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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皇帝們寫的詩不入文學史?

文學史有一個怪現象,就是皇帝們寫的詩不入文學史,或者說根本不入文學家的法眼,算不得詩。為什麼會有如此現象?

為什麼皇帝們寫的詩不入文學史?

皇帝們大多手握重權,沒事兒的時候喜歡舞文弄墨,寫出幾首詩來自己欣賞還行,要是給身邊的臣子欣賞,得到的大多就是阿諛奉承之詞了,聽不到什麼真話。況且,皇帝的本職工作是治理國家,整天日理萬機的,哪有時間寫詩?要是整天寫詩就會被人認為不務正業,但也有例外,就是沒人敢非議寫詩的皇帝。唐太宗、楊貴妃都寫過詩,還都選入了《全唐詩》,後來陳後主做《玉樹後庭花》,成了亡國之君,南唐後主李煜寫詞作曲,成了亡國之君,宋徽宗寫詩作畫,照樣成了亡國之君,就被後人議論了。寫詩作詞本是文人的工作,要是皇帝也喜歡此道,一般就會被認為有亡國氣象。

從政治方面考慮,皇帝們確實要避諱一些朝堂以及民間的議論,不能隨便做詩寫詞,更不能肆意傳播。像乾隆那樣做了好幾萬首詩的皇帝也就僅此一個,卻不算是真正的詩人,和李白、杜甫差遠了。如果皇帝寫閨情相思,就會失掉了帝王氣象,就好比李煜那樣,成就了一代詞宗,卻失掉了江山。如果帝王把王氣注入詩詞,雖然頗見氣勢,但註定了這首詩的敗亡之氣。詩歌不是靠王氣取勝的,而是靠內容,靠情感,靠風度,靠風格取勝。

為什麼皇帝們寫的詩不入文學史?

政治類詩歌根本不是詩歌,而是標語或者口號。圖解政治的詩歌也不是詩歌,而是為了宣傳需要賺稿費的東西,或者為了作者自己的政治前途而做的阿諛奉承之作,不能算是純文學作品。

文學史上沒有一位皇帝是詩人,也沒有任何的詩人是皇帝。很多詩人都是走投無路的孤臣孽子,而且是寫故鄉的詩居多。韓愈被貶,柳宗元被貶,劉禹錫被貶,李白被排擠出京,杜甫顛沛流離,蘇東坡被貶,李清照顛沛流離等等,數不勝數,寫的詩詞卻一個比一個好。而皇帝們養尊處優,大多沒有什麼顛沛流離的生活,對人生的甘苦體會不深,也就寫不出優秀的詩詞了。而像李煜那樣的亡國之君卻能夠體會人生冷暖,寫的詩詞也更接近人生真實的況味。那麼,是不是文學主要側重於寫悲苦而不是歡愉?

或許是吧,悲苦之詞更容易感動人,而歡愉的詞給人的感動卻不大。悲劇給人的感動更為持久,而喜劇卻不會產生持久的影響力。縱觀大多數的文學作品,抒發悲苦之情的居多,而抒發歡愉情感的卻不多。當然,皇帝們也不是不寫悲苦之詞,但生活中什麼都不缺的皇帝,養尊處優的皇帝,能寫出什麼深刻之作呢?

曹操寫了不少的詩,風格蒼涼慷慨,但曹操沒有稱帝,卻成就了建安風骨的風格。曹丕寫的詩有點纏綿哀怨,很明顯高於曹植,劉勰在《文心雕龍》中寫道:“文帝以位尊減才,思王以勢窘益價。”算是為曹丕翻案了,很難得的就是曹丕的詩歌,有很高的藝術鑑賞性,比曹植的要好很多。可惜的是,曹丕沒有統一天下,也不算是真正的皇帝。

為什麼皇帝們寫的詩不入文學史?

說得形象點就是,陶淵明的一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就可以秒殺所有皇帝的詩歌,杜甫的一句“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就可以讓所有皇帝的詩黯然失色。詩歌並不是氣勢大就好,也不是越纏綿就越好,而是用明白如話的語言表達,卻能瞬間讓人體會到人類共有的情感,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讓人回味悠長,越品越有味道。而這樣的詩歌是皇帝們做不出來的,也是他們所不能體會到的。

皇帝們寫的詩大多不入文學史並不是輕視他們,也不是驗證什麼文學的叛逆性,而是大部分皇帝寫的詩詞都不是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