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單

幻想與實際中的史上第一:古埃及埃赫那吞宗教改革

01、被忽略的主角埃赫那吞

開羅博物館以其豐富的古代埃及館藏和館內對展品謎一般的保管措施而聞名世界,走進開羅博物館的大門,沿著博物館方按時間線索擺放館藏的順序進行遊覽,展品大多是隨意的沿著走廊兩側擺放,有一種置身於古玩市集的感覺,但這依然無法擋住它們散發著屬於古老的光芒。

走上臺階來到博物館的二樓,在整個博物館的正中心,巨大的玻璃牆圍繞著這樣一個經過精緻裝修,與先前的風格完全格格不入的展區,這裡展出的展品便是人們耳熟能詳的圖坦卡蒙的金面具。鎮館之寶自然需要額外收費,那是是阿拉伯長袍也擋不住的貪婪————三百埃鎊的參觀費。

幻想與實際中的史上第一:古埃及埃赫那吞宗教改革

圖坦卡蒙的金面具,不僅僅是進入這個展區要交錢,拍照也要額外交錢,索性是埃鎊,價格在能接受範圍之內

對於很多對古埃及並不是那麼瞭解的人來說,圖塔卡蒙這位年輕的法老和他的金面具便能夠代表整個古埃及文化,但是在這位年輕的法老上位之前,在當時的埃及大地上,一場浩蕩的宗教改革成為了那個時代的符號,而圖坦卡蒙法老,只不過是那個時代的一個句號罷了。

這場故事真正的主角是圖坦卡蒙的前任法老——埃赫那吞,當我們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不得不提起他的另一個名字,阿蒙霍普特四世,他是強大統治者的兒子,因此在長大後被阿蒙僧侶所孤立,但他具有著無限的人格力量,促使他在反對阿蒙的過程中被孟斐斯和赫奧利坡里斯北方的僧侶所支援,正是在這個基礎之上,阿蒙霍普特四世正式改名為埃赫那吞,抬出阿吞神,並且信奉其為唯一,且與阿蒙僧侶絕交。

幻想與實際中的史上第一:古埃及埃赫那吞宗教改革

埃赫那吞石雕——開羅博物館

02、阻撓改革前進的僧侶祭司們

與埃赫那吞相抗衡的一支巨大的勢力團體便是掌握有國家主神地位的阿蒙宗教祭司。而在當時的古埃及,繁多的神明和複雜的宗教基本佔據了社會生活的全部,由上古部族象徵的圖騰以及古埃及人對於自然的洞悉,各類神明被創造出來,其中拉神是一位隼頭人身的神明,他是古王國時期以來埃及最為重要的國家主神,而在埃赫那吞時期,底比斯主神阿蒙崛起,但他依舊需要仰仗拉神的威望,才能達到一個新的高度,阿蒙拉由此產生,而這些神系神明之間的交融背後的推動力,便是神明在人間的代言人——-宗教祭司們。

宗教祭司這一職業在當時屬於古代埃及社會中的一個特殊勢力群體,由於埃及多神教在歷史上隨著首都的變遷,國家主神也時常有著變化與融合,因此不能將所有的古代埃及祭司都看成是一個整體,這是古代埃及祭司勢力的一個特殊特徵,即地域上的動態性。

03、古埃及祭司勢力的發展與成熟

可以簡單的將古埃及祭司勢力發展時期分成兩個階段,第一個是在古王國時期,這是屬於法老專制統治的時期,在這一時期君權神授理論起了很大作用,國王被認為是神明,擁有著巨大的魔力以及權力,在這一期間為了完成對國王的神化,祭司這一團體便不遺餘力的鼓吹這一理論,為了加強對自身統治的合法化,國王便欣然接受,同時賞賜祭司團體大量的賞賜,因此在這一階段,祭司與法老,神權與王權之間相互利用,相互依賴,因為在古王國時期,法老是神,而祭司則是神的僕人,這一階級關係被確立的初期確實約束了祭司團體的行為以及原則。

