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新知 第 156 期
/欄目主理人/
邵聖懿
本欄目由三味工作室承製出品
本期導讀：
喜迎繼承人，遠征俄羅斯
出征無隊友，法軍遇瘟疫
俄軍布陷阱，拿皇不止損
— 配合本期節目閱讀文章 —
01
與沙皇反目 繼承人降生
繼續講《拿破崙大帝》。
上期講到在1810年，法國和俄國這一對盟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漸行漸遠，最後到年底反目成仇。所以在1811年，兩邊都覺得可能要發生軍事衝突，要打一場大仗了。從1811年到1812年的上半年這一年多的時間，這兩個大國都在進行戰爭動員和儲備。
在這個過程當中貫穿著兩個頻繁發生的事。一個就是兩位皇帝——沙皇亞歷山大和拿破崙之間的聯絡並沒有中斷，兩個人還是經常有書信往來。但這個時候書信就不像過往那麼親密了，兩個皇帝都互相攻擊對方，說你怎麼破壞我們之間的這種友誼？都把這個責任歸因到對方的身上。當然時不時的兩邊還都表達說：我們還是念念舊，還有這種舊情在，是不是坐下來談談？所以總讓人覺得好像這兩個國家的這種關係，還有轉圜的餘地，這是其一。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在法國的朝廷當中，從上到下，拿破崙的肱股重臣、元帥將軍都不斷的勸他不要去遠征俄國，他們的理由非常充分。但是拿破崙這個時候一意孤行，因為在他心裡亞歷山大沙皇背叛了他，這是拿破崙完全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始終覺得拿破崙對沙皇是一往情深，真誠的投入，到這個時候遭到背叛，拿破崙心理的落差非常大：我一定要報仇，誰說也不好使。
當然在1811年這種波雲詭譎面臨戰爭的氣氛當中，拿破崙還是迎來了自己人生的一個重大的好訊息。那就是在這一年3月20日，路易絲皇后給他生下了繼承人，也是唯一的一個。名字很長，叫拿破崙·弗朗索瓦·約瑟夫·夏爾，這個不重要不用記，大家記住拿破崙給了他一個封號叫“羅馬王”，這就夠了。繼承人自然讓拿破崙非常高興，拿破崙自己是個科西嘉暴發戶，他自然是希望繼承人有正統的歐洲王室血統。
作者寫道，
“拿破崙指出，羅馬王分別透過姨丈、母親、嬸嬸、母親的姨祖母，繼承了羅曼諾夫、哈布斯堡、漢諾威、波旁家族的血統。他說，‘我的家族和歐洲所有君主國結盟了’。事實上，這四個家族現在都盼望拿破崙倒臺。”
所以你看，拿破崙是一廂情願，實際上歐洲這些老帝國、老王國的家族始終不認為他是其中的一份子，始終不是一條心。
02
拿皇出昏招 瑞典投向俄
回到遠征俄國的戰爭準備，除了把軍隊、糧草、補給、裝備準備好之後，同時外交上也要合縱連橫，就是找一找更多的幫手。但是在這兒拿破崙又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在1812年初的時候他得罪了瑞典。
瑞典其實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講，如果法國和俄國打起來的話，瑞典原本一定是站在法國這邊幫法國的，為什麼？兩個原因：其一在1809年，也就是三年前，瑞典剛剛結束和俄國的一場“芬蘭戰爭”，我們之前講過，瑞典丟失了長久屬於自己的芬蘭這一塊領土，被俄國搶走了。
黃色斜線部分是1809芬蘭戰爭之後俄國實際掌握的芬蘭大公國
