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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編劇是路遙最愛的前蘇作家,片中斯大林暗藏編劇構思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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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聯電影《圍困》拍攝於1974年——1977年,用了四年的時間,可以看出,因為拍攝時間太長,劇中的人物,到第二部中,已經明顯呈現出老態。

作為表現列寧格勒戰役的電影《圍困》,遠不如奧澤洛夫拍的《解放》、《莫斯科保衛戰》在中國觀眾那裡佔據至高無上的地位。

根本原因,是《圍困》在場面上,遠不如奧澤洛夫導演的系列二戰片那樣,氣勢磅礴,波瀾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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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截圖

奧澤洛夫採用航拍鏡頭,縱覽戰場十多里,給人一種強烈的震撼感。

而這一切,在《圍困》裡就缺乏這樣的居高臨下、連綿數里的氣勢呈現。

更為關鍵的是,奧澤洛夫的《解放》、《莫斯科保衛戰》採取了紀實樣式,表現了戰爭的程序,更像是編年史,虛構的情節,減少得不能再少的地步。

《圍困》中,有一個主線,是虛構的線索,而這一條虛構線索,正可以看出《圍困》的原著作者恰科夫斯基的創作習慣。

恰科夫斯基的名聲,雖然在中國讀者那裡,未能達到如雷貫耳的程度,但在中國作家那裡,卻可以稱得上擁躉不少。

中國作家路遙,就是恰科夫斯基的一個忠實粉絲。

路遙的文學創作受到前蘇文學的深刻影響。

甚至田曉霞與孫少平相戀的時候,談及的小說,也是蘇聯文學。

路遙最喜歡的兩個蘇聯作家,一個就是《圍困》的編劇恰科夫斯基,另一個是艾特瑪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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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特瑪托夫在中國作家中的影響力也相當了不得。他寫有長篇小說《斷頭臺》,其中描寫人與狼群搏鬥的細膩描寫,可以在《狼圖騰》裡看到襲仿的影子。《狼圖騰》裡關於自然與野獸的嚴謹而不厭其詳的描寫,可以說深得蘇聯文學的精髓。

路遙稱恰科夫斯基與艾特瑪托夫是“海洋”般的作家,表示喜讀他們的“全部作品”。

恰科夫斯基的籍貫屬於彼得堡,也就是列寧格勒人,這可以理解他為什麼要創作這樣一部描寫列寧格勒戰鬥的長篇小說《圍困》及由此改編的電影劇本,但是,恰科夫斯基還曾經跑到當年蘇聯的最東邊,寫出了一部描寫庫頁島為背景的長篇小說《我們這裡已是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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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難想象,這部小說當年在中國的熱銷程度。這樣一部21萬字左右的長篇小說,在中國竟然有兩個譯本。一個譯本是韋叢蕪譯,譯名叫《庫頁島的早晨》,另一個譯本由王民泉、王業、林樺譯,譯名就是更流行的《我們這裡已是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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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聯小說除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之外,在五十年代,能有兩個譯本的,確實比較少見。

《我們這裡已是早晨》裡對庫頁島周邊的大海的描寫,相當的傳神而精典,作者的筆墨猶如油畫一般,細緻而周密,甚至用各種語詞,表現出海水的不同的色澤,讓人如見其影,對於中國讀者來說,可能還沒有一部中國文學作品,描寫過這個海域。當我們在今天讀到俄羅斯作家繪聲繪色地描寫這個海域的時候,我們忍不住情感複雜,生出幾許思古之幽情。

這樣,恰科夫斯基寫出了前蘇聯最東南端地域的一部小說,同時,又寫出了一部位於前蘇西北端的長篇小說《圍困》,能如此跳躍著不同經緯、表現截然反差的兩個地域,不得不佩服恰科夫斯基的這種一覽國土小、運筆皆成文的掌控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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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中的虛構的一段愛情戲

《圍困》這個電影作為一個作家的作品,裡面有一個虛構的線索,還是體現出恰科夫斯基的獨特的思考。

這種思考,與邦達列夫編劇的《解放》的構思完全不同。

邦達列夫的所有的小說與劇本里,都聚焦的是一個炮兵部隊,而這個部隊裡,必定有一個女醫護兵,然後這個醫護兵,必定要在部隊裡導致兩個男性軍人之間的尖銳角逐。

這種構思,邦達列夫必然在他編劇的《解放》裡得到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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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中的愛情戲

