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繁花盛開的季節，亦是消泗萬畝油菜花節。來到這裡，一種亢奮無以言表。如此說來，似乎略顯幾分矯情，然而對於一個曾經愛在外漂泊，忽然好久好久蝸居在城的一角不曾親近大自然的人，這種感受應該是合理的。城鎮，鋼筋水泥鑄就的森林，人工營造了優雅的環境、優越的生活處所，但時間居久了，空間的逼仄也慢慢地催生我心的暗角，寄情空間，釋放胸臆，嚮往大自然的空曠便成了我心的需求。
今天，我終於來了，來到了不知多少次夢裡夢到的水鄉，消泗！是昨夜霧靄的瀰漫？還是今晨驚喜的淚花？消泗的每一寸土地竟然溼漉漉的，那滲出的細小的晶瑩匯聚成一種柔柔的水暈，伴著一種清潤的氣息，縈繞在我的周遭，彷彿一種纏綿的詩韻，浸潤著我的情空。我慢慢地挪移在田壟上，任由田地間散發的氣息醺蒸著、撫慰著，我空靈的心被深深地觸動了，消泗，水做的鄉村，你的每一處紋理都充滿了柔情蜜意，那麼讓人親近，那麼讓人感到溫暖。
我是土生土長的消泗人，這裡塵封著我過往的記憶。而今我卻以一個遊人的身份踏上了這片土地，熟悉的氣息和陌生的原野彷彿一道叫不出名的菜餚，猛然間侵襲著我的味覺與眼眸，我的思緒也隨之有些飄忽與迷亂。
在油菜花地裡穿行，我完全被眼前花的花勢所震撼，沒有邊際的、讓人眼花繚亂的、黃橙橙的油菜花熱烈地爭先恐後地綻放。那種轟轟烈烈、熱火朝天讓人懷疑眼前是不是油菜花，感覺眼前分明是金燦燦耀眼的礦，分明是黃橙橙雄渾的海。
此時，我的腳步很輕很輕，真的，我怕我的足音擾亂了油菜花海的神韻，更怕我的不遜，讓世俗之音褻瀆了油菜花海的情懷。我每走一步便生一份情致，是曠達浪漫的那一種。
置身於這金燦燦黃橙橙的海，一股股清幽的香氣從四周向我撲面而來，沁入我的肺腑，我停下腳步，接連猛吸了幾口，這香氣清清的，淡淡的，還夾雜著一點淡淡的苦澀……這麼好的香氣，這麼多的香氣，這麼新鮮的香氣恐怕天宮的瑤池也不見得有吧？慢慢地，慢慢地，在這花海間，我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被這鮮美與聖潔所感動了。真的，此刻，我幾乎要發狂了，我慶幸我沒有失卻嗅覺，我還知道什麼是香氣，什麼是真正的香氣。比及那些“鼻塞”及“嗅盲”們，我真是太幸運了。在世俗裡，我的心，我的靈魂……還未被汙染。你看世間，有那麼多成熟了的人們，越來越多地漸次成了“嗅盲”，即便是曾經“善良”過的人，也被重塑了他們的嗅覺。
於是，世間的“香氣”也好，“臭氣”也好，已和慾望交疊成一種混濁的衝動了。那純正的香氣連同那純正的心、透明的心早已遠離了我們這些“成熟”的成人們的軀殼了。
於是，我們這些“成熟”的成人們似乎真正地懂事了什麼是生活，懂得了什麼是享受，懂得了什麼是吃香喝辣，懂得了什麼是激情，懂得了什麼是衝動了。
於是，我們這些“成熟”的“嗅盲”們在權力上嗅到了香氣，在金錢上嗅到了香氣，在煙花柳巷處嗅到了香氣，在那猩紅的地毯上、透明的酒杯裡嗅到了香氣……
哪裡還懂得“籬落疏疏小徑深，樹頭花落未成陰。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呢？好個楊萬里，穿鑿千年的歷史深空，依然讓這隨性而出的詩句銘刻時光，雕鏤人心。
站在散發著清香的油菜花面前，我覺得我顯得很渺小了。因為，在某種情況下，我辜負了自己，辜負了歲月的期待，在慢慢地侵蝕著市儈的氣息。
我懺悔之時，眼前那片黃橙橙的油菜花卻一直望著我在笑。
作者簡介
高陽，男，漢族，1988年2月出生，湖北武漢人，本科學歷，中共黨員，現就職於湖北省漢江河道管理局，曾先後多次榮獲水利部、湖北省水利廳等多項徵文類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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