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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歲那年,第一次窘迫旅行

對於沒錢的人是很怕出門的,窮家富路一直是不變的道理,以前我不懂。

第一次出遠門是9歲那年,母親帶我去看遠在大同打工的父親。現在看來真不是太遠,那個時候不得了了,要坐火車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火車。

9歲那年,第一次窘迫旅行

為了這次遠門,母親已經準備了一個多月。我帶著新鮮和好奇期待著出門那天早點到來。剛剛過完春節的高原冬夜還是很寒冷,早起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這天母親半夜就起來,搖醒熟睡的我,拿出新縫製的棉襖和乾淨的鞋襪。說是新縫的,其實基本用的都是舊材料,這件棉襖的面兒用兩個破的不能穿的單襖接起來做的,裡子也是用棉布拼接的,原有得舊棉花續了些新棉花,摸起來非常柔軟。袖口和衣襟四周都用新花布包了一截,套上一件半新的紅色外衣,即使露出裡面的棉襖看上去也是同一種顏色,裡面拼接的不同顏色是看不到的,母親這次舊物再利用的構思也達到了頂峰。我穿著很合適,也很美,畢竟非常乾淨整潔了。襪子的襪底也是母親用新的花布補過的,洗的特別乾淨,我平時都沒穿過這麼幹淨的襪子。母親幫我把頭髮梳好,還給我紮了個橘紅色的小綢子髮帶。紅色的外衣,蔚藍色的褲子,春節時新買的紅色網格棉鞋,雖然都是半新的,但是自以為打扮像個公主了。母親一邊幫我整理,一邊誇我:我閨女稍微一打扮就像個城裡的姑娘。從此,在衣服的選擇上我始終記得起母親說過的這句話。

母親給父親帶了不少的東西,大包小包。前幾天已經把出門用的提包擦洗乾淨,一個黑色的皮包是母親去縣城常用的,還有一個大的帆布手提包是以前父親回來時留在家裡的,也算體面。唯一讓我感到不體面的是裝了凍粉條的那個編織袋,我是堅決不幫著拿的。我只幫著拿提包。

天還沒亮我們就坐上去市裡的車,那是我們全鄉唯一一趟通往市裡的汽車,正好從我家門前路過。它從我們那裡出發,到沿路的幾個村裡轉一下拉幾個人就算正式發車了。路上零零散散上來幾個人,睡眼惺忪的樣子,都是十里八村的人,有一兩個還認識我母親,彼此客氣的寒暄幾句,雖然大家都很窮,但是都很有禮貌。都說我們那裡是荒蠻之野,其實不是的。大概是因為太窮,所以更注重文化的培養和修煉,以至於在以後到一些富裕的地方,我看到好多野蠻的語言和行為感到遺憾。我可憐他們雖然不愁吃不愁穿,說話辦事卻不懂得廉恥,臉一抹,什麼便宜都要佔。針尖大的利益都要爭個面紅耳赤,我是一輩子都學不來的。

到了縣城算一個大站,下幾個人,又上來好多人,本來不太大的車一下子被塞的滿滿的,沒有剛才那麼冷了。在往市裡的路上天已經大亮,也能看清車裡人的模樣了。司機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穿著一件皮襖,腰間繫著一根藍色的尼龍繩。兩手緊抓方向盤,神色十分凝重。那時我十分崇拜會開車的人,我看著他挺帥的。母親碰了碰我說:你還沒見過這樣的路吧,你看看這就是我常給你說的盤山路。我探著頭向窗外看去,路是一圈套一圈的,像現在劃了跑道線的操場,但是每條路都不在一個平面,而是將操場的跑道線拽起不同層次的高度,在這輛車上能看見上面有車跑,下面也有車跑,側對面也有車跑。大家一直在圍著一個圓心,做著同樣的繞圈運動。現在有一種麵包的造型和那山路很相似,我看到那種麵包時會常常想起那條驚心動魄的路來。車的一側是大山,另一側就是深溝,沒有任何防護欄。由於是下坡滑行,車速越來越快,我當時就嚇壞了,擔心車會翻到溝裡去,突然很後悔出這次出行,再好的旅行也不值得我把命搭進去。

