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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品的成癮性研究

毒品的成癮性研究

為什麼毒品會使人上癮

引用一篇文章: 2004年春天,當金三角的罌粟花再次綻放,在中國廣州,就在距離100多年前林則徐銷燬鴉片的海灘並不太遠的地方,廣州三九腦科醫院進行的人腦戒毒手術將一場緝毒行動深入了一位癮君子——趙雷的大腦。

美國進口的腦磁圖定位系統、荷蘭進口的核磁共振、瑞典進口的立體定向手術系統和德國進口的手術導航系統——這支國際縱隊打擊的物件不是海洛因,而是被海洛因侵蝕賄賂因而腐化變質的腦神經。

這無疑是個很具探索性的嘗試,全球有超過2億的吸毒者,而接受這類手術的人不超過100個。

趙雷在手術之後不久露面時氣色很好。他在手術中被鑽了兩個1釐米直徑的圓孔的頭部裹著紗布,理論上,他的大腦之內的8處神經已經被髮熱的金屬探針燒死。他用溫和清楚的聲音說:“我的感覺很好。”但談到會不會再接觸曾經一起吸毒的朋友時,他說:“不會了。”其實,“毒癮”是一種記憶,是一種希望被抹掉的記憶。

綜觀鴉片的歷史:從瑞士發現公元前4000年的“人工種植罌粟果實”遺蹟,到約公元前1500年古埃及人自罌粟提取出“鴉片”治療嬰兒夜哭症,到19世紀鴉片像阿司匹林一樣被英國人譽為“萬能劑”,作為一種被人類利用已久的藥物,鴉片在歷史的漫長歲月裡一直扮演著溫和與奇妙的角色。

普通人吸食鴉片只是為了消遣、治病、安神、鎮痛,士兵們服用它則是為了在戰場上表現得更加勇猛。當然有很多人對鴉片上癮,但是它的危害似乎並不比酗酒更令人警惕。

當時鴉片在歐洲曾被作為鎮痛劑、鎮靜劑和治療高燒、腹瀉的特效藥。

比起杯吸法、放血法和使用醫蛭的野蠻方法,鴉片顯得相當溫和。特別是在19世紀英國的3次霍亂流行中,它同汞混合在一起,拯救了成千上萬的生命。當時英國各大小城市的大街小巷、藥店、雜貨店、商店、書店、流動的攤鋪……到處都在出售鴉片。

一些作家發現了鴉片的神奇功能。“天啊!發生了什麼樣的突變啊!我內在的精神從它的最底層一下提高到何等程度?”德·昆西這個世界上最著名的癮君子在他的《一個吸鴉片者的自白》中這樣回憶他第一次吸鴉片的情景。

麻醉品是自然界對人類的饋贈,很多草本植物(罌粟、大麻)、一些蘑菇、某些樹的樹皮都含有麻醉成分。在荷馬史詩當中,罌粟被稱為“忘憂草”;羅馬人則把罌粟作為睡眠和死亡的象徵,詩人維吉爾在《埃涅阿德紀》中稱鴉片為“催眠藥”。

因此到了1803年,德國藥劑師弗裡德希·澤爾蒂爾納(F。W。A。Serturner)把他從生鴉片溶液中提煉出一種帶有鹼的屬性的有機化合物——它的藥效是生鴉片的10倍——以希臘睡夢之神摩耳甫斯(Morpheus)的名字命名為“嗎啡”(Morphium)。

又過了50年,沙爾勒·普拉瓦則發明了注射器。一時間,注射嗎啡成為一種社會時尚,沒有人知道,災難正在等待著他們。

1898年,德國化學家海林荷·德累塞(阿司匹林的發現者)自嗎啡提煉化合出一種名為“英雄”的藥品“海洛因”,一經研製出來,便立即受到大眾的歡迎,它被當作特效藥,廣泛地應用於醫療領域,甚至有些人把海洛因當作治療嗎啡癮的替代藥物。

海洛因更容易提純,易於攜帶、拆分、摻假,於是迅速在全球流行起來,成為毒品的主要流通形式。

100多年以來,從鴉片到嗎啡到海洛因,藥力被提高了數百倍,它的成癮性也悄悄增長到難以控制的程度。

在這一過程裡,鴉片的刀鋒被科技的進步不斷磨礪,直到海洛因成為難以馴服的文明殺手。

腦神經:毒品的通道

對某種藥物的“依賴”為什麼會對人產生“控制”?或者說,人為什麼會對毒品上癮?這一直是科學家們試圖解開的謎題。

直到1975年底,英國科學家休斯的歷史性發現為人們帶來了一線曙光:豬腦內有一種類似嗎啡的物質——腦啡肽。隨後又有人發現與其作用大同小異的一系列物質,統稱阿片肽。當吸毒時,由於採取直接的方式而非經過體內多種程式“生產”,其顯效速度及作用遠大於體內物質,從而產生更強烈的生理感覺。  而人體自身產生的阿片肽卻開始“痿縮”,於是此時產生藥物依賴,即成癮。那麼對毒品的渴望又如何被“記憶”在大腦的神經裡?科學家們把探索的視角一直伸向人的大腦中叢林般分佈的神經纖維深處,試圖做出解釋:呈現出毒品的刺激是如何在大腦的各個神經元之間傳遞的。

