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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映資本章高男:好奇心頑童,趨勢焦慮者,反套路投資人

我只焦慮於一件事,趨勢。

章高男,華映資本主管合夥人,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NTU)無線通訊博士。有趣的是,博士的研究方向無線通訊,還是他討價還價談來的:

Round 1

NTU:“來,研究自控。” 章高男:“我要學通訊。”

Round 2

“可你的專業背景都是自控。”

“不讓學通訊我就退學回國。”

K. O.

20年後,談及為何如此執拗於通訊方向,章高男給出了心底答案:

他平生不怕未知、不怕風險、不怕困難,唯獨恐懼自己是否遊離於歷史趨勢之外

,“我留學的目的是要回國發展,那個時代通訊是國內最有確定性的技術趨勢,之後才有網際網路和移動網際網路的繁榮。”

一旦心中有了對未來的堅定判斷,章高男便會奮不顧身地踐行

,若干年後,這一特質幫助他成為了一名頂級的科技領域投資人。

摩托羅拉亞太研發中心

軟硬體通吃

說到特質,章高男還有一點極度異於常人:

頑童級的好奇心。

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中寫下了這樣一句話,“世界新生伊始,萬物都沒有名字,我們提到它的時候還不得不用手指去指指點點”。新生事物,缺乏結構化的資訊、知識體系,缺乏歸納、總結與邏輯,理解認知的成本奇高。

正因如此,除了極度渴求知識的孩童,很少有人能夠長期保持對未知事物的旺盛好奇。

章高男卻是一位異類,在新知識、新資訊的蠻荒之海中暢遊,是他的大愉悅、大快樂。

章高男的職場生涯起步於新加坡摩托羅拉研發中心軟體部門,可他總會好奇硬體部門的大事小情,“那個部門是做預研的,也就是前沿科技,他們經常在新的手機上做一些前沿硬體設計。我總去幫他們解決一些‘手機無法點亮’這類技術問題,這樣就能近距離觀察他們做的各種新東西。”

一個個加班的不眠之夜,換來了好奇心得到滿足的宏大愉悅,章高男樂此不疲。

這份額外的努力,還帶給他了一份實打實的驚喜:

摩托羅拉新加坡中心成立三十年間,從軟體部門內部調崗到硬體預研部門的唯一一人,並破格提升一級。

然而,章高男逐漸發現“外企在新加坡的研究中心規格很高,但其實做的還是些邊角的工作”,加上對網路工業浪潮和通訊行業發展的趨勢預判,不久之後他決定歸國,“我相信祖國在這一輪技術變革推動下,擁有不可限量的未來”。

大巴翻進溝裡、自己掛在樹上

第二天,他去公司上班了

在認知的價值越來越得到認可的年代,努力成為了人們不屑的邊角特質。可《科創人》看到的是,

除了一些天性散淡的怪才,大部分高認知大咖,出廠設定中就帶著“努力”模組。

歸國之後,章高男選擇加盟龍旗手機,入職龍旗北京研發中心副總。

萬萬沒有料到,入職後不久的團建歸途中發生了一次慘烈的車禍,“我記得車翻了兩圈,再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掛在樹上了”。

萬幸於那棵救命神樹,車上大部分人保住了性命,而章高男又是其中最幸運的少數人,車禍第二天,甚至沒有經過任何醫學檢查,他便趕到公司上班去也。

不久之後,龍旗釋出了國內市場首款基於MTK解決方案的2。4寸大屏機,銷量突破百萬,為龍旗創收1億+。很少有人知道,

研發這款手機的團隊只有章高男與另外兩位同事

,三個人靠著驚人的鬥志與熱情,硬是扛下了30人團隊的工作分量。

若干年後,人們會感慨於MTK方案對手機行業帶來的顛覆與改變,然而當年身處變革之中卻是另外一番體驗:“以往在摩托羅拉,一部手機要跑很多次硬體版才能釋出,週期通常是一年半出一款。自從MTK推出交鑰匙方案之後,手機公司的設計門檻被大大降低,競爭也變得異常激烈,最極端曾經兩個月出一款手機,幾乎沒有任何犯錯空間,大廠的利潤越來越薄、員工越來越累,功能機時代真正賺錢的是深圳那些做三碼機、五碼機(山寨機)的。”