9歲那年,第一次窘迫旅行

汽車一路顛簸,中午時分我們終於到了市裡。母親對這裡比較熟悉,我們很順利到達火車站,買了去大同的火車票,晚上才發車。母親問我餓不餓,我說不餓。小的時候只要母親帶我出門,不管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不管我有多餓,只要母親問我餓不餓,我始終都會說不餓。因為我知道,母親沒有多少錢,外面吃飯很貴的,我不會給她增加沒必要的負擔。以至於現在無論去哪裡,只要有同行的人問我餓不餓,我還是會習慣性的說不餓。候車室異常的冷,我提不起一點興致看看這從沒來過的火車站。我們在冰涼的座椅上坐了好久,有的人開始吃東西了,有的拿著餅乾,有的啃著燒餅。母親說:媽帶你去吃碗麵暖和緩和吧。我默認了,幫著母親拿著東西往外走。其實這裡的天氣比我老家暖和多了,一出門太陽便暖暖的照過來,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有衣著鮮亮的人,也有衣衫襤褸的人,大家的神情是不一樣的。我特別愛看那些穿著得體,溫文爾雅的人。他們一個動作,一個眼神,走路的姿態我都要看上一陣子。母親帶我到一個麵館裡,人實在太多了,裡面坐不下,外面還有幾張桌。母親第一件事必然是先問價格,依稀記得是一塊五一大碗麵,母親滿臉不高興的說:這地方真是殺人不見血,一碗麵這麼貴!你賣便宜點,我們吃兩碗。店老闆顯然被母親說的有點惱火,一邊翻著白眼一邊說:嫌貴別吃!母親更是不依不饒,說他怎麼做生意的?我看要吵起來,便拉著母親說:媽,我不餓,咱們不吃了吧。母親說:怎麼不吃?今天非要吃!老闆摔摔打打的端上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雖然很餓,我看著卻難以下嚥。母親倒是一口氣吃了個精光。花了錢,吃了一肚子不愉快。我知道母親心疼錢,她把所有的氣都撒到了那個賣麵條人的身上。如果不吵這一架就下不了花錢吃麵的決心。就像現在的女人,平時省吃儉用,一分錢不捨得花,哪天和丈夫吵一架,受點刺激,便買一些自己平時想都不敢想的東西。也許生活真的是太窘迫,平時太過謹小慎微,這個時候需要把壓抑多時的怒火爆發出來,為自己找個花錢的藉口、壯了一下膽而已。

這兩碗麵夠家裡兩個月的電費錢了,母親叨叨了好一陣子,我只是默默的承受著,沒有任何發言權。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我和母親已早早的在檢票口排隊了,就在我不住的問母親什麼時候才能上火車時,車站廣播我們的車次馬上檢票。就在那一瞬間,我被擠的有些站不穩了。我不知道大人們哪來那麼大力氣,剛才還耷拉著腦袋毫無生氣,突然像受了驚嚇的野獸瘋狂的把我擠在了後面。母親大聲的喊著我的名字,讓我使勁往前擠。可是我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那些揹著行李,扛著大包小包的大男人已經瘋狂到了極點。我活生生被擠到了檢票口,工作人員把我攔下問我是誰家的小孩,這時母親也回頭找我。那個檢票員是一個不到30歲的漂亮女人,戴著威武的大蓋帽,一身讓人敬畏的制服,很是神氣。母親走過來要把我領走時,她一把抓住了母親的提包說:你的小孩要補票的,超高了。母親說:怎麼會超高呢?我買票的時候,售票員都沒說,你怎麼說超高?那個檢票員說:就是超了,不然和我去辦公室量一下。母親一下子急眼了,開始罵起人來,一邊罵一邊掰開她的手,可那個女的死活不放,非的讓補票。我在一旁看傻了,不知所措的恐懼起來,擔心母親會吃虧。這時檢票口的人越來越少了。另一位檢票員用對講機說了些什麼,不一會兒又過來幾個穿制服的人。母親罵的已經想當難聽了,來回拉扯了幾下,母親的提包帶子被女檢票員給撕下了一截。這下我知道母親勝算的時機來了,母親把提包往地下一摔說:你賠我提包,別管孩子超不超高,你把我提包弄壞了,你先賠我吧!還有火車快進站了,你耽誤我上車,我和你們沒完!母親和父親打架總是輸,和外面的人打架還從來沒輸過。我已經習慣了她連嚷帶鬧的場面了。果不出所料,那個貌似領導的人批評了那個女的,趕緊讓她們放行。但是母親依然不依不饒,非的讓賠她的提包,不然就不上火車。面對母親的強悍,那個領導顯得非常被動,他問母親賠提包要多少錢,母親要20塊。他自己掏出20元給了母親。母親拉起我罵罵咧咧的直奔站臺,我回頭看到那個剛才還生龍活虎的女檢票員滿臉是淚,把帽子拉下來蒙著眼睛,靠著柱子不停的哭。我有點可憐她,對她充滿了同情,惹誰不好,非的惹我母親。

