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單

同樣對草原打仗,為啥漢武帝代價慘痛、唐太宗得心應手?三點不同

同樣是對外戰爭,但漢武帝、唐太宗時期的情況差別還是挺大的。粗略概括下,大概三方面:國際格局、技術條件、文明優勢。

同樣對草原打仗,為啥漢武帝代價慘痛、唐太宗得心應手?三點不同

所謂國際格局:漢武帝時期,是西漢、匈奴兩強直接挽袖子上陣,一對一硬碰硬;唐太宗年間,突厥被從背後捅刀子,唐朝撿了個現成便宜。

匈奴之所以在我國曆史上存在感極強,原因在於它是第一個統一了黃河流域以北的遊牧政權。

秦朝統一中原時,北方由西到東佈列著西域諸國、月氏、匈奴、東胡、箕子朝鮮,所以蒙恬很容易把頭曼單于統領的匈奴驅逐出河套地區;

秦漢之交,中原放鬆了對北方的壓制,匈奴出現了一位心思縝密、殘暴堅毅的領袖:頭曼之子冒頓,他透過“鳴鏑弒父”奪取單于寶座後,以鐵血手段統治匈奴內部、形成了強大的凝聚力,隨後滅東胡、西擊月氏、南並樓煩/白羊河南王;漢文帝時期,冒頓拿下西域,西起中亞、東到朝鮮,遼闊的北方全部處於鐵腕統治之下,那時的匈奴憑藉獨特的軍事優勢長期睥睨東亞大陸,漢武帝繼位時,面對的就是這麼一個敵人。

同樣對草原打仗,為啥漢武帝代價慘痛、唐太宗得心應手?三點不同

唐朝初年,史稱東突厥“控弦百萬,東自契丹 、西盡吐 谷渾、高昌 ”,控制區域接近當初的匈奴;正在中原掰手腕的隋末群雄,諸如李淵、竇建德、薛舉、劉武周、梁師都、李軌等等紛紛向其借勢,此時的突厥儼然有成為東亞之主的架勢。

不過,相對於全盛時的匈奴,突厥有以下缺陷:

從當初為柔然打鐵的小部落到橫亙北方的霸主,突厥的崛起太過於迅速,內部沒有形成高效的統一組織。 比如,匈奴只有一個統領全域性的“單于”,而統領一方的突厥首領都稱為“可汗”,他們的地位跟 “大可汗”沒有絲毫差異;因此,在隋朝時期,隋文帝就利用這一特點將突厥肢解,並且扶植了一個向中原稱臣的啟民可汗。

在唐朝時,東突厥再次崛起,不過老毛病還在。比如在渭水之盟時,李世民就判斷:‘“突厥眾而不整,君臣惟利是視。可汗在水西,而酋帥皆來謁我”;史書也記載:“突厥雖雲一國,然其種類區分,各有酋帥。”因此,到了貞觀初年,隨著突厥出現天災、政治混亂等問題,鐵勒、薛延陀、回紇等部落集體背叛,唐太宗趁機聯絡這些部族、支援他們搞事,隨後在突厥的只剩半條命時發動突襲,一戰將其滅國。

所謂技術條件:漢朝國力雖強,但沒有現成的、能在草原上決勝的將領和騎兵;唐朝則萬事俱備

所謂的技術,主要指的是軍隊。與匈奴、突厥這些遊牧民族對決,有效的辦法只有一個:派出成規模、高質量的騎兵殺到草原上,給予對方有效殺傷、端掉他們老窩。這就需要具備善於指揮大型騎兵軍團的統帥、高質量的戰馬、訓練有素的大規模騎兵等。

漢武帝繼位時,上述要素並不齊備:在戰馬方面,漢初的窘迫是出了名的:“天子不能具鈞駟,而將相或乘牛車”,經過數十年的持續鼓勵養馬,這一情況有所改善,但數量、質量跟匈奴相比都有差距;統帥方面更是奇缺,初期屢戰屢敗,直到衛青、霍去病的出現,局面才得到扭轉。

簡單來說,西漢是在與匈奴的戰鬥中逐漸鍛鍊隊伍、發掘人才;但隨著戰爭的持續,漢軍的戰馬、人員消耗也相當巨大。因此,隨著霍去病去世,西漢一時找不到像他這樣具備大兵團突襲能力的將領,同時鑑於戰馬消耗過大,一度停止了對匈奴開展大規模戰役。

