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中證道。——唐淚」
聽歌其實是一件很單純、很私人的事情。
曾見過無數的人,總認為自己喜歡的歌手與歌,才是最完美好聽的。
這種邏輯其實很蠢,蠢到讓人反感。
而歌曲的好聽與否,其實也與並不與唱功能力成正比狀態。
音色音質、詞曲的意境以及歌手的詮釋和融入其間的情緒表達,這些綜合因素決定了你的喜歡。
所以應該以正確的態度對待音樂,學會鑑賞,比動輒攻擊他人更有意義。
心血來潮,回顧一下玖零年代初期,三首與電影同行的粵語金曲。
是謂長歌如昨。
1990年。
周星馳
有十一部電影同年度上映,以《賭聖》宣告他在
影壇
的正式
崛起。
沒有人可以忽視他的光芒,
「雙週一成」的年代自此正式降臨,戰火也被燒至更白熱化的
程度,
連續四年的屠榜,也令他迅速從星仔晉升星爺,成就港影神話。
新人
黎明和郭富城前後腳登陸歌壇,一個在香港爆紅,另一個以臺灣為中心輻射全亞洲
。
而誰也沒能想到的是,
這兩個新人居然
會
決定未來十年香港樂壇的格局
,他們成名的第一首歌分別是《相逢在雨中》和《對你愛不完》。
4月21日,第九屆香港電影金像獎舉行。
周潤發憑《阿郎的故事》第三度奪得影帝獎,他的好搭檔吳宇森則以《喋血雙雄》首次拿到金像獎的最佳導演獎,二十六歲的張曼玉以《不脫襪的人》首奪影后,梁朝偉還在配角年代,憑《殺手蝴蝶夢》奪得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最佳男配獎。
最佳電影歌曲則來自洪金寶電影《群龍戲鳳》。主題曲《憑著愛》,盧冠廷作曲,潘源良作詞,蘇芮演唱。
這首歌也被很多歌手翻唱過,
最廣為人知的可能要數姜育恆的《再回首》
,
因為不久之後他帶著這首歌登陸了央視春晚,
其他諸如陳百強、林子祥和梅豔芳、劉德華等歌手也都翻唱過
。
蘇芮一出道就是巨星。
同樣出身臺灣,她與鄧麗君的綿軟柔情截然相反,其嗓音在激越硬朗之餘,有一種滄桑大氣感覺。
這首《憑著愛》收錄在蘇芮的第二張粵語大碟裡。
「
曾踏遍,刺腳的彎路,
疲倦了
,
誰來傾訴
」
,極有質感的聲音,一開始就能將人帶入一種盡閱滄桑的意境裡,與電影的小人物悲歡緊扣,
「
曾在這高高低低、彎彎曲曲中跌倒,才驟覺開開心心、簡簡單單已極好
」
,節奏張弛有度的副歌則極易敲開心門,令人難以自拔。
這首歌也很「蘇芮」,
大氣滄桑又復磁性動聽,
有一種天然的治癒力量
。
其他翻唱版本不可逾越。
1991年。
周星馳再奪年冠,成龍與周潤發欲振乏力。
郭富城創下連續三張普通話大碟銷量皆破百萬的神話紀錄,黎明奪得
獲得
十大中文金曲
IFPI全年銷量冠軍大獎,
譚張隱退而帶來的群雄爭霸已即將賽果分明。
又一個4月21日,第十屆香港電影金像獎如約而至。
王家衛帶著《阿飛正傳》橫掃金像,奪得最佳電影、最佳導演及最佳男主角三個大獎兼及最佳攝影和最佳
美術指導兩個技術性獎項,風頭無雙,這也是張國榮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金像影帝獎。
最佳電影歌曲獎則被徐克電影《笑傲江湖》摘走,主題曲《滄海一聲笑》,由黃沾作詞、作曲,顧嘉輝編曲,許冠傑演唱。
對這首歌曲熟悉的人應該就相當多了。
歌曲滿載蒼涼與豪情,
依「
羽
、
徵、
角、
商、宮
」
,
以
「
滄海、蒼天、江山、清風及蒼生
」這
五笑
填詞,
而其磅礴氣勢則借鑑於《
沁園春·雪
》,
佈局之雄奇、構思之精妙,真的讓人擊節歎服。
初登場,
「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
,
只記今朝
」
,人生浮沉,生有何歡,死亦何懼。
以蒼天接續,
「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
,江湖爭鬥,直如一場浪湧,你唱罷我登場。
再到江山紅塵,
「
江山笑
,
煙雨遙
,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
」
,廟堂江湖,亦只是一曲輕笑。
夕照如血,
「
清風笑
,
竟惹寂寥
,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
,時日無多,相對寂寥。
一世沉浮,豪情似歌,
「
蒼生笑
,
不再寂寥
,
豪情仍在
,
痴痴笑笑
」
,以命相交,再無憾悔。
粵語歌壇第一代歌神許冠傑,與樂壇傳奇黃霑、顧家輝。
共譜一闕曠世神作。
1992年。
周星馳一口氣獨攬前十票房榜的前五,
史稱「
周星馳年
」。
返港發展的郭富城,以一張普通話精選集和一張粵語專輯皆破二十萬張銷量的數字,與登陸歌壇已有八年的張學友
、連續三年蟬聯最受歡迎男歌手獎的劉德華及持續長紅的黎明一起,
登臨香港樂壇的最巔峰。
歌壇與影壇的盛世幾乎同步到來,
左有
「
雙週一成
」,
右則
「
四大天王
」。
第十一屆金像獎復至。
麥當雄的
《跛豪》奪得最佳影片獎並開啟了香港電影梟雄傳記片風潮,而呂良偉則因在當屆金像的影帝角逐上輸給《雙城故事》的曾志偉而憤憤不平,徐克憑《黃飛鴻之壯志凌雲》奪得最佳導演獎。
最佳電影歌曲頒給了《雙鐲》的主題曲《似是故人來》,羅大佑作曲、林夕填詞,梅豔芳演唱。
梅豔芳,有另外兩個名字,
一個是「
百變天后
」,另一個是「
香港的女兒
」
,
而相對前一個,可能大多數人包括梅豔芳在內,都更鐘意後一個名字。
電影《雙鐲》本身是一個悲慘的舊年代故事,歌曲更是充斥著宿命的悲涼與無奈。
梅豔芳的唱腔在女歌手中獨樹一幟,亦極富滄桑意味。
「
但凡未得到
,
但凡是過去
,
總是最登對
」
,在宛若舊時戲曲的旋律間,在梅豔芳宛的淺吟低唱中,流露出一種強烈的宿命意味,
「
歡喜傷悲老病生死,
說不上傳奇
,
恨臺上卿卿
,
或臺下我我
,
不是我跟你
」
,寥寥幾句,即道盡人世悲歡。
每個人都有
「
故人
」
,每個人又都是
「
故人
」。
而人生,
除了「似是故人來」,還有「
故人不再來
」,
唯餘悲涼,形單影隻。
伊人已去多年。
真真是,故人不再來。
舊年代的港樂,就似一座寶庫。
有很多風格各異、唱作俱佳的作品,靜倚在時間的一角。
留待後來者探詢。
又或者。
故人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