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單

作家寄語丨深情永駐風雪那年——對話劉虎

今年上海書展期間,陳伯吹國際兒童獎官方微信將繼續刊登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獲獎作家的系列專訪。

作家寄語丨深情永駐風雪那年——對話劉虎

《風雪那年》獲得2018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年度圖書(文字)獎,作者:劉虎。

徐德霞

你好劉虎。首先祝賀你的長篇小說《風雪那年》獲得了2018年度的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記得你原本是活躍於成人文學領域的,也寫詩歌,對嗎?後來怎麼會想到進行兒童文學創作呢?

劉虎

是的,我寫過不少成人的小說和詩歌。至於兒童文學創作,那完全是女兒的一次激將所致。我生活在河西走廊一個偏遠的小城,自小喜歡文學,所以孩子出生長大些後,我也給她訂了許多文學類雜誌。有一次她說:爸爸,你經常發表作品,有本事在《兒童文學》上也發一個我看看。我接招了。因為我所生活的小城當時還沒有人在這個刊物上發表過作品,而《兒童文學》和《少年文藝》是很多孩子都喜愛刊物。我想打破她的神秘感,也讓她為我自豪。沒想到一連投了三次,總共六篇,都被刊發了。這也成為我走上兒童文學創作的動力。

徐德霞

原來如此。不過我還清楚地記得剛讀到你稿子時的感受。那時我負責《兒童文學》的稿件終審。編輯第一次給我看你的稿子時,我就覺得這個作者的生活經歷和一般作者不同,文字間透露出鮮活、獨特的氣息。這正是當下兒童文學中比較稀少的,所以果斷簽發了。後來我去甘肅參加一個文學活動,第一次見到你,並瞭解到你真的是一個工作在野外一線的地質工程師,長期在祁連山和大漠戈壁跋涉,經常和野生動物親密接觸。正是基於這種特殊的真實的經歷,你的作品個性很突出,具有很強的藝術辨識度,而且題材豐富,創作態度非常真誠。

你自己覺得這種獨特的個人生活經歷對文學創作影響大嗎?你在寫作時又如何處理藝術真實和現實真實?

劉虎

我非常看重真實,這是我文學創作的基礎。我認為,生活比小說更精彩。現實裡面的智慧、危機、情懷甚至陰謀,遠比文學作品描寫得還要豐富。生活是一座礦山,外表可能是駁雜的,內裡充滿了精確和精緻。只有像勘探礦山一樣用心勘探生活,才能尋找到屬於自己的富礦。所以我覺得所謂藝術要高於生活,其本質還是發現生活中的閃光點,創作其實是對生活本身的提純過程。這個過程好比勘探之後的選礦和冶煉,是讓有益組分更加富集。但前提依然是能夠在生活中發掘這樣的有益組分。

徐德霞

現在業界稱你是“西部動物小說之王”,但我覺得你的小說中動物和人經常呈平行狀態出現。你為什麼喜歡這種敘述方式?

劉虎

藝術形式是受制於內容的。在祁連山中,人和野生動物的生活圈子幾乎是完全重疊的,寫人離不開動物,寫動物也避不開人,雙方擁有平等的地位。所以這其實是自然界的一個真實狀態,只有這種形式,才能承載這樣的內容。

徐德霞

的確如此。而且我發現在你的動物小說(姑且先用這個定義)裡,動物都不是一些作家筆下那種擬人化的,而是最大限度符合動物行為學,並給予動物與人類的平等。最顯著的標誌恐怕就是你的作品裡不管人還是動物,人稱代詞都統一用“他”或“她”。你在給動物進行角色定位時,也沒有按照時下流行的動物小說寫法,讓動物擔負什麼社會責任,也沒有把人類社會的準則強加在動物身上。你想表現的是人與自然和諧的本質,即便牽扯到不同物種或相同物種間的敵對行為,也是為了表現真實的自然法則。這就形成了你的作品很好的科學性。當然,你在作品中也沒有忘記設計懸念迭起的情節和細膩的情感表達。

劉虎

是的。關於第一點,可能和我是理工科出身有關。我寫作前,最喜歡乾的事就是查閱大量的相關專業學術論文。不是在網上看百科詞條,而是查閱純粹的專業論文,包括博士論文,請教動物學專家。這樣做可能造成科普味比較濃,但能夠最大限度地準確運用科學知識去表現我的人文觀念。因為我覺得孩子們需要這些知識。故事性是小說的基礎,沒有懸念則很難激起讀者的興趣,所以這是我結構故事時用力最多的部分。至於情感,我個人覺得,這是藝術作品重要組成,沒有情感的敘述,就很難做到生動。我力爭透過感動讀者,傳達我的思想意圖。

徐德霞

對了,再回溯一個創作緣起的問題(也是為了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風雪那年》這部獲獎作品)。是否有具體事件激起你寫《風雪那年》的衝動呢?