9歲那年,第一次窘迫旅行

夜晚的風好冷,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母親還沉靜在剛才的情緒中,口中呢喃。她拉著我的手使勁的往站臺的最前面擠,我不知道母親為什麼也那麼愛擠。終於擠在了最前面,遠處來了一束刺眼的光,大家都興奮的叫到:火車來啦!火車來啦!隨後一聲震耳的鳴笛伴著鐵輪碾壓鐵軌的咣噹聲呼嘯而來。我只記得火車黑乎乎的開過來,帶著陣陣冷風,母親拽著我的手拼命的抵抗著後面人的擠壓,我像要被火車吸進去一樣,不由自主的往車身上撲,它在我面前快速的前進一絲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極速的氣流讓我呼吸不上來,感覺它再不停我就要掉到鐵軌下面了,那一刻突然有一種聽天由命的感覺,我實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我用盡全身力氣來擺脫這種引力,但是我和火車之間基本要貼面了。母親根本不知道現在的我正經受著與死神做對抗的恐懼,她就知道一味地擠,好像只有擠在前面才是最大的勝利。那一刻,我對母親有點絕望,我覺得她保護不了我,她每天都不知道她自己在幹什麼,她連傷害到自己都不知道,又怎麼有能力保護我呢?火車終於停了,我還沒緩過神,人們就一哄而上,其實大家都沒有座位,擠上去又共同擠在車廂的對接處。上車了,母親開始興奮了,和周圍的人不停的說話,母親說起話來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我只是心裡默默的回想剛才可怕的一幕,火車太恐怖了,它可以把人吸過去,如果我不控制自己的身體,不是撞在火車上就是掉下站臺。這是在玩命啊!活著為什麼要處處玩命?我木木的站在大人堆裡,抬頭看著他們一個個愚鈍的表情。是的,我從小就感覺周圍愚鈍的人太多了,多到我開始對這個世界失望。慢慢的,吵雜的聲音越來越小,火車輪子和鐵軌的撞擊聲也越來越遙遠,我站著便睡著了。我做了個夢,夢見5歲那年,母親和姥姥吵完架之後,步行帶著我回家,20多里地的路我還沒走一半就一點也走不動了。母親只好陪我在路邊歇著,大大的太陽烤得我困極了。快要睡著的時候,母親將我扶上一輛腳踏車的後座,她在路邊遇到了熟人,說能帶我一程。母親肯定知道我最怕坐後座,我從小就膽小,但是這個時候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不敢反抗,畢竟母親攔下人家不容易,我抓著那個人的衣服,害怕的坐著。路很不平,我困的不住的打盹,每一次驚醒都快要掉下來的樣子。突然一不小心我真的掉下來了……我一下子醒了,火車依然咣噹咣噹的走著,母親還興致十足的和人們說著話,全然不顧我在幹什麼。我的母親就是這麼愛賣弄,我從小就討厭她這一點,典型的人來瘋。只要有人和她交流,她可以把最重要的事都丟在一邊,無節制的扯淡下去。

