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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丨古詩詞被貼上“必背”的標籤,就不美了

去年春末,一連下了許多天雨後終於放晴。我在路邊看到一輛公交車駛過,車身印著一句詩: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這一刻,詩是誰寫的,詩名叫做什麼都不再重要。詩句與感受融為一體,一下子戳進心裡,想忘都忘不掉。

經典丨古詩詞被貼上“必背”的標籤,就不美了

上學的時候背古詩詞,雖然說不上是痛苦,起碼並不喜歡。家長和老師說,懂不懂沒關係,先背下來再說。畢竟,《小學生必備古詩詞》動不動就百八十首,家和學校加上培訓班之間,哪裡容得下這麼多詩意?

不再學詩詞,才開始覺得詩詞美,也慢慢明白為什麼要學習詩詞。

在資訊爆炸的年代,每天都在產生新的語言。所謂“潮語”的確像是潮水,在海面上不斷翻湧,然而構成這些新語彙的水是“文字”,而文字下面的文化內涵才是一整個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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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潛進這片海洋,看看承載萬物的水裡有什麼寶藏。不是被推進水池學游泳,而是裝備好自己,跳進去。

不過讀古詩詞該從哪兒開始呢?

當然是《詩經》,中國的第一部詩歌總集。

提到《詩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的句子會自動跳出來。這的確是《詩經》的第一篇,《周南·關雎》。

《詩經》現存305篇(此外有目無詩的6篇,共311篇),分《風》《雅》《頌》三部分。《風》,也稱為《國風》,是採集於15個地方的歌謠。風,指音樂曲調,也兼指民情風俗。

《周南·關雎》,這裡的周南,便是地名。

《詩》三百篇,皆出北方,而以黃河為中心。其十五國中,周南、召南、王、檜、陳、鄭在河南,邶、鄘、衛、曹、齊、魏、唐在河北,豳、秦則在涇渭之濱,疆域概不越今河南、山西、陝西、山東四省之外。

——魯迅《漢文學史綱要》

作為《詩經》的第一篇,大家對它的內容都不陌生。

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早知道雎鳩是一種鳥,可它到底是什麼鳥呢?

查資料查到一個同樣對《詩經》慢熱的人。

畢業於復旦大學中文系的自然攝影師張海華,在求學期間,並未讀過多少《詩經》裡的篇什。直到2016年,多年沉迷自然攝影和寫作的他,忽然冒出個點子,想寫一篇關於“古詩中的鳥兒”的文章。

關於雎鳩是什麼鳥,張海華做了如下功課。

明代湯顯祖借《牡丹亭》裡杜麗娘的私塾老先生之口解釋,“雎鳩,是個鳥。關關,鳥聲也。”當春香用斑鳩打趣時,老先生也沒有反駁“雎鳩即斑鳩”這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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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麗娘自幼被養於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在十六歲那年讀到《關雎》之後,心生感嘆之情,覺得自己青春照人,竟獨守空閨,無人聞問。

周振甫的《詩經譯註》中說:“雎鳩,一種水鳥。”餘冠英的《詩經選》有:“雎鳩,即魚鷹。”馬持盈《詩經今注今譯》有說,“雎鳩,水鳥,即魚鷹。”

張海華總結道,在自然科學沒有那麼發達的古代,普遍認為雎鳩即水鳥或魚鷹。結合史料梳理、圈內共識和自己野外拍鳥的經歷,他又將雎鳩鎖定在“東方大葦鶯”和“白胸苦惡鳥”兩種鳥身上。他曾親耳聽聞,兩種鳥的叫聲都類似“關關”之聲。

經典丨古詩詞被貼上“必背”的標籤,就不美了

白胸苦惡鳥,張海華攝

太過追究雎鳩的長相似乎讓詩歌本身的美感打了折。

但想一想,寫出或唱出《關雎》的可是戀愛的人啊。當人戀愛時,眼中的一切都蒙著愛的薄霧。連鳥兒都頸項相交,親暱耳語。心中的佳人,卻忽近忽遠。

經典丨古詩詞被貼上“必背”的標籤,就不美了

《關雎》被收在九年級語文課本里。

不知道現在十四五歲的男孩子還會不會寫情書,情書裡還會不會抄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一句,又會不會因為暗戀的姑娘而“輾轉反側”。

“琴瑟友之”、“鐘鼓樂之”,到了八九十年代,變成在宿舍樓下彈吉他,而如今的小夥兒可能改說唱了?

經典丨古詩詞被貼上“必背”的標籤,就不美了

也許方式變了,可是想盡辦法要讓心愛的人快樂的初心,仍然在千百年裡不斷延續著。

經典丨古詩詞被貼上“必背”的標籤,就不美了

荇菜

短短一首小詩,就描述了億萬個愛情故事的前奏。

多美。

而它,只是《詩經》的第一首。

參考資料:

雎鳩是個什麼鳥?《詩經》裡的飛鳥今天還能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