劉虎

還真有。一個是源於我同事,她的媽媽是當年日本侵華失敗後遺留在中國的孤兒,是受傷害的中國人養大了她的媽媽。另一個是聽來的故事,說一隻雪豹的幼崽被狼吃了,她在復仇的時候,發現那隻狼已經被豺狗殺死,狼崽成了孤兒,結果雪豹的母性被啟用,收養了狼崽。這兩個故事在腦海裡被聯絡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創作慾望被點燃了。

徐德霞

這兩個創作背後的“故事”聽上去是有些沉重的,但我發現你處理得很陽光,用流行語來說,就是化成了滿滿的正能量。而且作品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三點:一是宏大的主題和懸念迭起的故事;二是裡面有很多對內地城市讀者來說陌生的、充滿地域色彩的細節,很吸引人;第三就是有些情節特別震撼,比如康卓被迫開槍殺死自己一手養大的小狼巴桑後,悲憤地責備自己:我怎麼連一隻羊都捨不得給她吃?再就是小說的外在文字結構和內生關係結構非常緊密,邏輯十分清晰,充滿張力,這在當下的兒童文學中十分難得。

劉虎

感謝徐老師的肯定。其實我在創作這些作品時,腦子裡很少去想它屬於什麼型別,我只想表達最讓我激動的,最想告訴讀者的東西,因此有人也說我的創作有點雜(笑)。

徐德霞

其實創作本來就不應該被概念框住。拿《風雪那年》來說,它不算嚴格意義上的動物文學,其中主要還是寫人;動物只是表現自然生態時的必然存在。我覺得你的本意是在寫生態文學,甚至有藉此全面表現個人自然史觀的敘事野心。無論文字和主題,都有一定的開創性。

劉虎

說到我的這種創作特點,還是和我曾經進行成人文學創作有些關係,因為可能思考時的角度和深度都會有一些差異化(或者說是走在中間道路上)。就像有些兒童視角的作品,其實是在審視成人世界,並不算兒童文學,也不適合孩子看。而一些成人視角的作品,倒能帶給兒童符合他們審美能力的閱讀收穫。我在創作兒童文學作品(如果大家認可它為兒童文學)時,始終遵照兩個原則:純淨和深刻。我不會刻意地弓下腰或蹲下身。孩子們很聰明,他們能夠感知成人眼中的那個世界。我的創作目的也有兩個,一是試圖讓孩子在享受閱讀的同時,增強知識、培養堅毅高貴的品格以及勇於擔當的精神;二是為了在孩子和成人之間搭起一座大家都能通行的橋樑。

徐德霞

正因為你的這種創作原則和創作目的,使得你的作品閱讀物件很寬泛,應該說,小學三年級以上,一直到任何階段的成年人都適合閱讀(我身邊就有真實案例,一位年輕編輯出差中偶然得贈一本《風雪那年》,結果在火車上讀得不忍釋卷,這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最後,我再代讀者問你一個問題,你未來的創作規劃是什麼?

劉虎

未來我的主要創作精力還是會放在“生命傳奇”系列長篇小說上。我會在繼續關注人與自然的同時,關注少年成長。也非常期待徐老師能隨時給予我指導。

徐德霞

那就祝願你繼續在自己的生活裡深耕細作,寫出更好的作品。因為你擁有那麼多別人沒有的創作素材。作為一個寫作者,應加倍珍惜這筆財富,我能感受到,你在文學上是一個很努力很虔誠的人,目前正處在一個穩定高產的上升期,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得更遠。

劉虎

很感謝徐老師。我一定會記住您的叮囑,更加專注地投入兒童文學創作,拿出更好的作品,讓讀者跟我一起行走在自然間,感受自然和生命的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