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賭館和莊家”
人類這種完全相反的現象，可以說，凡是人的精神對它自身起了強烈的反作用時，便隨處可見。一個在戀愛中的男子，願意把他的情婦置於綺羅叢中，讓她穿上東方柔軟的絲綢，可是在大部分時間裡，他卻是在粗硬的床上佔有她。野心家夢想達到權力的最高峰，同時自己卻不惜奴顏婢膝卑躬屈節。商人在一間又溼又髒的鋪子裡辛辛苦苦地賺錢，卻在別處蓋起高樓大廈，有朝一日，他的兒子，來得太早的繼承人，將因為兄弟鬩牆而拍賣財產，被從大廈裡趕出去。總之，難道還有什麼東西比一家賭館更令人厭惡呢？多麼奇怪的問題呵！人類總是愛和自己鬧對立的，他用自己目前的痛苦哄騙自己的希望，又用並不屬於自己的前程，來欺騙目前的痛苦，人類的一切行為，無不打上自相矛盾和軟弱的烙印。世上再沒有什麼比不幸更完整的了。——-巴爾扎克《驢皮記》
人類社會充斥著自相矛盾的現象，讀到一段巴爾扎克的話，可謂是對此的精確描述。我的理解如下：
對自身起了強烈反作用的精神，其實就是指物質化，物慾化的精神特質。也就是那種瘋狂追逐私利，私慾的精神特質。
許多男人表現為雖然迷戀自己的女人，卻在現實生活中粗暴地對待她們而毫不珍惜。
許多名利的野心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出賣自己的靈魂。
許多辛勞的富商，表面艱苦樸素，卻在他處揮金如土。有朝一日，富商的子弟們也會因一部爭權奪利的肥皂劇而成為街頭巷尾的八卦談資。
我想，文字中的“賭館”其實就相當於由“熱衷於私慾私利的價值觀”所主導的人類社會。而賭館中的“莊家”就是這“瘋狂逐私逐利”的價值觀。正是它不斷地在誘導人類去追逐私慾與私利，從而使眾多的人類群體精神物質化。於是，人類也就開始變得自我對立，自相矛盾和問題重重。
我們瘋狂追逐私慾與私利，無非就是有的人成功，有的人失敗。成功者得到了，最後卻依舊迷茫；失敗者得不到，彷徨失落，灰心喪氣；這一切，依然都是痛苦。舉個例子：著名的大唐皇帝唐玄宗，算不算是一個成功者？算不算是一個得到的人？那麼請問唐玄宗算不算是一個迷茫者？如果唐玄宗不是迷茫者，那他就應該是一個清醒者。因為迷茫與清醒應該是相對的吧？好吧，既然如此，這位不迷茫的，清醒的唐玄宗又為何會誤判情勢，從而引發災難性的安史之亂呢？所以，一個如此成功的人，最終依舊是走向了迷茫，那麼如今的我們又能好到哪裡去呢？所以，即使是一個巨大的成功者，有所得者，依舊會走向迷茫。更何況那些失敗者呢？
另外，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我們這些“追逐者”都會把自己重新投入到下一場“瘋狂的追逐之中。”那麼，這與賭館裡的一場賭局又有何區別呢？君可思之。
所以，作者才說：“用自己目前的痛苦哄騙自己的希望，又用並不屬於自己的前程，來欺騙目前的痛苦。”而我們卻不去面對問題的根源，麻木於這司空見慣的“自相矛盾”。自然就是一種“軟弱”了。而這個“不幸”的危機，顯然是一個系統性的危機，何其“完整”？這是我的理解，可供參考。
最後，我們不必反對私慾私利，追逐私慾也無可厚非，且它甚至可能正是這個世界繁榮活絡的原因之一。但是，我們不應該讓追逐私慾私利變得瘋狂而不可控。否則，我們可能只能默默承受它因不可控而帶來的各種不穩定的因素和危機了。
不知對否？君亦可思之。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