科技行業的變革就是如此無情且摧枯拉朽。

被動創業:走快一步,先驅變先烈

2009年,章高男與創業夥伴聯手開發出可能是中國最早的一個兒童腕式手錶專案“天安信通”——不僅產品形態先進,這個名字十分技術直男的專案還開拓性採用了“服務收費、硬體免費”的商業模式,並累計獲得了6000萬人民幣投資,在當時的資本環境下,獲得這樣量級融資的專案前景可期。

然而,當章高男與華映資本創始管理合夥人熊向東諮詢投資意向時,後者卻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原因大致有:

專案模式較重,市場時機不成熟,基礎設施暫時跟不上。

天安信通後來的發展中,熊向東的判斷被一一驗證,頻寬基礎設施的滯後的確嚴重阻礙了公司發展,收費服務的銷路遲遲不能開啟,“技術團隊大量精力投入在克服基礎設施瓶頸,比如如何採用更高階的通訊技術實現在貧瘠的頻寬下也能準確傳輸心跳等資料,比如如何關閉資料定位、代之以使用基站進行定位。回頭再看,其實時機不對,

創業企業傾盡全力想要解決的,也許時代發展一個小浪花就輕易cover住了。

儘管這次創業沒能取得商業意義上的成功,但章高男收穫了海量的個人能力成長,比如全量創業思維與經驗以及寶貴的人脈資源。不久之後,拒絕投資專案的熊向東得知章高男已重返職場,遂丟擲橄欖枝,力邀其加盟華映資本。章高男對熊向東的商業智慧與判斷能力早已心嚮往之,欣然應允。

投資初丁的暴力破局

若干年後,章高男總結出了個人認為的“優秀投資人四特質”:一是好奇心,以及對未知,對變化的敏感;二是超於常人的邏輯思維能力,這是必要條件;三是系統思維能力,系統思維能力基於邏輯思維能力,但並不等同,邏輯思維能力強調因果關係,系統思維能力更強調基於已有邏輯對未來沒發生的趨勢的判斷,是基於強邏輯的思維創新,卓越的投資人對趨勢的預判都是優於常人的;最後一點是自驅力,投資組織和其他企業合作組織最大的區別在於沒有完善的培訓機制,在沒有任何人教你的情況下必須非常清楚自己如何進步,“自驅強調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有目的,目標驅動”。

前三點,可以視作章高男成為一名成功投資人的差異化優勢,而最後一點自驅力,則是章高男在投資修羅場能夠生存下來的底限能力。

轉型投資人,章高男需要跨過兩道難關:

首先,華映資本是國內最早佈局移動網際網路和文化產業的技術驅動型基金之一,早期投資專案以文化+消費、產業+科技為主,雖也有科技元素,但大都歸屬於消費側場景主題之下。顯然,這與章高男的知識體系、過往積累略有出入。

其次,投資場上多為單打獨鬥。即便是創業,創始人的身後也跟著袍澤弟兄出謀劃策、衝鋒陷陣,而投資界,卻鮮有內部的橫向分享,“師傅”這一角色更是缺位。章高男曾請教熊向東該如何起手,熊向東哈哈一笑,曰“多聊就好,你一定行”。

“投資人的投資邏輯說起來很簡單,但總結的過程痛苦且高成本,而且投資領域大多為零和博弈,從資金來源到優質投資標的都是稀缺資源,所以成功的投資人必須要有很強的自驅性,自己解決大量問題。”

華映資本章高男:好奇心頑童,趨勢焦慮者,反套路投資人

章高男將自驅力的核心歸納為兩點:第一,從0到1構建的能力,“沒人給你安排,你得給自己安排好”;第二,事事有目標,不浪費時間精力做與目標無關的事。

既然沒有規劃好的路線,既然投資作為面向未來的事業註定就該拋棄過往經驗,章高男索性以暴力美學打破了華映資本的固有版圖邊界,殺進科技領域開疆拓土。

他首先列出了自己心目中“中國投資行業應當關注的123456行業/領域”,四處求教,在他人的建議下不斷調整、歸納。接著以此為目標,搭團隊、找渠道、找人脈,逐漸建立起

“投資人章高男的事業目標”:以投資驅動科技進步。

2015年,他提出AI是未來技術賽道的重要細分領域;2016年,他畫出了一張技術路線縱覽表,重點關注區塊鏈和智慧駕駛,併成為最早提出“流量紅利時代即將終結”的投資人之一。

反套路投資人:

特立獨行深挖基礎科技,

生態思維佈局投資版圖

科創人:如今您已是科技領域知名投資專家,有沒有這樣一個具體的事件或時間節點,您意識到自己在投資領域真正站住了腳?

