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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乾隆“帶火”的豐城凍米糖 在匠人的“傻氣”裡傳承

新京報訊(記者 王紀辛)“四四方方的紙包,一包凍米糖、一包燈芯糕,分別用紙繩紮好,這是豐城人拜年時必帶的兩樣點心。”江西省級“非遺”保護專案豐城凍米糖製作技藝第四代傳承人遊兵幹告訴新京報記者,“記得我小時候,每年過了臘八,家家戶戶開始做凍米糖,油炸糯米的焦香和著麥芽的麥香,整個村子都包裹在一種過年的甜蜜裡。”

被乾隆“帶火”的豐城凍米糖 在匠人的“傻氣”裡傳承

手工製作豐城凍米糖。受訪者供圖

乾隆帝“帶火”豐城凍米糖

豐城位於江西省中部,有著1800多年的建城歷史。自然稟賦優越,“四山一水四分田,一分道路和莊園”的農耕條件以及豐富的煤炭儲量,讓豐城自古就被稱為“煤海糧倉金豐城”。相應的,民俗習慣裡也烙刻著豐城的山水印記。其中,產自四周高山的新鮮茶葉製成的擂茶,配著一塊酥脆甜香的凍米糖,是豐城人記憶深處的家鄉味兒。

凍米糖在農耕社會就已出現,足以證明一個地區的經濟實力,畢竟這種甜點要用到上好的糧食、油料等進行深加工。

而直接“帶火”凍米糖的,是清代乾隆皇帝下江南品嚐了之後,乾隆的評價是:“脆、酥、香、甜”。自那時開始,這種切成塊的凍米糖成為民間流行小吃,同時還有了一個雅緻的別號“江南小切”。一時間,從縣城到鄉村,幾乎家家戶戶過年都要做這種點心。

知名甜點一度淪為“垃圾”食品

凍米糖既是當地特產,也是豐城人的驕傲。遊兵幹告訴記者,印象裡,每年立冬後,特別是過了臘八以後,四鄰八鄉家家都要做凍米糖。

做糖的時候,家裡大人忙著炸糯米,熬糖,孩子圍著製糖的案板跑前跑後,空氣裡瀰漫著凍米糖的香味。

他說,自己的父親屬於那種遠近聞名的能人,會開船、會泥瓦工、會木工……隔壁鄰居家的凍米糖都是父親幫著做的。“麥芽糖不容易熬,嫩了,凍米糖會塌,老了,一切就碎。那時候,條件好的家庭,都要做出幾缸凍米糖,留到春節拜年用。”

被乾隆“帶火”的豐城凍米糖 在匠人的“傻氣”裡傳承

熬製麥芽糖。受訪者供圖

不過,盛名之下,熱銷之時不免冒出濫竽充數的,毀壞了豐城凍米糖的聲譽。十多年前,豐城凍米糖一度被外鄉人視作“垃圾”食品。這原本不過是一句不經意的“抱怨”,但是,被遊兵幹聽到後,心裡沉甸甸的。

“記得我小時候,凍米糖是走親訪友的重要禮品,代表送禮人的心意。怎麼到我這輩兒,凍米糖成了被鄙視的‘垃圾’,心裡實在不好受。”

儘管從小看著大人做,但是,真要拿捏好每一個細節,還得從頭學。

當年已近不惑之年的遊兵幹,真的幹出了不少“傻”事。放棄駕輕就熟的生意,20多萬元的食品機械最後賣了2600塊錢,就為了專注製作出地道的豐城凍米糖。

他告訴記者,“豐城凍米糖的品質標準,只有4個字‘脆、酥、香、甜’。”為了達成這4個字,遊兵幹甚至自己種了200畝水稻。

被乾隆“帶火”的豐城凍米糖 在匠人的“傻氣”裡傳承

晚糯稻種植地。受訪者供圖

脆、酥、香、甜背後的匠心

據介紹,做凍米糖的糯米要用“二晚稻”。這是一種在農曆五月播種,生長期在130天以上的晚熟水稻。“不能用早稻,做出來的凍米糖會扎手。種晚稻也有風險,接近收割時如果突然降溫,會造成絕收。做凍米糖也要看天吃飯。”

被乾隆“帶火”的豐城凍米糖 在匠人的“傻氣”裡傳承

麥芽漿和蒸熟的糯米充分混合,進行發酵。受訪者供圖

上好的糯米要用當地井水浸泡,再用木桶蒸制後,放在竹蓆上攤涼。

“冬季製作凍米糖也是因為這個季節空氣乾燥,氣溫低,糯米不會在浸泡環節發酵,蒸熟的凍米籽在冬季低溫環境下可以緩慢陰乾,一般是3到4天,這樣晾乾的凍米籽炸出來的米花不會斷,吃起來酥脆。”

被乾隆“帶火”的豐城凍米糖 在匠人的“傻氣”裡傳承

蒸熟的凍米籽需要3到4天緩慢陰乾。受訪者供圖

凍米糖的另一製作關鍵是麥芽糖的製作。“過去家庭製作是把混合麥芽的糯米飯放進一個陶瓷缸,再把整個缸放進一個大木桶,四周塞滿稻草,上面加蓋被子。現在工廠化生產以後,這個環節還是保持純手工,需要把發芽一寸的大麥放進石碓,用木杵打成漿,和蒸熟的糯米充分混合,加入溫熱的水,進行發酵。糯米中的澱粉在麥芽的作用下,慢慢轉化成糖,最後只剩下一層米皮,就表明發酵好了,進入麥芽糖的熬製環節。”

被乾隆“帶火”的豐城凍米糖 在匠人的“傻氣”裡傳承

大麥芽用木杵打成漿,就是製取麥芽糖的原料。受訪者供圖

遊兵幹告訴記者,“當糖漿水熬成紅茶色,麥芽香氣揮發出來,這樣熬好的麥芽糖,不管放多久都很酥香。”

據介紹,純大麥熬製的麥芽糖每噸的成本要5500元左右,而用食品新增劑做的麥芽糖只要2800元左右,但是,“用後者做的,凍米糖吃起來偏硬,會‘打口’,不酥脆。”這些細微差別讓一塊凍米糖有了本質的不同。

壓制好的凍米糖趁熱切片後,就可以包裝了。遊兵幹告訴記者,為了適應現在的消費習慣,凍米糖都改裝成獨立小包裝。

不過,按照傳統的做法,則是要用一種類似宣紙的原色食品包裝紙包成四四方方的,再用紙搓的繩子捆好,“豐城人過年的時候,不管拿多少禮品,唯獨不能缺凍米糖。”遊兵幹說,一包凍米糖,一包燈芯糕,拎著這兩樣去拜年,這是他記憶裡最幸福的場景。

新京報記者 王紀辛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