真的是夠了。滿車的烏煙瘴氣,還有這群人身上散發的臭氣,我突然有些暈車。我對母親大聲喊道:別說話了行嗎?打了一路架還挺美是嗎?都把我說噁心了。母親低下頭看了看我,微微露出些自責。這時旁邊的人才注意到我,一邊笑一邊說:這小丫頭還挺厲害,連你媽都敢說。我對他們充滿了敵意,毫不留情的回擊道:如果你媽這樣,你也會說她!惹得一夥人哈哈大笑。母親好像意識到我的情緒不對了,她把提包摞好了,讓我坐在上面,聽別人說還有5個小時才能到大同站。我竟然又絕望了!這破火車有什麼好的,還有這些坐火車的人,玩命的擠了半天,你們都還不是個個站著嗎?又不是為了搶座,圖了什麼!都是笨蛋!智障!我對這些人們憤怒到了極點,還傻笑,傻抽菸,你們什麼時候能學會體面一點?我以後絕不做你們這樣的人!絕不!

9歲那年,第一次窘迫旅行

好不容易到大同站,平時自詡見識廣泛的母親一下傻了眼。我身上帶著父親上個月給家裡寫的信,上面清楚的告訴我們坐幾路車,怎麼換乘,我在家的時候就背的差不多了。一路上摸了好幾次兜,又默默回憶了好幾次。為了準確無誤,我又拿出來重新看了一遍。因為父親在信上囑咐過我:媽媽不太認識字,你一定要記住上下車的站點,或者念給你媽聽,讓她幫著你記。凡是別人鄭重其事的囑託我的事,我總是義不容辭的照辦,而且一定要辦好。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我們照著信上說的,換乘了三次公交車才到了父親的住所。一路上我幫母親拿東西,母親還是丟不掉上車擠人的壞習慣,她一邊給人家賠笑臉,一邊擠著別人。弄的我一路鬱悶至極,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人們都那麼愛擠,越窮越愛擠……

父親見到我們非常高興,母親把我誇了一大通,說我路上怎麼懂事,怎麼聽話,都會給她引路了,真是長大了,我看到父親也很高興,畢竟一年多沒見到他了。他住的小房子太小了,黑黢黢的,但是很暖和。父親用豬油炒了一大鍋京白菜,由於放了不少油,特別香,脆脆的,非常美味,那時冬天老家根本吃不上這種白菜。父親說:你愛吃,以後咱們天天炒,有的是。父親還說:別看這個房子不大,晚上每天有拉煤的火車從這裡經過。你到時候看看。我說:是我們來的時候坐的那樣的麼?父親笑了笑說:晚上看見你就知道了。

孩子的世界總是很單純,我早就忘記了來時的不快。父親要帶我去他工作的地方,那是一個煤礦的井下。父親是安檢員,他和上面的纜車打了聲招呼,我們便坐著纜車往井下去了。下去我就後悔了,車到了地底下停了,往上望去,天只有碗那麼大,一下子與世隔絕了。父親讓我不要害怕,他頭盔上有燈照著,我們繼續往裡走了一段,裡面漆黑一片,說話都有迴音,而且沒走幾步前面就全是水了,父親穿著水靴要抱我過去,我怎麼也不走了。不知怎麼,在我心裡對父母的感覺多多少少有點不信任,他們說是安全的,我恰恰認為不安全。我要逃離這個陰森森的地方,我對這裡毫無興趣。

在這個地方還有母親同父異母的大哥,也是母親唯一的一個親哥哥。第二天母親便帶著我去看望大舅。大舅是煤礦退休的工人,人很老實,話不多。大舅在當地有房,舅母是大舅後來續娶的女人,一個精瘦的小個子老太太,說話唾沫星子常常會噴出來。聽母親說舅母特別刁鑽也很會來事兒,一般都是舅母當家。初見大舅、舅母時我也十分小心,畢竟父親的工作是大舅家的姑爺幫忙找的,也就是我的姐夫。母親說口裡人禮節大,一定要有禮貌,看臉色,不該說的不說,吃飯也要注意,不要讓人家看著沒有教養。我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只好不說話了。