章高男:

首先我不認為自己是知名投資人,也從沒關注過這個事。我把投資當做一個持續學習的過程,不是具體的哪個專案、賺了多少錢,而是一種信念的建立。直到去年,我才對自己的投資理念、投資方法真正有了一些堅實的自我理解,這種感覺更準確的表達是“投資理念和邏輯的清晰”,以往不確定的、含糊的、忐忑糾結的逐漸消減,開始相信自己走的道路有價值、有意義。

每個投資人都會形成自己的投資原則,

2020年開始我將自己的投資原則歸納為三個標準:第一,只做增量,不做存量;第二,細分領域前三;第三,壁壘夠高,做的是他人做不了的事。

做增量價值是理念,是價值觀。是否是細分領域前三、壁壘是否夠高,我覺得這三個原簡單清晰但是高度自洽的,缺一不可,我所有的專案都是嚴格遵守這三個原則。我自己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實用和完整的判斷標準,我也不遺餘力在團隊推廣並幫助團隊成長。當然

任何一個標準一定會錯過很多優秀的專案,但是重要的是抓住好的而不是不錯過好的,錯過對所有投資人是必然。

科創人:這類科技專案有時需要很長的成長週期,而您也曾經明確提到過,投資科技領域就不要投“生意型”專案,如何判斷一個企業是處於成長的積累階段,還是已經進入到了“又老又小”的生意模式?

章高男:

當你極力避免一件事情發生時,最好在判斷環節就建立過濾標準,而不是將它放進門之後再觀察它。我的投資標準第三條,壁壘是否夠高、是否做到別人不能做的事,就能很大程度上過濾“生意型”專案,任何有極高壁壘的專案要麼爆發成推動產業變革、創造創新型價值的增量企業,要麼就是沒有找到商業出路最終消失,基本不太可能掉進一種穩定卻緩慢的狀態。

我看過很多很好的專案,收入很好,市場增量大又是頭部,但就是因為看不到極強壁壘忍痛割愛了,沒辦法,紀律就是紀律,我一定會嚴格遵守。

另外,

創業者的價值觀也是很好的過濾器,我希望合作的創業者要具備這樣一些特質:具備思維戰略高度,有不盲從的堅定;同時也要能活在當下,對成本和現金流控制高度敏感;還要有執行力。

戰略高度與堅定信念是第一位的,他們不會滿足於一個小生意。

科創人:您的投資理念中,以生態思維佈局投資版圖十分與眾不同,在投資專案之間建立強耦合關係,為何能夠提升專案成功率呢?

章高男:

前面提到了系統思維能力,以智慧製造為例,在決定投資邏輯之前,我會首先將智慧製造板塊分類,比如分為上中下游,上游需要佈局哪些產業才能為產業賦能,做出畫像之後去市場中尋找,往往能夠找到契合我理想狀態的企業已經在那,而這種兼具行業屬性深度與普適賦能廣度的專案,就是我最喜歡投的。我習慣將這類專案稱作“底座”,不僅本身具有很高的價值,在它之上還會有更多優質專案執行著,透過底座能夠連結到更多的優質專案。

類似這種多重收益還有很多,隨便舉個例子,智慧駕駛需要依賴於3D高速監測,後者又依賴於高技術含量的鐳射發射器,以往這一技術掌握在國際巨頭手中。我會去找這一領域的國產替代企業,一旦發現了,就把他們帶到眾趣科技——三維空間測繪的獨角獸,讓眾趣幫著看看這企業的產品能不能代替現有方案,眾趣說好那就一定好,因為他來自一線產業,比我做調研專業的多。

有系統思維能力的人,對投資的邏輯順序一定是有清晰規劃的,一定是先底層先通用再往上層和垂直走,被投的企業對未來的佈局都是籌碼。

但系統生態的佈局對投資人的行業認知要求極高,要對行業大的發展有極強的預測能力,也就我之前強調的系統思維能力。

當然,這其中也有風險,比如對邊緣計算的未來判斷,既然我的風格是主動去構建一個新技術的未來發展路線、對一個尚處襁褓之中的技術領域進行未來分類,並根據我自己的理解按圖索驥,那就要承擔“我的判斷到底對不對、時間成本要多久”的風險。有可能三年五年,有可能10年也說不定。

彩蛋·寵妻狂魔章高男

採訪過程中,章高男引用最多的話,來自他的愛人:

“我老婆說,我是一個追求極致,不做次佳選擇的人”。

“我老婆說,我這個人獨立意志太強,極難被說服,不從眾,從來不認為90%人說對的事就一定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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