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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串長長的漣漪(驀然回首)

文 | 向立成

驚聞兒時的玩伴小林君病逝的噩耗,如同有人在我的腳下引爆了威力巨大的爆炸物,我感到頭頂麻涼,身體似乎在不斷地向著無底的深淵跌去……回過神時,不禁悲淚滿襟、思緒飄飛。

幾十載的風裡來雨裡往,似乎只為這握在手心裡的一把年歲。人過了天命之年,彷彿越是眼前的,越是容易忘記,越是遙遠的,越是變得清晰。這雖是生命的無奈,卻是歲月的沉澱。

小時候,我們家住在鄉下,雖然離縣城只有三四公里,但卻是地地道道的農村。真正算起來,小林君是城裡人,因為他的父母都在縣城工作,他小時候能夠成為我的玩伴,是因為他的爺爺奶奶跟我們家是一個村莊的。跟小林君初識的場景已經記不清了,孩童時期的相識也許就是一個招呼,也許就是一場玩耍,就成為了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們村莊後面是山,滿山的松樹。山裡娃幹過的事情,我和小林君都幹過。那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爬樹。後山的松樹密密麻麻,一棵緊挨著一棵,樹與樹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孩童時期,爬上松樹是輕而易舉的事。由於兩棵樹之間捱得近,於是我們就從一棵樹攀到另一棵樹。

樹林裡的樹長得密,都爭相地往高長。有的兩棵樹之間的距離稍微有點遠,這對於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我們來講不是問題。我們就往樹梢爬,到了高處,利用身體的擺動使整個樹搖晃起來,達到一定的幅度後,就可以從這一棵樹盪到另一棵樹了。有一次,被大人看到了我們這樣的危險動作,回到家,少不了一頓棒揍和數落。後山的松樹林一度成了我們的禁地。

孩童的快樂源泉是大人難以想象的,松樹林不能去了,我們就去江邊玩。我們村莊前面是一片田地,再往前就是一條河。那時候,我每天下午都要去放牛,小林君也就跟著我去放牛。說是放牛,就是把牛放在河邊就不管了,我和小林君就去找樂子。

記得那時候,在河邊玩得最多的就是打水漂。兩個人找來一堆薄薄的石塊,然後拉開架勢,半蹲著身子,像一個擲鐵餅的運動員一樣,把手裡的石塊順著河面旋轉著擲出去,隨著石塊在上上跳躍,會出現一連串的漣漪。小林君的個子比我高大一些,打出的水漂也比我要遠一些。好勝心切的我自然不甘落後,力氣上比不過,我就在技巧上花心思。從比誰擲得遠到比誰點選水面的次數多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輸過了。

不放牛的日子裡,彈玻璃球是我和小林君常玩的遊戲。我曾有過一大盒子的玻璃球,以黑色、白色和黃色的居多。小林君彈玻璃球是一把好手,不管是對彈還是往小土坑裡彈,他都非常擅長。他常以凌空的手法,相隔幾尺,大拇指用力,“啪”的一聲脆響。手法乾淨,姿勢漂亮。記得有一次,有一個同村的孩子,也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個鋼球,在對彈的時候,把我們的玻璃球彈碎了,一番爭執下來,自然是一地雞毛……

前些天,我特地回到了老家,再次來到河邊,兒時的田地依然是阡陌縱橫,乾枯的蘆葦花不停搖曳著,葉片間發出了“嘩嘩”的聲音,似乎在歡迎著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尋得一片完美的石塊,擺好姿勢,凝神運氣,將石塊擲了出去。“咚”……印象中完美的水線並沒有出現,只有那一個大大的漣漪盪漾開去。我又想起與小林君相處的時光,心中泛起一串長長的漣漪。

離開河邊來到村莊後面的山上,記憶中的那片松樹林早已不見了蹤影,一所頗具規模的學校依山建在了這裡。從校園圍牆外的小路拾階而上,是成片的橘林。樹上已經掛滿了果子,橙黃橙黃的,隨著山風搖擺著,頻頻地向我晃動,和著那股橘子香氣在心間瀰漫,讓我恍然有種到了另外一個空間的感覺。抬頭看向天空,依舊是白雲繚繞。橘林間的小鳥嬉戲著,忽地撒下幾滴小水珠飛走了。

釋出於: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