大舅是個很和善的人,話不多,快70歲了身體還很好。舅母可就不同了,真像個鳳辣子,雖然60出頭了,但是一點慈祥的老人樣都沒有,說話時語速很快,而且時不時用灰藍色的眼睛來回掃視著人,讓人感覺極度不舒服。舅母也不失禮貌,她不到一米五的小身體從炕上慢慢的挪下來要張羅著給我們做飯吃。母親慌忙把她攔住,告訴她吃過了。這時她的面目表情稍稍有點放鬆,拉著我的手把我拽過去,裡裡外外打量,像看只猴似的看著我說:這也不是你幾個姨說的那麼窮嘛,穿戴也不錯,乾乾淨淨的。她伸著乾枯的手要撩我的衣服,我非常牴觸,條件反射的往後躲了一下。我不習慣別人這麼對我沒禮貌,雖然我很小,但是我有我的底線。她看出我的不滿也就沒再動作。所以,母親說,什麼人到我面前都讓著我,給我留三分薄面。我想就是因為我有自己的底線,別人如果非要硬碰,我是會有所抵抗的,也不會隨便給他留什麼面子。母親就是個沒有底線而又十分要尊嚴的人,其實沒有底線的人,是談不上維護自己的尊嚴的。

在她們大人喋喋不休的扯淡中,我膩了,自己去院子裡玩。這時才發現,這裡的平房和我們那裡不一樣,院子都好小,地面是磚砌的,像我家屋裡的地面一樣,很乾淨。而且屋子家家有前後門。大舅家的後門一出去就是大馬路,馬路都是水泥地面的,特別乾淨,有行人,有汽車。這裡沒有土路,那怕小路也是硬化的地面。母親說,這裡是礦區,家家都很富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吃的是煤。我也看的出來,每個人的穿著打扮都比老家人體面的多,富裕的地方真的不太一樣,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樣,很有味道。我們在大舅家待到下午,大舅家的女兒女婿也過來了,也就是我的老姐,老姐夫。母親說他們兩都是大學畢業,老姐是老師,在高中教化學。老姐夫在煤礦地質隊當領導。他們去年剛結的婚,老姐現在懷孕有六七個月了,看上去十分幸福,圓圓的臉蛋,面板特別細膩白淨,總是笑眯眯的樣子。老姐夫人也很好,對老姐體貼入微。對我們也十分隨和。有文化的人的確不一樣,他們和舅母簡直就不是一個人類的生物。老姐和老姐夫說話得體,很照顧別人的感受,沒用的話不說,傷人的話不說,刻薄的話不說,我實在太喜歡他們倆了。老姐夫總逗我,不一會兒我們就無話不說了。老姐夫讓我好好學習,以後也要考大學。我心裡默默記住了他的話。如果說這次唯一帶給我快樂的就是這兩位有學問的人了。晚上老姐把我和母親帶到她們家裡,那是我第一次走進樓房,感覺太高端了。老姐帶著我們去附近的澡堂洗了澡,這也是我第一次來公共浴室,看到一排排大大的噴頭,第一次用那種高階的洗髮香波,我一邊玩水一邊洗,真是開心到極點了。出來走在有路燈的大馬路上,我甩著還不太乾的長頭髮,柔柔滑滑,迎面吹來涼涼的夜風舒服極了。母親和老姐在身後有說有笑的聊天,母親也顯得異常的溫柔了,我第一次感覺到生活是那麼的美好,我長大了也要過這種有品質的生活。老姐的熱情和隨和讓我感到很溫暖,她知道我們窮,但是既沒有表現的同情也沒有表現出嫌棄,一切都順其自然,把我們當成普通的人來對待,讓人很舒服。以至於我現在想起來都有要去看看她的衝動,雖然一別至今已經30多年過去了。但是她和老姐夫留給我的美好回憶卻久久不能忘懷。

9歲那年,第一次窘迫旅行

也許旅行真的能讓人成長,也許旅行也會讓人倍感迷茫。母親說我回來後和大人一樣了。從那年起就再也不用她為我操心了。而那一年起我的心中也多了幾分野心。人這一生有意無意要走很多路,遇很多人,有給你力量的,有讓你失望的。這些都需要自己來慢慢平復。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旅行,也是最窘迫的一次旅行。因為沒錢,因為年齡還小,在最弱勢的歲月裡,過早的感受到那些人情世故,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繁華和冷漠。我的靈魂再一次孤傲起來,我朦朧的懂得我想要的東西,雖然不能具體清晰的表達,但我知道那是一種很神聖、很高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