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單

《紅樓夢》:分析賈雨村在賈府落敗過程中可能扮演的兩種角色

在電視劇87版《紅樓夢》中,賈雨村最後投靠了賈府政敵——忠順親王,並且推波助瀾,跟著中順親王一起,抄了賈府。當然,賈雨村最後也沒落得什麼好下場,坐了囚車。

我個人覺得這個設定合乎賈雨村的稟性,但可能性不高,因為對賈雨村來說,這麼做風險太大。

我們先來分析一下,賈雨村的品性。

賈雨村雖然是背景工具人,但這個人出場很早,雖然筆墨不多,但刻畫很完整。

賈雨村剛出場是一個窮儒,雖然出自官宦之族,但家業早已落敗,到他這一代,就只剩下一身一口。從他的對聯“玉在櫝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就可以看出,這個人功利心非常強。

(有些認為這個聯是在對映林黛玉和薛寶釵,說賈雨村垂涎二人美色,類似曹操鑄銅雀臺是為了得到大小喬。對此,我只能說,腦洞真大。)

賈雨村想進京考功名,可是又沒錢,只好在葫蘆廟棲身。恰好葫蘆廟在甄士隱家旁邊,甄士隱覺得他有才,就請他喝酒。賈雨村對此表現得是理所當然,完全不跟甄士隱客氣。

甄士隱比他大,但稱呼他為“兄”,賈雨村也欣然接受。賈雨村對甄士隱的態度,雖然言辭客氣,但其實非常傲慢。甄士隱估計是個討好型人格,對此也不計較,反而資助賈雨村上京考試。

甄士隱說:“十九日乃是黃道之期,兄可即買舟西上。”

但賈雨村當天晚上就走了,而且留信說,讀書之人不在黃道黑道,總以事理為要。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賈雨村做事雷厲風行,而且不信神鬼。

這種人做起事來,不達目的不罷休。

《紅樓夢》:分析賈雨村在賈府落敗過程中可能扮演的兩種角色

賈雨村當官

後來他果然高中,做了進士。但沒兩年,被上司參了,因此丟官。參他的緣由是什麼呢?

賈雨村才幹優長,但有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跟同事關係不好。賈雨村離開時,同事無不高興。賈雨村 心裡十分慚恨,但面上卻嬉笑自若。這裡已經勾勒出了賈雨村的特點:

有才、輕狂、貪汙、嚴酷。

之後賈雨村投靠賈府,重新當上了知府,有一件案子就碰到了薛蟠打死馮淵。他本來還想裝清官,但經過門子點撥,立刻搖身一變,成了賈府的看門狗。放了薛蟠,並且寫了兩封信,分別向賈政和王子騰討巧賣乖。在整個過程中,賈雨村雖然知道英蓮是甄士隱的女兒,但完全沒有一點要幫她的意思。

在賈雨村的心裡,一切只有利益,根本沒有知恩圖報這回事。

綜合來看,賈雨村這個人:功利心極強,有才無德,見利忘義,嚴酷狡詐。

因此,賈雨村後來拋棄賈府,投靠忠順親王、對賈府落井下石,附和賈雨村的稟性,但他卻不大可能這麼做。這要從賈雨村與賈府的關係上來分析。

賈雨村與賈府(四大家族)的關係

賈雨村得到賈政舉薦,在做應天府知府時,並利用薛蟠打死馮淵一案,打進了賈府朋友圈,成功與賈府和王子騰搭上了關係。

之後,賈雨村調入京城任職,書中沒寫他具體是什麼職位,但肯定是升官了,而且多半是王子騰的作用。在此期間,賈雨村經常來賈府看望賈政,並且次次都要寶玉作陪。寶玉因此很是惱火,但又沒什麼辦法。當然,賈雨村並非只是來喝茶的,而是來賣人情的,看賈府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效力。

例如:第四十八回,賈赦看中了石呆子的扇子,賈璉去買,人家不賣。賈雨村聽說後,誣陷石呆子拖欠官銀,將人拿到衙門裡去,把扇子抄了來,而後送給賈赦。

《紅樓夢》:分析賈雨村在賈府落敗過程中可能扮演的兩種角色

賈赦

這件事只是賈雨村與四大家族往來的一個例子,可以肯定,他不但去榮國府,還經常去 寧國府和王子騰家。賈府到賈政這裡,雖然自己官不大,但人脈還在。因此,賈雨村為了做高官,必須鞏固好自己與四大家族的 關係。

