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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俊義,梁山泊寨中寧死不屈,為何在官堂上卻是一副溫馴可憐相

盧俊義,梁山泊寨中寧死不屈,為何在官堂上卻是一副溫馴可憐相

盧俊義是河北大名府(宋代叫北京)的“第一等長者”(富豪),開著解庫(當鋪),放高利貸剝削平民。家裡掌管財物出入的“行財管幹”就有四五十個。他經常自己誇耀:“我自是北京財主”,“薄有傢俬”,“我家五代在北京住,誰不識得”蔡福向李固索要賄賂時,說他是:“北京有名的盧員外”。這裡的“有名”,當然不是指他的“棍棒無敵”,而是指他的“富豪之名”。由此可見,他是大名府的“剝削世家”。盧俊義不但經濟上是剝削階級上層人物,在思想意識上,也是封建制度的馴順奴才和封建正統思想的積極擁護者。他以出身於剝削階級的“家世門第”自豪,初見吳用,就躊躇滿志地自我表白說:

“盧某生於北京,長在豪富之家;祖宗無犯法之男,親族無再婚之女。更兼俊義作事謹慎,非理不為,非財不取。”

這段話清楚地說明:盧俊義的家族血統是一支非常純粹的地主之家的血統,盧本人也是恪遵封建禮教、堅決維護封建正統秩序的循規蹈矩的所謂“正派”人。盧俊義在被陷害以前的具體行動,正是他的階級出身和思想意識的真實反映。

盧俊義,梁山泊寨中寧死不屈,為何在官堂上卻是一副溫馴可憐相

盧俊義在上山以前,是有他的人生理想的。他對吳用說,自己是一個“作事謹慎,非理不為,非財不取”的人,這就說明他是一個絲毫不敢背叛封建禮教的“正人君子”。他有一身超群出眾的武藝,這正是他企圖為封建王朝盡忠效力的本錢。在動身上泰安州以前,他對燕青明白表示,他要“特地去捉”“梁山泊那夥賊男女”,“把日前學成武藝顯揚於天下,也算個男子大丈夫”。在路過樑山泊時,為封建王朝“建功立業”的思想支配著他,直接向梁山義軍進行挑釁,在他的貨車上掛起了四面白絹旗,上面寫著:“慷慨北京盧俊義,遠馱貨物離鄉地;一心只要捉強人,那時方表男兒志。”李固等人勸他不要撩撥梁山泊,一心與農民義軍為敵的盧俊義卻過高地估計自己的力量,完全不聽勸告,同時也更加明顯地暴露了他的地主階級的面目。

盧俊義所抱負的“鴻鴿之志”是什麼具體內容:“寫盧員外……之一片雄心、渾身絕藝無可出脫,而忽然受算命先生之所感觸,因擬一試之於梁山。”可見盧俊義這個“英雄員外”正是把封建統治階級提出的人生理想—“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當作自已的行動指南的。而且盧俊義表現得格外狂妄,他進一步要憑著自己的“一身本事”,竟單槍匹馬地去鎮壓梁山義軍,然後向封建統治者去“請功受賞”,以遂其“大丈夫”的“鴻鵠之志”。

在這種思想支配之下,他對於農民革命自然是深惡痛絕、誓不兩立的。梁山泊上許多頭領,都是被俘虜的軍官,他們在上山前都是鎮壓農民起義的反動將領。但盧俊義和他們還有所不同。這些軍官的反動意識和他們的職業性質融合為一,不管他們自己的想法如何,他們的職業就是“搜捕”鎮壓農民義軍。他們同梁山作對,是“奉命完成任務”。他們職業的反動性質,決定了他們必須執行封建王朝的命令,與人民為敵。而盧俊義的與梁山為敵,對義軍的極端藐視,卻純粹出於自覺的反動階級本質。他不在反動政權中擔任任何職務,也沒有人指揮命令他這樣做。促使他與梁山為敵的動力,只是他自己根深蒂固的地主階級感情。所以他的反革命行為,是以單槍匹馬的面目出現的,是自覺自願的,因而態度也非常堅決、狂妄。

盧俊義,梁山泊寨中寧死不屈,為何在官堂上卻是一副溫馴可憐相

但是,螳臂不能擋車,盧俊義在梁山英雄既定的部署下很快就當了俘虜。被擒上山後,宋江隨即請他“為山寨之主”他一再地堅決拒絕:“寧就死亡,實難從命”,“生為大宋人,死為大宋鬼,寧死實難聽從。”在一百單八將中,曾經與梁山為敵、被俘後卻堅決不肯入夥的,盧俊義是唯一的一個。(在盧俊義之前,還有一人曾拒絕入夥,這就是後來坐第一把交椅的呼保義宋江。這不能不使人深思。)《水滸傳》作者在刻畫盧俊義的這種性格時,是非常真實、深刻的。