唐朝則不一樣。至南北朝以來,北方養馬成風、騎兵資源用之不竭。

當初的北魏時期,雲中、朔方、 隴右 等地都開闢為牧場,巔峰時期的戰馬多達300萬匹 ,北魏末期的一代梟雄爾朱榮家族就是養馬出身。

唐朝承接南北朝遺風,貞觀年間的戰馬超過70萬匹,河朔、隴右、金城 、平涼 、天水遍地是豐沃的養馬場,朝廷還設定了八使、四十八監專門管理養馬事宜;

在人才方面,持續數百年的民族融合,讓中原在騎馬方面具備雄厚的“群眾基礎”,那時的宮廷貴族女子大多可以騎馬(打馬球);基於這種土壤,滋養了代代相承、驍勇善戰的騎兵隊伍,唐軍“步軍皆有私馬”,“冀州產 健馬,下者日馳二百里,所以兵常當天下”。而在將領方面,無論是關隴貴族、還是山東豪強,都不乏精通騎兵指揮的俊傑,大名鼎鼎的“二李”:李靖、李世勣就是代表人物,也正是他倆率軍突襲滅掉了東突厥;後來,李靖的半個徒弟侯君集,也獻上了奔襲千里滅高昌國的壯舉;公元641年,李世勣曾帶著6000精騎追殺薛延陀騎兵,在諾真水(今內蒙古烏蘭察布市境內)陣斬3000、俘虜5萬。

裝備精良、精兵強將,初唐的軍隊比遊牧民族更“遊牧”,這就是他們往往能夠高效率定點選殺、一劍封喉的秘訣。

所謂文明優勢:西漢對匈奴,是兩種文明體系首次大規模決戰;而在唐朝時,農耕文明處於絕對強勢地位

早在夏商周時期,華夏族就常年處於跟各種遊牧民族的鏖戰狀態,齊桓公的“尊王攘夷”就側面反映了當時的大環境。春秋戰國以來,中原雖諸侯林立,但基本都處於軍國主義狀態,秦、晉(魏、趙)、燕等北方強國面對身邊的遊牧政權長期處於優勢地位,並在這個過程中擴充實力、發展壯大(參考胡服騎射)。

而隨著秦漢統一中原,突厥也統一了草原,冒頓單于曾經寫信給漢文帝:“定樓蘭、烏孫、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國,皆以為匈奴。諸引弓之民,併為一家,北州已定……”他的潛臺詞是:北方馬背上的民族已被我統一,可與中原耕地的王朝分庭抗禮。

因此,漢武帝發起的漢匈戰爭,是兩大文明模式的首次終極對決,涉及到今後東亞大陸話語權的大事,雙方都只能硬著頭皮幹到底;這就是為什麼匈奴被霍去病生生殺掉超過1/3壯丁後,還退到漠北頑強苟且的原因。

到了唐朝時,這種情況已不復存在。自從匈奴被打得部分西遷、部分內遷後,中原王朝的霸主地位就不可動搖,華夏文明不斷對周邊傳播、吸收,浸潤深遠;對於那些周圍的政權而言,依附遠比對抗有利、和平交易遠比打家劫舍划算;即使十六國時期北方亂成一鍋粥,各個少數民族建立的政權也都不約而同地學習模仿中原政權架構、想方設法讓自己融入中原文明。因此,即使曾經出於對抗模式,一旦發現自己不具備打贏的可能,低頭認慫、俯首稱臣對他們而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遠沒有當初匈奴那樣的心理障礙。“聖人可汗、天可汗”的頭銜,放在西漢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隋唐初年之所以都曾高效地降服過突厥,文明的優越性居功至偉。

漢武帝時期,綿延的戰事確實給民力、國力造成了巨大的消耗,批評者甚至認為它導致西漢“戶口消耗過半”。這當然是一種誇張的說法,實際上,打匈奴只是其一,漢武帝時期的改革,是幾乎在所有領域同時進行,軍事、經濟、制度、文化、乃至禮儀都進行了全面創改,這種利在千秋的事業,一旦開展的過於集中,必然會給所在時代造成極大壓力。就像漢武帝告訴戾太子的那樣:“我把累活幹了、由你享受成果,這難道不是美事一樁嗎?”

唐太宗同為英明之主,卻勝在前代的經驗教訓足夠深刻,尤其是隋煬帝好大喜功所引發的慘烈後果歷歷在目。貞觀年間雖然對外用兵頻繁,但基本都是追求效率的突襲戰;對內,則長期以整頓整治、恢復生產為主。因此,打仗不僅沒有給國力民力造成負擔,反而獲得了優厚的戰利資源。但到了高宗、玄宗時期,唐朝也因過度高強度的軍事行動付出了代價。

雖然時代條件不同而存在差異,但漢武帝、唐太宗都是為歷史進步、國家富強作出了傑出貢獻的帝王,值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