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在群山之間
西南山一定深藏著秘密
深夜，飛機是一顆流星
淮河水逆流西行，石出
遙遠的地名，開始甦醒
幫扶戶那句深情的絮語
“你們是政府來幫助我們的”
朋友和我命名一處美景
那晚我看見，星星在群山之間
大雪中訪貧，奶奶啜泣
失雙的妹妹，向我天真“告白”
脫貧攻堅史，留存足跡
眼睛星光流動，我在群山之間
五月，所有的不幸堆集
當群山環抱我的那一刻
他鄉即成故鄉，他們便是親人
我和星星都在群山之間
獨翁居與獨居翁
兩座垛木破房，很朽了
熬過，祖輩父輩的一生
以及獨居翁的，前半生
一塊牌子掛著，“垛木一苦人”
脫貧攻堅的號角吹響
春天的故事再次寫滿群山
群綠間，一簇白突然綻放
簇白裡掩映，兩間磚瓦新居
屋內井然，乾淨與“獨”無關
看到有人來訪，放下碗筷，微笑
閒暇時，他還發明一些小創意
比如電扇，彩燈，滑動的床
第一書記說，給他介紹老伴
他還挑剔，“不愛乾淨的不要”
屋外，獨翁居把前半生種滿了花
此刻，花壇裡的花正向陽，微笑
新房牆壁寫著，“我乃幸福翁”
暴雨將至
烏雲從西邊悄然襲來
六月，群山臉色鐵青
出租、公交，所欲不遇
我是路旁湍急的河
奔流越急，雲覆壓越近
只有，兩輛電動車路過
泥漬車身，黃色安全帽
向第三輛呼喊，“帶我一段”
背撐起脊樑，也堆滿灰塵
那一瞬，想起十年前的盛夏
父親，就是這樣回家的
一滴雨打下，兩滴，嘩嘩譁
簷下，我們仰頭看雨
後座濺溼，他拿出手巾抹乾
六月暴雨，我們低頭前行
臨別時，我微笑著遞上右手
只看見烏雲留白，黑糙的
手，撐起了陽光和整個藍天
背 影
清晨的陽光播灑在群山之巔
大山的背影便散落在山間
巍然和沉默，她的底色
血脈賁張的大河，她的語言
兩頭白髮駐足，望向大河對岸
那片土地，一夜之間湮沒了許多生靈
如今寸草不生，述說大山的傷逝
他們積雪的烏絲，沉澱了歲月的同情
機器的轟鳴聲，打破了群山的寧靜
幾個挖機背對著我們，揮舞手臂
那天深夜也是轟鳴，群山的寧靜摧毀
只是這次寄予，生命新生、大山冒芽
後來在那片土地，我看到幾匹黑馬走過
黑馬漸行漸遠，馬鈴留下的聲音異常清亮
大山的背影與他們的背影融匯成山間夜色
他們的背影，承載了整個清晨的陽光
和故鄉預約一次初雪
十月，我從群山之間回到故鄉
河岸旁的芒花，已經一片白茫
秋天的菅芒花是可以預約的雪呀
離別之前，和故鄉預約一次初雪
歸來，秋天已經成為冬天的傀儡
體態臃腫，窗外的銀杏一樹泛黃
從樹下走過，一對母子正在撿拾飄落的
童年的積雪，空中還在繼續飄著
母親向我微笑，“真好看，像下雪一樣”
想起從短袖汗溼，再到群山彩妝
山中燃起了一場大火，間雜的早已燃燼
純粹初心，剩下，和無盡思念
如今——下雪了，是預約的那場初雪嗎？
“這裡的冬天，下的雪很大很大”
“這正是我所喜愛和期待的！”
平原和山城，間隔一千四百多公里
因為人和事，兩地不斷連線，成為故鄉
第三故鄉下雪的時候，第一故鄉也一定在下
生日快樂
我，沉默了二十四年
鬧鈴拉醒了睡夢
第一個祝福早已抵達
跨過成年之門已久
追尋的我還在叩門
母親，你知道嗎
從離家的第一個生日起
我的許多東西都已失去
但，許多東西也逐漸擁有
我漸漸地，從傾訴變成傾聽
我也為，記著母親的生日，而幸福
今天，請這裡的朋友吃飯
飯後，他們托出藏好的蛋糕
插上蠟燭，看我許願，最後吹滅
回來後，我將蛋糕切成很多塊
夜黑透了，雪繼續飄著，路燈下
我送給這裡的許多人
特邀編輯：董學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