另外一方面還有個人層面的原因，就是這個時候瑞典王國的王儲是貝爾納多特。各位一聽可能有點迷糊了，怎麼拿破崙帳下的元帥跑瑞典當王儲去了？事情就這麼巧，因為在1810年，當時的瑞典國王自己絕嗣，然後他的唯一繼承人——他的弟弟也早夭了，所以導致瑞典沒了繼承人。朝廷當中有大臣就提議說：你看現在法國在歐洲如日中天，我們不妨透過這個機會加強和法國的友好關係，從法國找一個繼承人來。瑞典國王還同意了，當然這個大臣自作主張就找了貝爾納多特。如果從拿破崙的角度來說，他內心的第一選擇肯定不是貝爾納多特，但最終當瑞典方面提出這樣要求的時候，拿破崙也同意了。因為覺得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所以這個時候瑞典王儲是法國人貝爾納多特。
貝爾納多特
所以從這兩方面來說，如果這個時候俄國和法國打起來的話，瑞典一定是幫法國的。但是拿破崙出了一個巨大的昏招，直接得罪了瑞典——他強佔了瑞典的波美拉尼亞，這個地區在今天的德國的東北部和波蘭的西北部接壤的位置，沿著波羅的海。為什麼呢？還是拿破崙內心的一個執念就是“大陸封鎖”，他必須要控制所有的港口。哪個港口不聽話，我就直接把他佔下來。
所以這拿破崙到後期，一方面是非常固執，聽不進去意見，另外一方面也確實經常出昏招。比如這一次直接得罪瑞典，在關鍵的遠征俄國的過程中，可以給他搭把手的瑞典，直接從朋友變成了敵人，投向了俄國一方。
之後拿破崙還想尋求奧斯曼帝國的幫助，也被拒絕了，當然這背後也是俄國在搞鬼。
03
觀察團
隊友
臨陣表情誼
所以最終當法國遠征俄國的時候，真正的幫手只有兩個，一個叫奧地利、一個叫普魯士。各位一聽馬上就明白了，這兩個幫手不是法國的鐵桿小弟，這兩個只是被法國打趴下了，臣服於你。所以實際上普魯士和奧地利都是陽奉陰違，比方說奧地利承諾出三萬軍隊，但實際上私下已經跟沙皇那邊跟俄國達成了口頭協議，說我們這軍隊去前方儘量不跟俄軍交火，避免作戰，實際上去了一個三萬人的“觀察團”；普魯士這邊答應出兩萬軍隊，但是一說要去跟俄國作戰，軍中1/4的軍官就辭職了，甚至很多馬上捲鋪蓋，投向俄軍一方。
所以最終當法國遠征俄國的時候，實際上絕大部分的力量靠的都是法國自己本土的軍人。但是即便如此，拿破崙還是組織了一支空前強大的遠征軍，當時軍隊規模超過60萬人。
在1812年6月24日的時候，法軍浩浩蕩蕩跨過了涅曼河，向東進軍，進入俄國領地。
但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其實雙方仍然有最後轉圜的餘地。在7月1日，那時候法軍已經進入俄國土地了，沙皇的副官來見拿破崙，拿破崙託他給沙皇捎了一封信，寫得情真意切，他說
“這18個月來你什麼也不肯解釋，我卻始終願意聆聽和提議。你會發現我永遠懷有相同的感情與真正的友誼。”
拿破崙在信的結尾再次宣告，
“儘管兩人之間爆發戰爭，但我對您的私人感情完全不受這些事情影響，我仍然對您那偉大賢良的品質滿懷感情與敬意，渴望向您證明這一點。”
你聽聽，這真是讓人感覺非常酸楚。但這樣的熱情已經完全無法打動沙皇了，因為亞歷山大下定決心要跟法國決一死戰，俄法之間的這場大戰無法避免。
04
打仗老套路 俄軍布陷阱
今天我們當然都知道遠征俄國1812年的這場戰爭，是法蘭西帝國和拿破崙個人命運重大的轉折點，急速的由盛轉衰。所以有些人會問拿破崙怎麼傻到這個程度，會讓60萬大軍在蒼茫的俄國大地、在寒冷的冬天去送死呢？
拿破崙在那個時候雖然有些自負，但他完全不傻，他仍然是一個頂尖的軍事奇才，他當然有這樣的預判，而且他無比的精於算計。
其實拿破崙當時他的策略就是一貫的思想，就是我在邊境跟你打一場大規模的會戰，讓你流血、讓你犧牲，然後迫使你俄國來跟我求和，甚至是投降，所以拿破崙從來就沒有想過帶著大軍深入，一路打到莫斯科。
有一個非常明確的證據在這個書裡邊也寫了，拿破崙在出徵的時候，只給他的皇家禁衛軍配備了12天的口糧。你就想，這就是準備10天把這個仗打完嘛！所以當時的想法應該就是把俄國佔領的波蘭土地給搶回來，然後你俄國來跟我求和，這就罷了。