書中第二次明確交代賈雨村的官職是在第五十三回。王子騰昇了九省督檢點,不知道周星馳《九品芝麻官》裡面的八府巡按是否由此產生的靈感。與此同時,賈雨村補授了大司馬,協理軍機,參贊朝政。

這個就牛了。

如果對照真實的歷史官職來說,大司馬是武官最高職位,明清是兵部尚書別稱,協理軍機應該就是進入軍機處,也就是軍機大臣,參與協助皇帝治理朝政。這時候,賈雨村已經進入權力中樞了,位極人臣了。

從賈雨村和王子騰是同時升官來看,應該是兩個人配合著做了一件什麼差事,皇上一高興,就給兩個人都封了官。

梳理一下賈雨村與四大家族(賈府)建立關係的過程如下:

四大家族舉薦賈雨村為應天府知府,賈雨村幫忙擺平了薛蟠殺人案。

四大家族舉薦賈雨村進京為官,賈雨村幫忙擺平了石呆子等一些事。

四大家族與賈雨村合作做了某事,賈雨村與王子騰同時升官。

《紅樓夢》:分析賈雨村在賈府落敗過程中可能扮演的兩種角色

葫蘆案

由此可以看出,賈雨村與賈府(四大家族)已經捆綁在一起了,用護官符的說法,叫做“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雖然出賣賈府,賈雨村不會有任何情感上的負擔,但他卻不能、也不敢這麼做。

賈雨村從當上應天府知府開始,一路走來,做了許多貪贓枉法之事,但凡拎出一件事,也足夠他罷官的,而這些事的證據都在四大家族手裡。因此,賈雨村就算為了自己,也不會出賣四大家族。

因此,除非賈雨村不想在官場混了,否則絕對不會轉投到中順王一邊。

(我對《紅樓夢》中出現政敵相互迫害這樣的情節持否定態度,將來若有機會再聊這件事。)

那麼賈雨村在賈府敗亡過程中,究竟起到了什麼角色呢?

賈雨村在賈府滅亡中所扮演的角色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狼狽為奸,一起完蛋。

書中第五回,秦可卿的判詞最後兩句:

漫言不孝皆榮出,造釁開端首罪寧。

秦可卿的曲子中也說:

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

可見賈府落敗,是從寧國府開始的,由寧國府波及到了榮國府。兩府末梢子孫都差不多快出五福了,除非要株連九族這種大罪,否則寧國府出事 ,很難波及到榮國府。

可是,書中李紈的曲子說明,賈蘭後來是當了高官的;而第七十五回,也暗示賈環後來繼承了賈府的爵位。由此可以看出,賈府雖然落敗了,但並沒有到誅族的程度,頂天也就是抄家、流放這種罪。

所以兩府都被抄,最大可能就是賈雨村搭的“橋”。

書中第七十三回交代,賈政、賈赦、賈珍都和賈雨村有往來。

賈政是個奉公守法的人,但賈珍、賈赦、賈雨村都不是善男信女。因此,很有可能是賈珍和賈雨村做了什麼勾當,拔出蘿蔔帶著泥,連帶著連累了賈赦(石呆子一案就是一顆雷)。而賈赦和賈政並沒分家,因此連帶榮國府都遭了殃。

《紅樓夢》:分析賈雨村在賈府落敗過程中可能扮演的兩種角色

賈珍

2、第二種可能性:賣隊友,戴罪立功。

這個可能性很大。賈雨村並不是清官,貪贓枉法的事情肯定沒少幹。

第七十五回,賈璉在與林之孝聊天時,林之孝說賈雨村降職了,但未驗證真假。

賈璉反應很平靜,說:“真不真,他那官兒也未必保得長。只怕將來有事,咱們寧可疏遠著他好。”

賈雨村就是一顆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炸了,降職只是前奏。如果官府繼續 追查, 賈雨村肯定不止降職這麼簡單,一定會被關押查辦。而賈雨村為了自保,想要戴罪立功,很可能會檢舉揭發。他幫四大家族做了那麼多壞事,一揭發,四大家族全吃鍋烙兒,最後落得個“

白茫茫大雪真乾淨

”的局面。

總結

賈雨村是個重利、不重義的人。他的利益是與四大家族牢牢捆綁在一起的,因此他絕對不會、也不敢轉投忠順親王,更不會充當顛覆賈府的急先鋒。在賈府——四大家族落敗過程中,賈雨村要麼是豬隊友,與賈家一起完蛋;要麼是自己先完蛋,轉身出賣賈府戴罪立功。

本書最後一個情節,很可能是關於甄士隱和賈雨村的。

開頭,甄士隱(真事)去,賈雨村(假語)來;到了結尾,(假語)結,(真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