《解放》中也出現了一個女醫護兵卓婭,在電影裡貫穿全片。但是,畢竟《解放》是全景式表現戰爭的,這個女兵並沒有與男兵建立起三角糾葛。

而恰科夫斯基在《圍困》中虛構的情節線中,也設定了一個“一女兩男”的三角關係,從中也折射出恰科夫斯基式的對歷史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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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中的薇拉

這個女孩叫薇拉,她喜歡上一個男大學生,而另一個很為正派的軍官也追求她。而她更傾心於這個男大學生。後來,戰爭爆發,薇拉與男大學生一起回來,被德軍撞上,薇拉遭強暴,而男大學生自稱父輩被肅反,得以逃得生天,但由此也成為他的內心的一個巨大的汙點壓力,畢竟他是靠謊言而躲過一劫,這是不是他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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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中的薇拉

電影裡把這種尖銳的“道德問題”呈現在影像上,反映出前蘇聯作家對“道德糾葛”的濃烈興趣。

而這也是前蘇作家在八十年代被中國作家喜歡的原因。

在整個八十年代,歐美文學很不受中國文壇待見,就是好萊塢電影,在電影學院裡也是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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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像張藝謀、陳凱歌那一代的第五代導演在電影學院期間,求賢若渴地孜孜以求於蘇聯電影裡的微言大義,對蘇聯的一切崇拜得五體投地,中國作家也紛紛從蘇聯文學裡汲取營養。莫言幾乎就是喝著肖洛霍夫的頓河水而攫取了他的那一套與眾不同的意象,從而在中國文壇上如入無人之境。

直到蘇聯解體,自毀長城,中國文藝界的效法物件化為塵埃,這時候,中國文藝界才依依不捨地告別了蘇俄情結。

西方文學的主題可以歸納為“個性主題”,表現的是人的內心的慾望,個性的彰顯,而蘇聯電影及文學,執著於“道德主題”,更容易獲得中國文化人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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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路遙也是在這個背景下,對《圍困》的作者恰科夫斯基愛不釋手。

我們可以看出,《圍困》裡作為選擇性的視角的女孩薇拉麵臨的情感困境,代表著一種道德的衝突。

這是隻有作家才感興趣的設定,而現在搬到了《圍困》裡,也讓《圍困》帶來了一種沉重感與莫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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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這樣的設定雖然有著對人心認識的深度,但對電影的客觀呈現,還是有著明顯的負面作用。這導致了《圍困》更像是一部劇情片,而不是一部紀實片。

《圍困》裡從衛國戰爭開始進行全程交待,這一點與《莫斯科保衛戰》的開頭有重複之處。

《圍困》的開始部分,對斯大林很不友好,德軍入侵的時候,斯大林一度失神無主。然後他召集會議,下達命令。電影裡的畫外音交待:“斯大林很快堅定起來,成為大家熟知的斯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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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相比之下,奧澤洛夫《莫斯科保衛戰》裡的斯大林,直接略過了他聽到德軍入侵時的情緒交待,而是一下子就進入到在克里姆林宮的辦公室裡,召開緊急會議,商洽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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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這一點上,《圍困》比較忠實地執行了蘇聯文化界當時倡導的反對“兩個極端”思潮,即既反對抹黑,又反對粉飾。所以,就形成了目前《圍困》中塑造出的總體來說還是加以肯定但區域性細節也指出不足的斯大林形象是一種複合體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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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劇中,專門設定了一個斯大林的老友來看望斯大林,這一個虛構的老友,大致可以看出,與1949年版的《斯大林格勒大血戰》中虛構的與斯大林一起閱讀《戰爭與和平》的察裡津老友有著相似的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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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在《圍困》中,這位老友大膽地質問斯大林,為什麼戰爭初期會節節敗退?電影借斯大林之口,解釋了開戰初期蘇軍的武器裝備情況,現在已經改變了狀況,電影由此變相地透過這個情節,為斯大林作了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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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然後,這在一段對話中,斯大林表示:“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讓出莫斯科,我保證。”

銀幕上最終把斯大林落腳於一個堅定而負責任的領導者形象。

相比之下,奧澤洛夫的最後一部二戰電影、1990版《斯大林格勒大血戰》中,就對斯大林很不恭敬,這不能不說與電影的投資方里有美國華納兄弟公司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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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格勒大血戰》劇照