但是問題恰恰也就在這兒，就是這麼多年的反法同盟戰爭已經完全讓俄國摸透了拿破崙那一套東西。你不就是想打大會戰逼我來求和嗎？那我反其道而行之，我就不跟你打！反正我俄國地方大，我有的是戰略縱深，我可以退。這兒必須要強調，沙皇亞歷山大在關鍵時刻做出了正確的抉擇。因為當時俄軍當中也是兩派意見，一派是以巴格拉季昂將軍為主導，堅持要跟法國打；另一派是以巴克萊將軍為主導，堅持讓法軍孤軍深入，佈置這樣的一個陷阱，讓拿破崙鑽進來。最終沙皇是站在了巴克萊將軍那邊，於是就採納了他的意見，俄軍就不斷的向回退。
05
法軍餓死人 傳染病橫行
反過來說，另一方面法軍有自己的問題，因為超過60萬人的大規模軍隊，光戰馬就有25萬匹。一方面是指揮的效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低，因為拿破崙必須要把指揮權分給自己的元帥將軍們，但他們的能力都沒有拿破崙那麼強；另一方面就是後勤保障出現了重大的問題，孤軍深入60萬人，這人吃馬喂是多大的一個負擔？雖然拿破崙是軍事奇才，但這個後勤補給的要求也超過了他的能力上限。
所以導致一個很悲慘的局面，法軍6月24日透過涅曼河，7月5日已經開始餓死人了，這不可想象！才進入俄國境內10天，已經有餓死人的狀況發生。而且在7月的第一週，光馬就死了1萬匹，後頭是保持著每天死1000匹這樣的平均數，所以這個消耗是非常巨大的。而俄軍這邊很有針對性，還經常派輕騎兵去騷擾法軍幾千公里長的補給線，讓法國的補給問題變得更嚴重。
而這個夏天法軍還遭遇了一個重大的麻煩，這叫禍不單行。就是長期在波蘭、白俄羅斯這一帶活躍的傳染病——斑疹傷寒被法軍給遇上了。在那個年代，人類的醫療水平、科技水平都還完全沒有對傳染病，尤其是斑疹傷寒的發病機制、傳播原理有清晰的認知。所以發病也不知道怎麼辦，更不知道怎麼去阻斷它。今天我們知道是蝨子傳播，但是當時晚上士兵就擠在一塊睡，你想這蝨子在各自的衣服上很容易就傳播這樣的傳染病。所以到7月底的時候，等於拿破崙大軍才進入俄國境內一個月，已經有8萬人染病了。
這幾方面的原因導致整個大軍計程車氣非常低落。到什麼程度？就是經常可以聽到在行軍路上，路邊的叢林當中傳來零星的槍聲，那是法軍計程車兵忍受不了壓力，吞槍自殺。
06
不及時止損 走向不歸路
而俄軍這邊策略非常明確，就是避而不戰，一直引誘拿破崙大軍往口袋裡鑽。同時堅壁清野，就是他撤退的時候，這些城市裡的東西能帶的全帶走，帶不走的全燒掉。
這樣到7月底的時候，法軍先後佔領了維爾紐斯、維捷布斯克，這都是大城市，但是拿破崙已經有點動搖了。根據原來的計劃，如果無法和俄軍交戰的話，他必須要停在維捷布斯克。
但這個時候拿破崙其實心裡被一個東西所困擾，就是今天我們說的“沉沒成本”——我花了這麼多時間、精力、財富、士兵的生命，我居然沒跟你打一仗，我就撤退？他心裡不甘心，所以他沒有堅持自己的原則。這就像今天在股市當中投資，很多人有這個止損點，但是常常過了止損點而不止損，越虧越多。拿破崙當時就是典型的這種心態。
所以在維捷布斯克他又決定賭一把，因為他看了一下俄國的大城市斯摩稜斯克距離他只有100多公里了。拿破崙那個時候斷然不相信，俄國會為了避免跟法軍作戰，輕易放棄斯摩稜斯克這樣的大城市；他更不相信不斷的丟失土地，俄國還能夠坐得住。但是他不知道這個時候沙皇已經許下狂言，
“我就算跑到西伯利亞啃土豆，這次我也絕對不跟法國議和！”
所以在這樣的局面底下，俄軍不斷的誘使拿破崙一步一步進入死亡深淵；而拿破崙被自己內心的沉沒成本所折磨，也在一步一步的走向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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