上世紀90年代以來,有關“犒賞性神經中樞”的理論十分流行。它是生命得以繁衍的最古老的神經傳導系統,人最基本的犒賞機制就是從食物和性愛中獲得快樂。

在大腦的各神經元之間,有一條引發科學家特別關注的神經通路,這條經常變得繁忙的“大街”位於大腦中央,在一個被稱作“VTA”的神經元和一個被稱作“伏核”的神經元之間。

當毒品被注入人體,傳導神經興奮的多巴胺就從“VTA”分泌而出,像一群懷抱指令的信使,攜帶著神經脈衝高速湧向“伏核”;而在伏核則有“多巴胺受體”等待著,隨時接受多巴胺的指令,並繼續向全身傳導源自毒品的神經興奮。

這就是犒賞性神經中樞的核心原理,雖然成癮的藥物有所不同(可卡因之類的興奮劑作用於腦,模擬渴望和期待的興奮感;鎮靜藥物如海洛因則作用於腦的鎮靜系統,產生相反型別的欣快感——夢幻的滿足、免於痛苦),但是對犒賞中樞所引起的反應卻是相同的。

隨著毒品的漸次注入,犒賞中樞會產生抑制“多巴胺”分泌的物質,這樣,需要越來越大計量的毒品才能產生同樣令人沉醉的“犒賞效果”,稱作“耐受”;而同時,“伏核”卻開始對與毒品相關的一切變得敏感起來,輕微的刺激都可能觸發對毒品的渴望和依賴。

許多癮君子看到注射器、勺子都會“興奮到顫慄”,這種反應與阿里巴巴念一聲“芝麻開門”之後的山洞一樣,癮君子的慾望之門立刻敞開,使他們不顧一切地尋找和吸食毒品,

以再次將他們帶入寧靜欣快的幻覺裡

,甚至戒毒多年的人也會如此。

這種“耐受”和“依賴”是癮君子們最通常的特徵。對於“渴望”的產生,科學家推測,大腦的其它部位也在這一過程中扮演著各種不同的角色——比如善於記憶的“海馬”將事物的時間、地點等資訊記錄下來,比如勤于思辯的“杏仁核”評價這一事件是帶來快樂還是痛苦,而善於領導和組織工作的“大腦皮層”則對這些資訊梳理之後做出判斷……它們不斷強化著犒賞中樞的記憶。

所以,儘管手術的危險是顯而易見的,但趙雷為了告別海洛因,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在手術前曾表示:如果手術失敗,他將“搞一針大的,一死了之”。趙雷的犒賞中樞一直忠實地執行著化學訊號的指令,它們從來不需要判斷這些快樂是來自趙雷自身還是來自外界的模擬資訊。

手術之前,醫生給趙雷播放了吸毒者正在注射毒品的錄影,趙雷的腦磁圖顯示了當時他的神經系統異常興奮的部分,那些部位的神經的記憶異常活躍。為了和“記憶”告別,趙雷甘冒生命危險進行手術。

犒賞:快樂的本能

從某種意義上說,犒賞中樞使人類對食物和性愛“上癮”保證了生命的生存和繁衍。

有一些研究人員認為,犒賞中樞是為使動物對食物和性行為感興趣而進化出來的,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工作的丘吉斯博士說:“這些神經迴路在進化過程中被很好地儲存著,這些功能在鴉片出現之前很久就存在了。”

不同的是,毒品成癮者控制自己的慾望,要比失戀者看到舊愛人的肖像時

控制情緒

困難得多。

即使是“手術燒燬神經”這種比較決絕的手段,它的可靠性和有效性的爭論仍一直在繼續。所以甚至有人提出,適合多數人的完美戒毒方式是沒有的,除非“人對事物產生渴望的本能”可以被消除。

目前常見的戒毒方式是採用替代遞減脫毒療法。

海洛因等阿片(鴉片)類毒品成癮者之所以會“犯癮”,是因為吸毒時毒品與體內阿片受體結合並反饋性地抑制了體內阿片肽的釋放,當毒品中斷時,這種體外阿片樣物質不存在了,而體內一時又供應不上,因此神經傳遞出現障礙,內環境平衡受到破壞,從而導致一系列“犯癮”症狀的出現。

此時可以用一些成癮性低,又有阿片樣作用的物質(如美沙酮等藥物)來替代過渡,待其自身的阿片肽釋放正常了,再逐漸停掉它。100多年前林則徐在廣東禁菸時,就曾推廣過戒除鴉片癮的含有罌粟殼的中藥方劑。

這種方法其實是以一種較輕的惡習替代了一種較重的惡習。

東方的智慧在戒毒中會不會有奇葩開放呢?中國著名的針灸戒毒的推動者韓濟生院士將針刺原理應用於戒毒,在他看來,“吸毒者出現戒斷症狀時,如果給予針刺,加速體內阿片肽生成,就能發揮對抗毒癮的作用”。

但是,“對針灸的依賴會不會替代對鴉片的依賴呢?”也許還會有人感到擔心。

另外,毒癮與性愛具有鮮明的相似之處,透過研究性和愛,或許能比研究毒品本身更好地瞭解毒癮。美國馬里蘭大學研究後葉催產素(一種激素)的科學家C。

卡特和她的小組發現,在田鼠中,幫助撫育後代的“好爸爸”體內的後葉催產素水平比那些風流成性的亂交者要高,而後葉催產素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齧齒動物對海洛因的成癮性。這些關係有可能解釋,陷入愛河之中的人為什麼難以自拔——後葉催產素水平升高了——幫助許多人成癮者戒除了不良習慣。

因此,愛,或許能帶來一個幸福的結局。

F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