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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失的門禁卡

丟失的門禁卡

我從外面跑步回來,到了小區門口,進不去了。我就知道一定會有這一刻。自從我把家裡唯一沒弄丟的門禁卡弄丟後,我就想到了這一點。

出小區不需要刷卡,直接按一個按鈕就行了,進去需要刷卡。雖然很多次,我在回家時,總會很巧,遇到有人進小區,我直接跟著進去就完事了。小區只在正大門設有保安室,我習慣走的這個門沒有保安。我就知道一定會有那麼一次,我會被關在大門外面,需要等很久才能等到人,或者始終等不到人,而不得不向人求救。

那天我洗衣服,在將運動褲投進洗衣機時,想起褲兜裡的門禁卡。本來門禁卡是跟一大串鑰匙穿在一起的,但我嫌帶著那麼多沒用的鑰匙去運動太累贅,就把門禁卡單獨卸了下來。又薄又小的一張藍色磁卡,放在口袋裡很輕巧,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我也曾想過,這樣光禿禿的一張卡,太容易丟(你看,果然就丟了吧),應該給它繫上一根絲帶之類的玩意,但我一直沒有去做(是的,這叫拖延,)。

洗衣服前,我特意將門禁卡從兜裡掏出來,很仔細地放好。當時那種愛惜它的心情,我現在還能清晰回想起來,我特意找了一個地方將它藏好,似乎選了好幾次,猶豫了好幾回,才選到一個確保安全的地方。但這個“安全的地方”在哪兒呢,我想不起來了。

我把鞋櫃的抽屜找了,把主臥床頭的抽屜找了,梳妝檯的抽屜找了,洗臉檯的抽屜和鏡子後面的木格找了,書桌邊我常隨手放小物件的地方找了,我所有的包都仔細翻了,還有我常提的手提袋。哪裡都沒有門禁卡的身影。

有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急急地放下書本,從椅子上起來,走到客廳的一角,找出一個黑色的手提袋,我記得有一天去書店,我提過它。我明明知道不太可能在這個手提袋裡,我幾乎可以肯定就是洗衣服那一回放丟的,但我又擔心我的記憶會出錯。

我將手伸進手提袋裡認真摸索了一番,其實裡面也就只有一包面巾紙、幾粒牛肉乾、幾個吃剩的糖炒板栗,但我還是來回摸索了好幾遍。紙袋角落裡分明什麼也沒有,這一眼就能看到了,但我還是用手摸了一把,再摸了一把,企圖摸到門禁卡,就好像我的眼睛和紙袋會聯合起來欺騙我似的。

“是我不對。”找了好幾次都沒有結果而終於快要死心時,我無可奈何地苦笑著想,“我過於珍惜它,反而將它珍惜丟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我一定會收斂起當時那過於患得患失的心情,用平常心對待它。

我們小區有刷臉系統,但我沒有錄入。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錄入,可能是覺得沒有安全感吧。出入小區的時辰,攜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和表情,都詳細記錄著,如同檔案一樣,這讓我想想就極不適應。

我站在那,想著我那丟失的門禁卡,等著有人進去或者出來。可是,今天偏偏沒有人,小區裡闃無人聲,朝霧濛濛的銀杏樹、香樟樹彷彿也屏住了呼吸一樣,全都靜悄悄地望著我。我的鄰居們都到哪裡去了。

為了緩解乾站著的無聊與莫名的尷尬,我掏出手機隨意看看,由於我心裡急著進去,雖然我低頭看著手機螢幕,但卻什麼也沒看到。這時,我聽到有人在喊話,聽不清內容。當我開始注意這個聲音時,我聽清楚了,“……我說你是不是進不來了……”我順著聲音的方向抬頭看了看,正對著小區門的那棟單元樓門口,深綠的灌木叢旁邊,站著一位陌生的男士,穿著一套黑色運動服。

“在跟你說話呢,你是不是進不來了?”他望著我這邊,又大聲喊了一句。我轉身向後面看了看,沒有看到人,終於意識到他話語中的“你”是指我,這個臉龐陌生的人,他在跟我說話。

“對,是的。”我說。

他走過來,幫我開了門。

“謝謝。”我說。

“不用謝,你每天在前面公園裡跑步吧,我看到你了。”他這麼一說,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點關於他的模糊印象,他似乎常在湖邊鍛鍊。我沒想到我們是鄰居。

“是的,我經常去。”

“你住哪一棟?”

“前面這棟就是。”

這次有驚無險。下次呢?到家後,我又極其認真地找了一遍門禁卡。沒有什麼奇蹟,還是沒找到。

雲淺淺:

自媒體人,管理學碩士,

多家平臺原創作者,專欄作者。

熱愛讀書、美食、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