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有這麼一個地方。水陸輻輳、風帆梭織,京杭大運河穿鎮而過,廣濟橋上環繞著綠水人家。雖然是羞答答的江南水鄉,卻充滿著濃郁的生活日雜和市井街情。
唐棲之名,以
「唐棲寺」
為最早,宋代在下塘之西有唐棲寺,遂以寺名名其鎮。
但也有一種說法是明朝胡敬所撰《棲土風雲記》中:國初開設運河,大築塘岸,居民初集,負塘而棲,因名塘棲。
雖然叫法眾說紛紜,但「臨水而棲」,小鎮方初見雛形,又因京杭大運河的興起,造就了歷史上的塘棲水路四通八達的重要地位。
自宋朝起,塘棲逐漸成為名聞江南的「財貨聚集」之地,南來北往的船隻,四鄰八鄉的物產皆順河流來此貿易。而到了明清之際,這位於浙北水路要地的小鎮已傲然居於「江南十大名鎮之首」。
作為京杭大運河的漕運要道,塘棲的水鄉風貌至今仍保留完好,是典型的江南水鄉。
塘棲的橋多、廊多,曾形成
「三十六爿(pán)橋」、「七十二條半弄」
的水鄉風光,一條一條的河道交錯縱橫,一段一段的廊橋相連貫通,屋頂瓦舍連成一片,都說跑過三關六碼頭,不及塘棲廊簷頭。
鎮子上家家戶戶在廊簷下搭了涼棚,廊前聽雨,如煙夢幻,有一種說法是
「塘棲鎮上落雨,淋勿(不)著」
,延伸出街廊的屋簷形成天然的雨搭,卻不用擔心被雨水打溼了衣裳。
家住石門灣的豐子愷先生,最愛到塘棲遊玩。從他的家鄉到達這座小鎮乘鐵路原本只需一個小時的行程,他卻願意「坐客船,走運河,在塘棲過夜,走它兩三天」。中午船家送出了酒飯,到了傍晚剛好抵達塘棲。一路憑窗閒眺兩岸景色,上了岸吃酒,即使是下了雨天在別處也是不快活的,而在塘棲卻樂得自在。正是因著塘棲不僅保留了一份世外桃源的隱秘,卻又別有一番人間煙火的味道。
果蔬之外,含蓄人間情味
相較於其他江南古鎮,塘棲的特色似乎更加離不開於一個「吃」字。稻麥之外的四時蔬果不間斷,在這裡你可以品嚐到火紅璀璨的
五常方柿
、鮮美多汁的
瓶窯春筍
、鬆脆爽口的
超山青梅
和鸕鳥鎮香甜可口的
蜜梨
……各色冒著香氣的時令小食,就連地地道道的杭州人到了這裡恐怕也會眼花繚亂。
但也總有人不甘心地說,未到枇杷時節的塘棲可不是她最好吃的時候。即使是在溫風如酒的冬日裡,站在古樸的廣濟橋上,也會自然地惦念起五月份才盛產的塘棲枇杷。想象著那個時候的枇杷外表橙黃,泛著光澤,到了碩果累累的豐收期,鎮口橋頭的果農開始把成熟的枇杷用一石一石的竹編框拿出來販賣。
這時節的
白沙枇杷
最好吃,恰恰酸後初甜,不澀也不膩,但價格就比常見的黃色果肉的枇杷貴上許多倍,因為價高物美貴為上品,產量自然不高。想要吃上正宗的軟條白沙枇杷可得盯著日子算好果實成熟的時間,不然錯過枇杷季的塘棲一定會讓你留有遺憾。
越過廣濟橋,一條
水北老街
,古色古香的門牌樓坊裡藏匿著不少老字號,開滿了令人過目不忘的食鋪。
水南街
上則是塘棲鎮修葺一新的現代美食聚集地,星巴克、KFC 等現代餐飲入駐其中,以古橋為界,一南一北新舊交疊。
塘棲當地有一句民諺是:
「法根糕餅匯昌粽,粢毛肉圓香又糯。細沙羊尾香烘烘,塘棲板鴨鼎正宗。」
說的是名震當地的五大名吃,但塘棲的「好吃」可不是一句民諺就能概括的,除了四季的時令水果,多年以後再次來到這座小鎮,能讓你駐足停留的依然不止數不清的鮮香美味,還有那些令人捉摸不透的食物名稱。
法根糕點:
站在廣濟橋上朝著水北老街一望,一幢木質二層小樓,門匾上幾個大字映入眼簾。
這裡販賣傳統的茶食糕點,有綠豆糕、乾菜餅、椒桃片、桂花糖年糕、小桃酥等多種選擇,幾家老字商號不僅在水北街上設有門店,在杭州的主城區也有相應的分店,但是四鄰八舍最大的樂趣,當然是親自來一次古鎮裝滿大包小包拎回去慢慢享用,這似乎已經成為每一個來到塘棲的遊人心照不宣的習慣。
