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單

彭富春:海德格爾如何體驗“林中空地”的寧靜?

如果說在海德格爾的早期和中期的思想中作為主題的道路還具有隱蔽的特點的話,那麼在晚期則直接顯露出來。在此,語言既是道說,也是道路,是道說和道路兩者的合一。這就是說,語言在道說時自身開闢道路。

彭富春:海德格爾如何體驗“林中空地”的寧靜?

■ 文| 彭富春

思想的第二階段的主題是歷史的剝奪。在此,生成具有道路的意義。憑藉於海德格爾思想由其第一階段的“世界的拒絕”的解釋到第二階段的“歷史的剝奪”的這一根本主題的過渡,其存在的意義亦即無之無化的規定也發生了變化:這不再鑑於此在來理解,而是於存在自身的真理的關聯中來思考。此在為虛無所規定,這在於存在自身在根本上就是虛無。存在作為虛無來相遇,這意味著存在不僅自身去敝,而且首先自身遮蔽。

於是,存在本原地本性化為自身遮蔽。依此,存在的真理乃為自身遮蔽的林中空地。此遮蔽之發生正好是歷史的命運,在此,存在自身派送,憑藉它反離而去。作為遮蔽的歷史,形而上學同樣是虛無主義的歷史,這意味著存在歷史的終結。相應地,海德格爾在他的第二階段首先追求解釋存在自身遮蔽的本原性;然後,他將遮蔽的發生看作是形而上學的歷史;最後,他試圖克服形而上學。

林中空地的本性是作為顯現的遮蔽,也就是作為生成的剝奪。但生成是道路之生成,剝奪是道路之剝奪。這就是說,林中空地是自身開闢道路的道路。何謂生成?海德格爾認為生成自身生成。這裡沒有生成者和被生成者的區分。如果還使用生成者和被生成者的區分的話,那麼,它們也是同一的。生成始終的生成的過程本身。但生成的過程也是剝奪的過程。甚至可以說,生成之所以能夠成為生成,就是因為它能夠剝奪自身。這使生成自身完全不同於人們對於存在意義的一般理解,亦即將存在理解為實體性和物件性的。相反,生成或者作為生成的存在完全如同一條自身開闢道路的道路在延伸。

思想的第三階段的主題是語言的沉默。在此,道說具有道路的意義。在世界的世界性和歷史的歷史性被解釋之後,語言的語言性在此也必須顯現出來,只要世界性和歷史性的林中空地是寧靜的空地的話,而此寧靜本原性地道說的話。為了向語言的形而上學的觀點明確地告別,海德格爾的語言性經驗首先要求這樣一種區分:誰在說話?既非神,也非人,而是在詩意意義上的語言在說話。據此,海德格爾區分了語言自身。

不同於陳述,道說是語言的本性,此本性理解為寧靜的排鍾,而且對於語言中的無之無化是本己的。語言以此方式聚集了天地人神,亦即四元。但是,陳述卻並不認識寧靜的排鍾,而是遮蓋和阻擋了它。按照海德格爾的觀點,陳述的最後形態不是理解為形而上學的歷史判斷,而是理解為技術當代的資訊,此資訊已不再可能道說那不道說。正是在技術的世界裡,無家可歸顯現出來,它作為那值得思考的令思想去經驗林中空地的寧靜。

如果說在海德格爾的早期和中期的思想中作為主題的道路還具有隱蔽的特點的話,那麼在晚期則直接顯露出來。在此,語言既是道說,也是道路,是道說和道路兩者的合一。這就是說,語言在道說時自身開闢道路。

彭富春:海德格爾如何體驗“林中空地”的寧靜?

本文作者系武漢大學哲學教授,著有系列學術專著“國學五書”(《論國學》、《論老子》、《論孔子》、《論慧能》、《論儒道禪》,均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與發行)。本文選自《海德格爾與老子論道》,標題為編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