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有殘疾的老人是21歲嫁給老伴的，在那個缺吃少穿的年代，他們的婚禮寒磣而簡陋，老伴用借來一頭毛驢把她從孃家接到婆家，他們就過一塊兒了。結婚不久，便被分到一邊，老人說當初分家的時候，他們只有一間空蕩蕩的土坯房，兩雙筷子兩個開了口的破碗，一小袋大米中還夾雜著差不多一半的穀殼。
老人說如果不是嫁給老人，她恐怕會和弟弟妹妹一樣，餓死在家中。三年災荒時期，老伴寧願自己餓肚子，也會想盡辦法給她弄吃的，結婚這麼多年來，老伴也總把好吃的留給她。
他們挺過了那個寒冷的冬天，又憑著勤勞，靠著幾畝貧瘠的土地，養活了三個兒子，蓋了六間紅磚瓦房，還給他們都娶上了媳婦。這些看似平淡事件的背後，卻讓兩位老人耗費了所有的青春，青絲變成了白髮。
都說養兒防老，但在老人的家中，卻上演著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孃的悽慘一幕。三個兒子，沒有人願意贍養兩位老人，老伴六十歲時，雙目完全失明，到醫院檢查後，醫生說是角膜炎，已經沒辦法醫治。之前，老人曾經有過視力迅速下降的經歷，但因為沒有錢醫治，一直拖著，結果延誤了治療時機。從此，老人成了老伴的眼睛，老伴的飲食起居、穿衣服上廁所、外出等等，都要依賴老人。
實際上，老人除了腿有殘疾外，也患有高血壓、冠心病。有一次老人冠心病發了，就對大兒子說她要去醫院，讓大兒子幫忙照顧一下老父親。因為要做全面檢查，老人就在縣醫院住了兩天，病情稍好一點兒，就急匆匆回到家，卻見老伴碰得鼻青臉腫，兩天都沒吃一口飯、喝一口水。自此之後，老人再也不敢把老伴單獨留下，她走哪裡把老伴帶在哪裡。
因為三個兒子不管他們，沒有收入，又幹不動農活，老人63歲那年，帶著失明的老伴，來到清漳縣城，開始他們的拾荒生涯。於是，經常看到老人在老伴的攙扶下，行走在各垃圾桶、垃圾站和廢品收購站，老人負責尋找可以換錢的塑膠瓶、紙殼等廢品，老伴負責把那些東西收集起來扛在肩上，二人的恩愛不無羨煞了路人。
但在這幅恩愛畫面的背後，卻是兩人掙扎在飢寒邊緣的無奈。他們辛辛苦苦撿拾一天的廢品，換在手裡的錢並不多，除去每月的房租、水電、醫藥費和生活費，所剩無幾。
隨著二人年齡不斷增大，行動也越來越遲緩，能夠拾到可以賣錢的廢品也越來越少，為了節約開支，老人和老伴幾乎每天都吃稀飯和在菜場撿回來的爛白菜葉子、蘿蔔。
老人八十歲生日那天，老伴心情似乎特別好，讓房東在外面餐館定了一桌飯菜、買了一個蛋糕。一直都不想跟三個兒子聯絡的老伴，也請房東給三個兒子打了電話，希望他們能夠到城裡來，給老人祝壽。
三個兒子兒媳來了，還帶來了4個孫子孫女，坐在餐館的飯桌上，老伴心情高興，喝了一點兒酒。一場原本熱熱鬧鬧的壽宴，卻在老人結賬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兒小意外。老人沒想到一頓飯要花600多塊，她帶的錢不夠，就對兒子兒媳說，讓他們幫墊付一下，結果三個兒子兒媳都說沒有帶錢。老伴當即就發火了，說把他們三個兒子養大娶媳婦，這麼多年，一分錢都不孝敬，今天老母親過80大壽，他們竟然也沒有一點兒表示，要他們三個兒子有何用……，老人越說越氣，越氣就越說，最後竟氣暈過去。
老人讓兒子趕緊把老伴送進醫院搶救，等她交了錢把老伴送進急救室，兒子兒媳們連招呼都不打全走了。老人孤單單的守在急救室門口，老伴雖然醒了，卻被查出癌症。
老人慾哭無淚，存款不多，根本無法維持老伴治病，但她想無論再苦再累，也要掙錢給老伴治。但在醫院住了僅僅不到三天，老伴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強烈要求出院，還讓老人帶他回老家。
老人就找人幫忙把房子稍微修整了一下，陪著老伴一起回到了久違的老家，養了幾隻雞和一頭豬，開了一塊菜地。老人每天想著法子給老伴弄好吃的，老伴也總會省下一半，和老人一起分享。一年之後，老伴病得越來越重，吃不下東西，也喝不下水，甚至說話都困難。但是他無論多疼多苦，從不在她面前哼一聲。
老伴終究沒能扛過病魔的折磨，在那天上午，握著老人的手走了，眼角還流著一滴淚。老人知道，老伴有千萬個理由捨不得她，怕她孤獨、怕她受兒子的氣。
老伴去世後，老人給他洗了澡，換上壽衣，用一塊乾淨的白布蓋上，點燃了兩隻蠟燭，在破舊的門檻繫上一根白布條。兒子兒媳看見了，想過來弔唁，被老人給轟走了。她獨自守了三天，然後請村支書幫忙把老伴拉去火化了。
送老伴上了山，老人又在墳前陪老伴說了許多話，直到黃昏時分，老人才一瘸一拐的向村裡走去，陽光撒在她的身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孤單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