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 | 莎倫·範·艾登：在三十八歲重返校園的創作歌手

莎倫·範·艾登（Sharon Van Etten）一定是布魯克林學院最受歡迎的學生。過去十年來，這位（已經成為大學二年級學生的）歌手發了五張專輯，同時隨著專輯的釋出進行全球巡演。她那些憂鬱惆悵的音樂，令粉絲們潸然淚下。

範·艾登重回校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熱愛她的那一大批粉絲。但教室裡的這群人，比任何一個音樂禮堂裡的觀眾都要難取悅。“我想，他們應該覺得我是班上的老人”範·艾登說。她三十八歲，只有那種還在冒青春痘的人，才會覺得她老了。

James Veloria商店的Jean Paul Gaultier古著外套

和大多數那種能不帶一絲諷刺意味被稱之為“酷”的人一樣，範·艾登並不是很在意有這麼一群人不覺得她酷。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月，她的專輯《明天提醒我》釋出了，今年春天她要到美國和歐洲為專輯進行巡演。她也開始在表演領域試水了：先是“網飛”的超能力主題劇集《先見之明》（The OA）；接著在大衛·林奇（David Lynch）導演的《雙峰》（Twin Peaks）第三季中，她登上虛構的原屋旅館（劇中那些小嬉皮角色視為聖盃的地方）舞臺進行歌唱表演。她還在單人脫口秀舞臺上綻放異彩，並且打算和在洛杉磯認識的一個保姆一起試試寫劇本。範·艾登有個幼小的孩子，她和從鼓手轉行做經理的男朋友一起，在布魯克林綠蔭遍佈的卡羅爾花園區養育這個孩子。

Samuji外套，Rosie Assoulin 上衣和長褲，The Kooples鞋

總而言之，生活很忙碌卻也很幸福，重心越來越偏向家庭。對於範·艾登來說，這感覺可能有點兒陌生。畢竟，她把自己2012年那張突破性的專輯命名為“流浪”，就是為了紀念她賴在朋友們的沙發上寫這些歌的日子。“之前每當開始巡演了，我就把公寓退租，等到巡演結束了，我就得再搬家了。”她在家中客廳和筆者聊Skype時說。她說，這是“我有過的最像成年人住處的公寓”。

範·艾登的歌寫的都是人生最動盪的時刻，歌詞直指心碎時那種凌厲的痛，如同壽司廚師拿著剛剛磨好的刀遊刃有餘。“讓我斷腿走不到你身邊/割了舌頭無法與你交談/燒燬面板無法感覺你的存在/戳瞎雙眼讓我看不見”，這是她在《Your Love is Killing Me》（2014）中所唱的。但她其實一直心明眼亮，比較推崇那種成熟的憂傷：並不急著紓解這種愁緒，而是讓它糅合進人生的複雜況味之中。“我希望這是一種酷到憂傷的感覺”，2009年搬到紐約後不久，她說。“人們不允許自己悲傷，我覺得沒關係。”

範·艾登到二十八歲才發第一張專輯，在行業內算是大器晚成了，也許正因為如此，她的歌詞才那麼成熟。1999年在新澤西唸完高中，她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家。“那時候我就是個無緣無故非常焦躁的小孩，我就是想趕緊地出去。”她說。不過，範·艾登沒有直奔紐約城輝煌的燈火，而是到了田納西的莫非斯堡，這個城市在流行文化中留下的唯一印記，就是作為2014年電影《塔米的旅行》（Tammy）的背景。電影中，梅麗莎·麥卡錫（Melissa McCarthy）扮演的角色拼命地要逃離這裡。

範·艾登入學了當地一所大學，學習唱片製作，但又中途退學了。她在一家音樂餐吧找了份工作，還找了個在當地搞情緒搖滾樂隊的男朋友。她只會趁他不在，在開放麥之夜上臺開唱，因為他不喜歡她在公眾場合唱她那些“太個性化”的歌；這段感情不止是變著花樣地讓她覺得沉悶壓抑，還充滿了羞辱和虐待。

離開新澤西六年了，範·艾登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家門口。“浪女”回頭，大家都抱著一種謹慎的熱情。給她提供食宿的家人也提出三個條件：她要接受心理治療；找一份工作；重新回去上學。

感覺舞臺已經搭好，她要上演一出在郊區安穩過日子的戲碼了。但範·艾登很幸運，她遇到的治療師之前是個爵士歌手，完全支援這位新病人搬去紐約，追逐音樂的想法，“因為她看得出來，這對我有很大的幫助。”她在新澤西一家販賣酒水的店鋪找了份工作，後來她真正完成跨越，搬去紐約之後，這段工作經驗讓她在一家知名的紅酒店找了個不錯的職位。

她又在學校裡短暫地待了一段時間，學習攝影，那期間她拍了張照片，後來成為專輯《Are We There》的封面。那是一張黑白照片，她的朋友從行駛汽車的車窗裡探出身子來。“只要能展現出我走了漫長的路，現在不再悲傷了，那他們怎麼講都行。”她說。

這個以憂傷著稱的歌手，快樂的時候，會做什麼呢？範·艾登在新專輯《Remind Me Tomorrow》的第一首歌第一行歌詞就開始表達這種情緒。在《I Told You Everything》的歌中：“坐在酒吧裡，我把一切告訴了你/你說‘我的上帝，你差點死去’。”這是一次真實的對話，也是範·艾登和現在的伴侶、她兒子的父親進行的第一次親密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