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芽炒鵝蛋
周玉祥
椿芽又大量上市了。不知道哪來那麼多的椿芽，早間和晚上去菜市場，到處都是賣椿芽的，擺在精緻的籃子裡，紅的梗，紅的葉，小小巧巧紮成一束，看著讓人喜歡。常常跟椿芽一起擺放著出售的，還有鵝蛋——椿芽炒鵝蛋，是這個季節的特色菜。辦公室同事無意間說起椿芽炒鵝蛋，聽得人暗暗流口水。經不住誘惑，便花錢買了椿芽和鵝蛋，晚飯時，桌上就有了一盤色香味俱全的椿芽炒鵝蛋。
椿芽，學名香椿，是香椿樹抽出來的新芽，具有極其豐富的營養價值，被稱為“樹上蔬菜”，據說漢代就已經開始食用。在我走出農村老家以前，還不知道椿芽叫椿芽，我們那裡統統把椿芽喚作“春天”。現在想來，大概是指椿芽一發，春天就到了吧，多直接，多詩意呀！一直沒弄明白，斗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的鄉下人，怎麼會給香椿這麼個詩意的名字；也沒有弄明白，這麼詩意的名字為什麼會沒能走進城裡人的口中。
我家地壩邊上有一棵香椿樹，可能有水桶粗吧，樹形長得極好，兩三米高的筆直的主幹，枝上再分枝，像把巨傘。每年春天一到，枝枝梢梢的頭上便冒出鮮紅的芽來，起初，鮮紅的葉子裹在一起，像一堅挺的箭頭，指向藍天。幾場春雨，幾陣春風，鮮紅的箭頭逐漸散開，分裂，像嬰兒鬆開緊握的拳頭，展開一片片嫩葉，露出新鮮紅嫩的莖來。此時，是椿芽採摘的最佳時期。採下椿芽，剁細，拌進鵝蛋裡調勻炒熟，據說老人吃了預防中風。我小的時候，無論家裡多窮，母親都會想方設法弄來幾個鵝蛋，分幾次用椿芽炒鵝蛋給祖母享用，年復一年，從未間斷過。每次看祖母吃椿芽炒鵝蛋，都饞得我們直流口水。祖母要給我們吃，母親總告誡我們，那是老人才能吃的藥，不許我們碰。或許是椿芽的作用吧，祖母確實一身健康，沒有中風。後來，日子好過了，母親自己戳穿了這個謊言，香椿發芽的時候，她常常會炒鵝蛋來給我們下飯。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香，椿芽包裹在蛋裡面，即使外面的蛋皮炒得焦黃，裡面的椿芽仍然完好地保持著它的色與香，真是好吃。無論佐餐，還是下酒，都是很不錯的一道菜。
我家的香椿樹那麼大，多的是椿芽，何況椿芽有極強的再生能力，採了又發。因此，每到香椿發芽時節，熟識或不熟識的人都來採摘。我們從沒吝嗇過，遇到來者不會爬樹，我還自告奮勇地爬上樹去幫忙摘。有時候，母親還吩咐我採下椿芽，帶上鵝蛋給附近幾家沒有餵鵝的老人送去。
如今，老家的香椿樹已不復存在，但對那棵香椿樹的記憶卻永遠不會消失，尤其是吃椿芽炒鵝蛋的時候。
（作者系重慶市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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