幻想與實際中的史上第一:古埃及埃赫那吞宗教改革

阿蒙神的一個常見形象

但從第五王朝開始,法老採用的王名銜變為‘’拉之子‘’,從神明變成了神之子,法老在修建金字塔的同時也修建了大量的太陽神廟,有一些學者認為在這一時期,法老實際上是被拉神祭司們所控制的,神廟的特權逐漸擴大,源源不斷的特許詔書被頒佈給神廟勢力,這一時期是祭司勢力一個比較大的發展期。

進入第一中間期至第二中間期(約2181-1570 B。C),在這一期間內,埃及各地分裂勢力長期存在,社會混亂,法老給予祭司的一系列特權被諾姆長當成廢紙處理,這些地方長官甚至兼任了本諾姆最高的宗教領袖。在第一中間期結束後,中王國的祭司們繼續鼓吹底比斯法老的合法性,以免遭受第一中間期的苦難。在這一時間段內除了個別神明的祭司勢力有所增長外,如希克索斯人以賽特神為主神的統治時期,大部分的祭司勢力都受到了極大地抑制,暫時的衰微與局部發展在驅逐希克索斯人後迎來了轉機。

18王朝初年,驅逐外敵後,一系列偉大的遠征的勝利所掠奪的戰利品大多數都被慷慨的法老們捐贈給了神廟,祭司勢力迅速膨脹回升,祭司勢力進入了他的第二個大發展時期。在這個時期,祭司所佔有的土地財富眾多,擁有雄厚的經濟實力,而且還經常干預法老的繼承。同時祭司的從業趨向職業化,就業人員眾多,尤其是阿蒙祭司勢力最為強大,甚至一度威脅到了皇權,雖然阿蒙霍普特父子意識到了這一問題,並進行了阿吞神宗教改革。

幻想與實際中的史上第一:古埃及埃赫那吞宗教改革

卡納克阿蒙神廟,據說神廟前的阿蒙神的獅身人面像曾長達三十公里之長,是古代埃及祭司權力的典型代表

04、阿吞大頌歌——-改革機器的啟動

當然這場改革的開始少不了其父輩以及其祖輩們的一步一步的鋪墊,在中王國的平民文學【辛亥努的故事】中便可見到這一形象,到了阿蒙霍普特二世時期,阿吞神已經成為了被萬神殿承認的一位神明,到了之後阿蒙霍普特三世的時代,他的王宮被命名為阿吞的光輝,送給他妻子泰伊的遊船被命名為阿吞閃爍,甚至是阿蒙霍普特三世的廷臣也與阿吞崇拜聯絡了起來。但真正的決裂是在阿蒙霍普特四世擔任法老之後,在他統治的一開始,他就在卡納克神廟東邊圍牆外修建了阿吞神廟,命名為阿吞之家,但後來被拆除,用於其他建築之上。但在他的統治者早期,我們可以明顯的看到其神學理論的一步步演進過程,初期的阿吞神是伴隨著拉。哈拉凱梯一起出現的,作為太陽圓盤的阿吞和後者有著重疊的神明職能與形象。

改革正式開始是在埃赫那吞統治的第五年。大體上在這一時期前後,阿蒙霍普特四世確定了阿吞神為國家主神的地位,並且改名為埃赫那吞,同時埃赫那吞與尼菲爾提提前往阿瑪納爾進行視察並決定遷都至此,雖然可能阿吞神缺少僧侶集團以及祭司,但是在與阿蒙決裂的時刻,阿瑪納爾的新神廟與裝飾基本建造完畢了,阿吞的地位也正式確認下來,緊接著,大量阿蒙的神廟被關閉,銘文碑文被破壞,甚至連帶有阿蒙名字的個人,也被勒令改名。