盧俊義在被俘以後,不但態度十分頑固,拒絕入夥;而且對自己家族的還十分珍惜,對封建秩序更絲毫不敢背叛。尤其表現得鄙俗的,是時時刻刻不忘自己是個財主,在宋江等人面前一再誇耀:“小可身無罪累,頗有些少傢俬”,“非是盧某說口,金帛錢財,家中顧有”。這說明在盧俊義思想深處對自己的剝削享樂生活是戀戀不捨並且引以自豪的,對自己既得的階級利益更是牢牢維護,一點也不肯放棄。而對於封建法制、封建政權以及自己本階級裡面的人,卻表示了極大的信賴。這是他之所以堅持非回家不可的原因。

從梁山回家,路遇燕青,告訴他家庭出了變故,苦勸他不要回家。燕青本來是盧俊義最寵信的奴隸,平日是言聽計從的;可是一到緊要關頭,盧俊義就充分暴露出他的階級偏見:“我的娘子不是這般人,你這廝休來放屁!”在奴隸和家族之間,盧俊義當然只相信後者。至於不相信李固竟敢霸佔他的妻子和家產,倒不是對李固特別信任,而是由於“我家五代在北京住,誰不識得!量李固有幾顆頭,敢做恁般勾當!”盧俊義終於自己撞進封建統治階級佈置下的天羅地網,正是由於他被階級偏見矇蔽了眼睛,使他不能清醒地認識現實;由於他對封建法制充滿了幻想,過分相信階級地位會對自己有所保障的結果。

盧俊義,梁山泊寨中寧死不屈,為何在官堂上卻是一副溫馴可憐相

儘管盧俊義在梁山泊寨中一再表示“寧死不屈”,態度十分死硬頑固;可是在梁中書留守司的堂上卻表現得那樣溫馴、屈辱,帶著一副可憐相。上堂以後,首先申訴:“小人一時愚蠢,被梁山泊吳用假做賣卦先生來家,口出訛言,煽惑良心,掇賺到梁山泊,軟監了兩個多月。今日幸得脫身歸家,並無歹意,望恩相明鏡。”等到申訴不通,就“跪在廳下,叫起屈來”。最後被梁中書嚴刑逼供,“打熬不過”,只好“仰天嘆曰:是我命中合當橫死,我今屈招了罷!”

連一句反抗的硬話都沒有。就在同一回書裡,作者用驚心動魄的筆觸,精采地描寫了拚命三郎石秀為救盧俊義而跳酒樓、劫法場、奮不顧身、英勇果敢的行動。下層平民出身,受過革命鍛鍊的石秀,和盧俊義成了鮮明強烈的對比。盧俊義是單槍匹馬與梁山為敵,目的只是為了向封建統治者“請功受賞”,求得個人“顯揚於天下”石秀也是在敵我力量懸殊的形勢下孤身奮戰,但鬥爭的矛頭卻指向封建官僚政權,而目的又是這樣光明磊落,為了執行梁山命令,打擊敵人氣焰,表現了無畏無私、捨身救人的英雄氣概。

盧俊義,梁山泊寨中寧死不屈,為何在官堂上卻是一副溫馴可憐相

尤其是被捕之後,在同一個留守司公堂上,請看石秀是怎樣對待梁中書的:

“石秀押在廳下,睜園怪眼,高聲大罵:你這敗壞國家、害百姓的賊!我聽著哥哥將令,早晚便引軍來打你城子,踏為平地,把你砍做三截!先教老爺來和你們說知。石秀在廳前千賊萬賤價罵,廳上眾人都嚇呆了。”

這是石破天驚的豪言壯語,這是凜然無畏的革命氣魄,梁中書懾於這種氣勢,不禁感到自己的猥瑣渺小,在“沉吟半晌”之後,竟連刑也沒有動,就把石秀收監了。對於敵人就是這樣:你怕他,他就張牙舞爪,發狠行兇;你敢於向他鬥爭,他反倒顯得退縮了。盧俊義和石秀在公堂上的兩種態度,正是兩種階級性格的明顯對比。

盧俊義不但在封建官僚面前低首下心,屈打成招;就在那些狐假虎威的下層爪牙面前也表現得怯懦軟弱,十分沒有骨氣。梁中書把他刺配沙門島,押送他的公差董超、薛霸受了李固的賄賂,收拾包裹,連夜起身。盧俊義先是懇求說:“小人今日受刑,杖瘡疼痛,容在明日上路。”被薛霸罵了一頓。盧俊義不死心,繼續央告:“念小人負屈含冤,上下看覷則個!”又被董超罵了一頓。最後只好“忍氣吞聲”,乖乖地隨著上路。一路上更是逆來順受,吃盡苦頭。甚至遭到董、薛謀害,被燕青救了性命以後,仍舊毫無主見,首先考慮的還是“射死這兩個公人,這罪越添得重了”。如果不是燕青強調:“今日不上梁山泊時,別無去處。”盧俊義自己是不會想到走這條路的。

盧俊義,梁山泊寨中寧死不屈,為何在官堂上卻是一副溫馴可憐相

盧俊義不是普通人,他有“一身好武藝”,是個“棍棒天下無對”的好漢。論起他的武藝,不比武松差。可是把他對待公差低聲下氣的態度來和武松發配時的情形相比,我們就可以看出:具有不同階級性格和階級意識的人,在對待同一事件上,也是迥然不同的。盧俊義上山前這一切言行和他待人處世的表現,正是由他的階級性格和階級意識所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