1990年版本里的斯大林,很像是融入了法國導演在《兵臨城下》裡的醜化斯大林的整體基調,注意一下,1990版《斯大林格勒大血戰》裡,也描寫了一個狙擊兵與女兵的相識到相戀過程,這一構思,後來在《兵臨城下》裡再度演繹。這樣看來,《兵臨城下》的情節與基調,都與奧澤洛夫版的《斯大林格勒大血戰》有著某種繼承性。

奧澤洛夫後來把他拍攝的一系列衛國戰爭影片重新按順序進行了剪輯,編成了《世紀的悲劇》,可以看出,奧澤洛夫對衛國戰爭的態度,發生了虛無主義的逆轉,把這一場過去統稱為神聖的戰爭,轉換成“世紀的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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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既然《圍困》突出了斯大林的正面的一面,所以電影裡的斯大林形象,總體來說,還是和顏悅色、慈眉善目的。

倒是朱可夫來到前線之後,一味地要求前線部隊出擊,不許後退,口氣之嚴厲,幾乎就是奧澤洛夫版的《斯大林格勒大血戰》裡的斯大林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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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這樣的蠻橫的朱可夫形象,在奧澤洛夫版《莫斯科保衛戰》裡得到緩解。《莫斯科保衛戰》中朱可夫的嚴厲中又具有通情達理的成分,看起來,朱可夫的形象要舒服得多了。

《圍困》裡的斯大林由鮑里斯·戈爾巴托夫扮演。他生於1917年,去世於1987年,享年7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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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鮑里斯·戈爾巴托夫拍《圍困》時,在57歲到60歲之間,比當年的斯大林要小一點,還是比較符合角色的年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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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里斯·戈爾巴托夫生活照

鮑里斯·戈爾巴托夫的臉型與斯大林的差距較大,至少斯大林的臉型有著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底框,但是鮑里斯·戈爾巴托夫的臉形偏圓,兩腮過於突出,眼睛也缺乏力道,算是塑造了一個沒有什麼特色的斯大林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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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鮑里斯·戈爾巴托夫算不上是一個前蘇聯的知名演員,扮演的電影少之又少,《圍困》是他唯一扮演斯大林的一部電影。

下面,我們將鮑里斯·戈爾巴托夫參演的電影,作一個簡單介紹,如果不感興趣的朋友,可以直接跳過:

1964年,在《阿瑟港》中扮演薩哈羅夫,是一名船長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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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港》海報

這部電影是根據波波夫和斯捷潘諾夫的同名戲劇改編的,而斯捷潘諾夫是蘇聯長篇小說《旅順口》的作者,“阿瑟港”其實就是旅順港的蘇聯讀音。

1974年,在《圍困》第一部中出演斯大林。

1975年,在《克列欽斯基的婚禮》中扮演克列欽斯基的貼身男僕費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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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在《懺悔》中扮演布蘭德·斯特倫。

該片以十月革命勝利的最初年代為時間線,以列寧爭取國際承認新生的國家為背景。

1976年,在《證實》中出演約恩·圖倫塔耶夫。

1977年,在《圍困》第二部中出演斯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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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劇照

1977年,在《樂觀的悲劇》中出演奧德薩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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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觀的悲劇》海報

1978年,在根據列夫·托爾斯泰小說改編的《黑暗的勢力》中出演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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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勢力》海報

1979年,在《戈洛廖夫老爺們》中出演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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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洛廖夫老爺們》海報

1985年,在《未成熟的覆盆子》裡扮演管理員。

總體而言,《圍困》裡的鮑里斯·戈爾巴托夫扮演的斯大林相對平和,出現了少量的揭示他的內心世界的戲份,如表現他與老友討論戰爭的前因後果這些秘密的話題,這在《莫斯科保衛戰》中也絕無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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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困》中的斯大林,打破了與虛構線索的不相往來的關係,一開始,就是斯大林對虛構的蘇聯軍官的首肯,並肯定地預言戰爭一定會爆發,都反映出電影正面表現了斯大林對戰爭的預見準確,而電影最初時表現斯大林的茫然不知所措,也是出於展現他作為一個正常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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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里斯·戈爾巴托夫出演的斯大林

鮑里斯·戈爾巴托夫談不上在外形上接近斯大林,可以說這版的斯大林塑造出的是一個和藹可親的斯大林形象。《圍困》作者在表現斯大林時走鋼絲技術還是挺高明的,做到了反對兩個極端的要求。這使得《圍困》裡的斯大林總體上是平衡的,不偏不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