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天龍八部》的主角,蕭峰讓人記住的是他的英雄豪氣,段譽讓人記住的是他的書生意氣。
然而,同為《天龍八部》的主角,虛竹則顯得平平無奇。
論武功,他只會兩套入門級的少林拳法;
論性格,他是可以搓圓、揉扁的軟糯個性;
唯一有辨識度的是長相——鼻孔朝天、雙耳招風,這相貌丟在人群中絕對認得出,但也夠醜。
儘管如此,虛竹卻是《天龍八部》中的人生贏家。
他吸納了逍遙派上百年的內力,成為縹緲峰、靈鷲宮的主人,最終還迎娶了西夏公主。
可謂事業、愛情雙豐收。
豔羨之餘,如果追溯虛竹的逆襲人生,我們會發現,他擁有的一切,源於他的人品。
人品好的人,運氣不會差
很多人認為,虛竹的好命是因為好運。
《世界的盡頭的咖啡館》這本書中,有一句話對“好運氣”進行了精妙的解讀:
“當自己為實現存在的意義而努力時,幸運的巧合就會自然出現。”
虛竹在少林寺中地位不高,總是混跡在人群中,毫無存在感。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不出挑的人,對佛法修行卻相當執著。
他不僅老老實實地識記佛學經典,而且對其中的經文要義也做到了知行合一。
在“珍瓏棋局”,段延慶正與蘇星河對弈。
段延慶在棋局中走火入魔,在場的俠客義士,無不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鳩摩智、星宿老怪這些邪門歪道,更是幸災樂禍,巴不得段延慶命喪當場。
虛竹卻想救人,他默唸佛法中的道理,想著自己雖不懂棋,亂下一子或許能分散段延慶的注意力。
結果,這一子不僅救下了段延慶,還將死局變成了活局。
蘇星河邀請虛竹繼續下棋,虛竹連忙推卻。
眼看衝突要起,段延慶感念他的救命之恩,用“傳音入密”的方式,教虛竹下完了全域性。
我們可以說虛竹是“傻人有傻福”,也可以說是虛竹對佛法的正心誠意,為他自己開闢了一條陽光大道。
下完棋後,蘇星河將虛竹帶到逍遙派掌門人——無崖子的面前。
無崖子創下“珍瓏棋局”的初衷,是想挑選一個內功傳人,幫自己殺了逍遙派叛徒丁春秋。
但他第一眼見到虛竹時,並不想將內功傳給他。
只因無崖子覺得虛竹相貌醜陋,擔心他就算有了內功,師妹李秋水以貌取人,不願意傳授武功,落得白忙活一場。
後來改變主意,原著中寫是因為無崖子覺得虛竹亂下一子破局,乃是天意。
但按照前文的鋪墊,我覺得更符合人性規律的原因是,無崖子認可了虛竹的人品。
剛見虛竹時,無崖子想的是送他一件禮物,然後打發人走。
倒是虛竹,他並不因被嫌棄長相而惱怒,反而認為自己不該平白無故要人禮物。
在聊天過程中,虛竹察覺無崖子心頭壓著一件大難事。
雖不知有多難,但他本著“佛渡眾生”的原則,向無崖子表明,自己不需要任何好處,也一定會助他一臂之力。
此時,無崖子的內心已向虛竹傾斜。
無意中,無崖子問起虛竹是如何解開棋局的,虛竹老實地回覆是亂下的,毫無粉飾之心。
誠懇的言辭,瞬間打動了無崖子,無崖子當下決定將內功傳給虛竹。
是啊,如果是其他人,未必會如此耿直。
其他人就算再聰明、再俊朗,破得了“珍瓏棋局”,贏得了李秋水的審美,也不一定會兌現對他無崖子的承諾。
徐世昌曾說:“ 凡建立功業,以立品德為始基。”
虛竹因為人品,獲得段延慶相助,更是收穫了無崖子70年的內功,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步逆襲。
人品好的人,人緣不會差
無崖子認為李秋水貪圖少年美色,本不確定她是否願意傳授武功給虛竹。
但憑藉人品,虛竹另有奇遇。
因想擺脫天山童姥的控制,36洞主和72島主聚在一起商討對付天山童姥的辦法。
其中一個叫烏老大的人,事先在縹緲峰上擄來一個“啞巴”女童。
眾人打算殺了女童祭旗,既表明與天山童姥勢不兩立,又想斷了彼此的後路。
然而,虛竹恰在一旁休憩,他不忍女童無辜受累,就在烏老大下刀之際,背上女童逃跑。
不曾想,虛竹背的女童,正是天山童姥。
天山童姥威名在外,冷漠孤傲,一向不好相與。
但是,她對虛竹一直青眼有加。
表面上,天山童姥總是嫌棄虛竹做人做事過於迂腐;實際上,正是因為虛竹恪守佛門清規,天山童姥才會對他卸下心防。
後續的劇情中,天山童姥更是親自傳授虛竹武功,讓他體內的內力得以充分發揮。
這裡固然有教會虛竹武功,讓他助自己抵禦外敵的成分在,但也表明了天山童姥對虛竹的信任。
試想,如果你不信任一個人,又怎敢教他武功呢?