除此之外,喪葬文化以及神人同形同性論也遭到了極大的衝擊,亡靈書有關死者蘇生的內容被刪除,死後的奇異世界也同樣不受到承認,埃赫那吞竭力推崇阿吞神是唯一且最高的神明,阿吞大頌歌就此被創造出來,讚揚著屬於阿吞神的一切,這一切都是一種帶有明顯政治意圖的宗教意識。

幻想與實際中的史上第一:古埃及埃赫那吞宗教改革

埃赫那吞時期阿吞神成熟的形象,從先前的太陽圓盤這一單一神格晉升成了太陽本身的全部神格。

05、新都埃赫塔吞

埃赫塔吞(阿瑪納爾)作為這一時期的新都不僅僅在當時的地位極為重要,也更是前古代世界儲存下來的極少的考古遺址之一,也是埃及史上一個典型的城市遺址之一。遷都於此,首先是為了擺脫阿蒙祭司集團的勢力影響,重新建立一個新的政治中心與政府機構,法老能夠如此專制地推行改革的基礎是新興的軍事貴族,他們是非貴族出身的人,涅木虎階層大多數是一些中小奴隸主以及中小土地所有者,通常被提拔之後他們在法老的政府機構中任命重要職務,如維西爾納赫特以及埃赫塔吞市長等。他們是法老用於鞏固自己地位,同時與舊貴族以及僧侶集團有衝突的一個新興階級,也更是埃赫那吞法老改革的支柱。

06、悲劇結尾的改革

但改革最終失敗了,過分注重宗教與內政上的政鬥而完全忽視了外交,使得埃及喪失了在西亞的國際地位,埃及的盟國米坦尼被赫梯滅國,眾多西亞城邦紛紛倒戈,同時僧侶集團以及舊貴族紛紛加入反對改革的佇列之中,同時阿蒙集團的僧侶減少了麥種的分配,提高了麥種的價格,擴大了社會上的不滿情緒,繼而利用了人們來反對改革的進一步程序。

在埃赫那吞執政的晚年時光裡,他自己本身也意識到了改革無法繼續進行下去的問題,他選擇與阿蒙神祭司們妥協,間接的承認了阿蒙神依舊是國家主神的地位,阿蒙神祭司們也便不再針對這位晚年唏噓的法老,轉而是培養法老的接班人,畢竟繼承權的裁決是法老與阿蒙神共同決定的。

最終,年幼的圖坦卡吞繼承了法老的王位,並改名圖坦卡蒙,這位被認為有可能是埃赫那吞的兒子的法老在阿蒙祭司的幫助下,他們抹去了部分有關阿吞的記載,但得幸於埃赫那吞晚年與阿蒙祭司集團的初步和解,以及埃赫塔吞這座城市的廢棄,我們才有幸能夠揭示這一段塵封的歷史。

幻想與實際中的史上第一:古埃及埃赫那吞宗教改革

埃赫塔吞城市遺址,曾經能夠容納四五萬人的古典世界特大城市如今只剩殘垣斷壁,令人唏噓

07、後記

且不論埃赫那吞宗教改革是出於政治意圖還是法老本人一個美好的幻想,這段歷史著實發生了,他也確實成為了世界歷史上的第一個宗教改革,在法老短暫的一生的努力中,我們看到了致使古代埃及逐步走向衰落的根本原因,龐大且臃腫的阿蒙祭司集團,他們手握實權,卻不用履行任何義務。宗教是古埃及人尊崇的一種沿襲千年的傳統,但法老們過度依賴於祭司,賞賜給祭司們大量的土地財產,這樣的措施更進一步鞏固了祭司的根基,最後埃赫那吞成為了吃下苦果的那位悲劇法老,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又何嘗不是一位先鋒者,在人類開拓探索的偉大征程中 留下了屬於他的史上第一,無論是實際或是幻想,都是如此。

參考文獻:

《古代埃及史》劉文鵬 商務印書館

《古代埃及祭司研究》李模 北京師範大學

《古代埃及社會生活》羅麗莎。戴維 商務印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