就這麼原諒你們,太對不起我自己了。讓我的律師來處理這件事情吧。”

李治的妻子見情況上升到要打官司的地步,哇的一聲又哭了,扯著我的袖子哀求:“我不想打官司,對李治不好,他的職業最好不要招惹官司……小姐,不,姑娘……妹妹你得饒人處且饒人,該賠錢我們賠錢……”

真是可笑,她根本不信任她老公,拖著三個胖姐妹來捉姦,為什麼這會兒又要為她老公的名譽著想,不願意惹官司了呢?她這種心理,我委實看不明白,但也不需要明白。

我冷冷地看了李治一眼,為我幾個小時以前對他萌生的心動感到羞恥,然後在調解書上籤了字,轉身就走。

柳飛絮、萬茜、李蘇陪著我,林峰也跟著走了出來。

柳飛絮好奇地問:“這位是?”

我還沒有開口介紹,便聽見林峰自我介紹道:“我是夏青兒時的朋友,林峰。”

柳飛絮聽說過他的名字,也曉得我與他之間的往事,點了點頭,然後說:“沒事了,我們姐妹幾個陪著夏青就好,這邊派出所可能還要麻煩你跟你朋友善後一下。”

林峰說:“我陪她去醫院吧,醫院裡有我的朋友,這樣方便些。”

柳飛絮笑:“我也是這裡的人,醫院裡也有我的朋友。”

林峰還打算說什麼,柳飛絮說:“我聽說林先生已經結婚了,這次應該是和妻子一起回來的吧?”

林峰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

柳飛絮微笑,又說:“那您最好不要再插手夏青的事情了。發生這麼多的誤會,我真的挺怕別的女人也把她當成假想敵來對待。畢竟一個女人的名聲還是很要緊的,否則,她也不會說出要跟李先生那兩口子打官司的話來。所以,你要是真的關心她,回頭給她打電話吧,現在還是避個嫌比較好,畢竟你跟她過去也不是單純的朋友關係……”

林峰明白了她是知情者,於是點了點頭,對離他遠遠的我喊道:“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我沒關機。”

我沒有回頭,但說了一聲謝謝,然後鑽進了車子。

(未完待續)

作者:劉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