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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日三秋》中體驗被哲學家附體的感覺

在《一日三秋》中體驗被哲學家附體的感覺

在《一日三秋》中體驗被哲學家附體的感覺

在我的中國當代作家必讀列表中,劉震雲的新作必有驚喜。每一部作品都是家長裡短,雞毛蒜皮,但是每一部都能讓人換一個角度叫絕。從最初的《一地雞毛》書名成了成語,到《一九四二》的無主角無情節卻成為史詩;從《一句頂一萬句》一個“繞”字封神,到《我不是潘金蓮》結構上埋了彩蛋……這次的《一日三秋》,直接用文學、哲學、數學搭建了一個三維立體畫。

《一日三秋》腦洞大開,像志怪小說,神諭、轉世、附體、直播,上窮碧落下黃泉,用劉震雲的話說這就是文學與哲學形成量子糾纏的結果吧。作為哲學的門外漢,用被哲學家附體的視角來閱讀文學的體驗太奇妙了。

先說女神花二孃,她在延津渡口等人等了三千多年,站累了坐在河邊洗腳,跟黃河聊天,說還是水講信用,每天準時來。水說:“二孃,你昨天見到的不是我們,我們也是今天剛到這兒。”花二孃又讚歎大雁守時,去年走了今年準時回來。大雁說他們也不是去年那撥,去年那撥早死在南方了。——是不是瞬間感覺河水和大雁被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附體了?“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花二孃經過哲學思考,明白自己等人等成了笑話,從此變成了望郎山。

說句題外話,花二孃也是被人附體三千多年才到延津人夢中討笑話的,難道附在她身上的是個先哲嗎?又或者,三千多年前大概是周幽王時期,難道附在她身上的是當年那個難博一笑的重度抑鬱症患者褒姒嗎?小說沒給答案,只能靠哲學之上的文學想象了。

花二孃討笑話每每一籃紅柿子,你的笑話逗笑了她,她便賞你柿子吃;若不好笑,你就被壓在二孃這座忘郎山下了。小說另一個女主角叫櫻桃,因為生活沒勁,也因為花二孃入夢上了吊。這兩個設定,不免讓人想起古代志怪小說《櫻桃青衣》。但《一日三秋》的人生況味要比櫻桃青衣的一夢一生磅礴得多。小說中的西安人明亮在夢迴延津,遇到花二孃,兩人有一番辯論,明亮說:“夢是假的,夢裡的事又是假的,但負負為正,其中的情意不就是真的了嗎?

在《一日三秋》中體驗被哲學家附體的感覺

在生活中,許多道理也是假的,可天天有人按真的說,時間長了就成真的了;大家明明知道這道理是假的,做事還得按照假的來,裝得還像真的;您說可笑不可笑?”明亮與花二孃的虛實之辯如同莊子與惠子的濠梁之辯。而辯論發生在夢中,又有了莊周夢蝶的意味,“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莊子這一嘆,兩千多年前的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在兩千多年後延津走出的一位叫劉震雲的作家筆下,形成了曠世深遠的迴響。

再說說人間的算命先生老董。老董天生目盲,但能算人的前世與今生,有人想算來世,老董總是拒絕,說天機不可洩露,這是為了來算命的人好,“這輩子讓你知道了,下輩子也讓你知道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都說要活個明白,真讓你明白了,你也許就不想活了。”讀到這裡忍不住擊節歎賞:老董有孔夫子的大智慧啊。

說到這兒我必須先點贊《一句頂一萬句》裡劉震雲借老汪做出的“論語新解”——私塾先生老汪講到《論語》中的“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徒兒們以為遠道來了朋友孔子高興,老汪卻說這是聖人傷了心,“如果身邊有朋友,心裡的話都說完了,遠道來個人,不是添堵嗎?恰恰是身邊沒朋友,才把這個遠道來的人當朋友呢;這個遠道來的人,是不是朋友,還兩說著呢;只不過藉著這話兒,拐著彎罵人罷了。”徒兒們不懂,老汪獨自傷心落淚。是劉震雲有悲憫才有老汪的蒼涼啊。

在《一日三秋》中體驗被哲學家附體的感覺

說回《一日三秋》里老董的那一席話,像極了孔子回答子貢的死生之問。《說苑》中載:子貢問孔子人死後還有知覺嗎,一向不願談論死生和鬼神的孔子解釋了自己的苦衷:如果自己說人死後有知,怕孝子們“妨生以送死”;如果說人死後無知,又怕不孝子孫對親人“棄不葬也”。所以他只能回答“徐死即知之,猶未晚也。”世間的事,目明的人看得清卻看不透,只能相信目盲的人“胡說”,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番“有朋自遠方來”呢。

看完這部小說,你get到哪些哲學力爆棚的高光時刻呢?分享出來我們一同體驗在文學中被哲學家附體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