「匯昌」
,最早創辦於1800年(清嘉慶五年),他家的手工肉粽依然保留著「土灶蒸,手工包」的傳統制作流程,是匯昌百年老字號的活招牌。
匯昌粽又稱塘棲粽,除了最有名氣的五花肉粽,還有綠豆、藕絲和百米等多種口味。
五花肉粽選用飽滿的土糯米搭配新鮮青竹葉和肥瘦相當的五花肉,撒上紹興酒醃製,最後再一層一層純手工包裹妥當,燜上三四個時辰。當糯米充分吸收粽葉的清香和肉質的油脂,這時候的肉粽才準備開市售賣,剝開粽葉香氣撲鼻,只見瘦肉卻不見肥丁,咬一口齒頰留香。陳國明《食匯昌粽》有詩云:斯文滿口老冬烘,一世清衫不道窮。解得人間真味道,米家書畫匯昌粽。
粢毛肉圓:
晶瑩剔透的肉圓子,外表裹一層糯米,看起來其貌不揚,卻是當地的一道名吃,是逢年過節時擺酒時桌子上必不可少的一道家常菜。
相傳粢毛肉圓是乾隆下江南時御用的一道佳餚,曾引龍顏大悅,自此流傳了下來。在塘棲走兩步三步就能看見蒸籠裡冒著熱氣的肉圓,在向來以醬、醃製品為主打的小鎮裡,粢毛肉圓是多麼「鮮」的存在。
塘棲板鴨:
又稱燻鴨,適合下酒佐食,自民國開始便是當地的傳統特產,已有半個多世紀的歷史。
塘棲的板鴨選擇在氣溫較低的秋末冬初醃製,鴨肉肥美,方便儲存。現在古鎮上有許多私人作坊,他們擁有燻鴨的技藝,也開始做起了外帶的包裝,更方便遊客攜帶。
尋找,失落的年味
古話說「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爺要上天」,每年的農曆臘月廿三,也是我國民間俗稱的「小年」。但其實小年並不小,它意味著從這天開始人們將要進入準備春節的階段,全國各地的人們都開始進入熱火朝天歸鄉過年的氣氛。
塘棲人過小年講究
「年味第一鍋」
,煮上一鍋熱氣騰騰的
紅南瓜糯米飯
,由此開啟新年裡的第一道好彩頭。每年一月一直持續到正月十六,塘棲都會舉辦
「古鎮年味節」
,從這一鍋起,引發一陣不小的「返鄉熱」。
告別繁忙的冬事,天氣晴好的日子裡家家戶戶曬出備足的醬貨、醃貨,在門口隨便拉一條麻繩,或者乾脆席地露天晾出醬味兒十足的板鴨、魚乾,用傳統的美食解鎖埋藏在記憶深處的鄉愁密碼。
到了
正月十五鬧元宵
時,沿著廣濟橋一路猜燈謎、迎花燈,觀賞當地有名的
「走橋祈福」
的風俗,水南街上的古戲臺也會放出一場又一場的實景好戲。
塘棲人不僅愛看戲,還特別愛
「聽書」
。想當年酒肆林立,茶館遍佈,每天早晨最先開門迎客的店鋪就是這些小小的茶館,過去的茶館多,招攬了一批身懷絕技的老藝人在茶館裡以曲會友,說書唱戲。
許多愛聽戲的鎮上百姓便端著手裡的一杯茶,挑著自家的炒貨到茶館門前一坐,聽曲喝茶,聊一聊家常,順便就把一天的茶水錢給賺了。
後來隨著茶館這種形式逐漸淡出,這種喝茶看曲兒的習慣就只能罕見的殘存在老一輩的集體記憶裡。
直到前幾年由塘棲當地人開設了說書場叫做
「評元茶館」
,它以孤絕的形態獨存於運河畔(橋東北側)。茶館依然按照傳統的茶室書場格局,曲目大多是蘇州評彈或者杭州評話,這時古色古香的磚木小樓裡,才終於迴響起久違的聲音。
人們在運河邊,透過遊戲、美食、手工體驗等方式追憶逝去的兒時記憶。尋上一杯花雕酒,在這裡感受一把原汁原味、村舍鄉里熙熙攘攘的人情味,體會一場恍然如夢的時光倒流。
圖文:窮遊錦囊作者 天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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