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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塊“本地布”

天熱起來了,我從衣櫥底部找出一個漂亮的床單換上,小娃躺在上面,歡快地打了個滾,高興地說,這個床單好舒服啊。

我笑了起來,邊整理床單邊說,也許是因為這個含棉多吧,應該是純棉。“純棉是什麼啊?”“哦,純棉,就是全部用棉花織的布。”“用棉花怎樣織成布啊?”

用棉花怎樣織成布?親愛的,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描述出來,怎樣才能讓從來沒見過紡線車和織布機的你,能夠真切地明白,每一塊布的來之不易。

時間就像一枝向前延伸著的絢麗藤蔓,留在記憶裡的往事,就像這藤蔓上曾經盛開的花朵,每一朵,都有它獨特的美麗和芬芳。

那一塊“本地布”

一架紡車,在那位慈祥的老人手裡整日嗡嗡地響著,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在孩子的嬉鬧聲中,旋轉著,唱著單調的曲子,紡出潔白的線,織成布,染成純藍色或者藍底白花的“本地布”,做成被面,做成褥子,做成枕頭皮,做成包袱,做成衣服。

那一塊“本地布”

可惜我對紡車的記憶非常模糊,少不更事的年紀,不懂得體會生活的艱辛 ,對很多事物也不在意,等到了想懷念的時候,才發現,有些記憶已經非常模糊,徒留遺憾在心中。

我小時候,我的姥娘、奶奶、母親都會紡線,那架紡車對孩子的誘惑力非常大,常常趁大人一不注意,就趕緊跑過去,學著大人的樣子,左手捏起棉花團,右手用力地搖動紡車,卻往往是忙中添亂,搖出的線粗細不勻,還常常把線拽斷。

每當闖了禍,就趕緊逃之夭夭,留下母親去收拾殘局。

後來,我們有了很多不同材質不同花色的床品,對那種顏色單一的“本地布”根本不以為然甚至不屑一顧。母親似乎一直對那種老粗布有很深的感情,常常在花床單下鋪著一床藍底白花的“本地布 ”,總說它雖然不好看,可是鋪著舒服。

一塊布,有很多種用途,簡直可以說是有無限可能。它可以做成披肩,可以做成窗簾,可以做成桌布,可以做成無所不包的包袱,可以做成各式各樣的衣服,可以縫成布袋,可以做成玩偶,可以做成書包,可以做成床單被罩枕頭,可以做成孩子的小抱被……

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不能。

有一位巧手的姐姐說,所有材質的布里,她獨愛棉布,沉靜的,柔和的,裡面有棉花的影子,裡面有太陽的味道,柔和安靜,沒有化工新增,淡淡的棉花味道里是安心的感覺。

我常常想起母親曾經鍾愛的“本地布”,那其貌不揚的布,厚重樸實,粗糙的柔軟中有質感,柔和的寡淡間是平和,一切恰到好處。

我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本地布”了,可是感覺它一直很親切。

《傅雷家書》中說,長大後你會發現,所謂的歲月靜好,不過是家中的那碗熱湯和始終為你亮著的那盞燈。

那一塊“本地布”

也許,有時只是一塊普通的“本地布”,記載著最初最美的人間煙火和溫暖。

那一塊“本地布”,記載著母親安在的歲月,那是讓人感覺心裡踏實又溫暖的時光。

讓人感覺可以把一顆心放進去,可以感覺到塵世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