學會了武功,腹背受敵怎麼辦?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山童姥更是把虛竹當成了自己人。
書中有一個細節,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鬥法,虛竹勸阻兩人,結果不小心吸納了兩人近兩百年的內力。
此時,王宮冰窖融化,虛竹將兩人救到了宮外。
前來救駕的靈鷲宮宮女,向虛竹行禮。
虛竹哪裡見過這種陣戰,他忙不迭地還禮。
天山童姥不但沒有怪虛竹吸納自己內功,反而怪宮女們不懂禮數。
只因她認為宮女們是奴婢,虛竹是自己人。
後來,天山童姥知曉自己大限將至,她將把縹緲峰、靈鷲宮掌門的位置傳給虛竹,對他可謂是愛護備至。
除了備受長輩喜歡,同齡的英才也十分願意與虛竹結交。
從前來救駕的宮女口中得知,飄渺峰遭到36島主和72洞主圍攻。
為了平息紛爭,虛竹立即趕到縹緲峰。
在瞭解到36島主和72洞主備受“生死符”折磨後,虛竹願意無條件地幫他們解開“生死符”。
此番義舉不僅讓36島主和72洞主誠心歸順,也讓在一旁觀戰的段譽心生好感。
段譽主動上前結交,兩人一見如故,乾脆結為兄弟,還把不在場的蕭峰算在其內。
後來,虛竹與蕭峰在少室山相遇。
蕭峰本為自己多出一個結拜兄弟而不解,但他見虛竹能夠在自己千夫所指之際站出來,這番赤誠豪性,正對了自己的脾性。
於是,三人正式結拜。
孟子曾說:“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
只有你真誠待人、用心對人,別人才會同樣對你。
相比慕容復為了復國,處心積慮地結交天下英才,卻頻頻不能得償所願;
虛竹靠人品,就積攢了武林最牛的朋友圈。
人品好的人,姻緣不會差
在虛竹的故事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與西夏公主的姻緣。
為了逃離李秋水的追殺,虛竹揹著天山童姥躲到了西夏王宮的冰窖;
為了虛竹助自己練功,天山童姥逼虛竹破殺戒、破葷戒,破酒戒……。
被逼得無可奈何時,虛竹說:“小僧為前輩所逼迫,非出自願,就不算破戒。“
天山童姥計從心來,擄來了西夏公主李清露,丟在了虛竹身側。
虛竹和李清露,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紀,正值青春情動之時。
冰窖寒涼,兩人相擁一處。
情到深處時,李清露喚虛竹“夢郎“,虛竹喚李清露”夢姑“,繾綣纏綿,一發不可收拾。
虛竹能有這樣的情緣,是靠天山童姥牽線搭橋;
但他最後能與西夏公主結為夫婦、長相廝守,靠的還是自己對感情認真的態度。
虛竹初見李清露時,只是一個沒有眼界的少林小和尚;
虛竹成為飄渺峰、靈鷲宮的主人後,他有了權勢地位,身邊更是美女環繞,但他心心念唸的仍舊是“夢姑”。
由於天山童姥沒有向虛竹、李清露透露彼此的身份,對於兩人來說,要找到對方,可謂是大海撈針。
好在李清露貴為公主,她張貼皇榜招婿,虛竹陪著段譽前往西夏選婿。
為了找到虛竹,李清露設定了三個問題:
“你最快樂逍遙的地方是哪裡?
你最愛的人叫什麼名字?
你最愛的人,她的容貌如何?“
很多人為了與公主結親,答案處處迎合公主。
回答的盡是“最快樂逍遙的地方是洞房,最愛的人是公主,公主的相貌天下無雙”這類陳辭濫調。
如果虛竹像他們一樣,存了攀親之念,他與“夢姑”必然失之交臂。
但虛竹沒有,他按照本心,回答了三個問題:
他最快樂逍遙的地方在一個冰窖,他不知道最愛之人的名字,也沒見過她的容貌。
李清露認出虛竹,兩人終於相逢。
有人曾經說,一個少林小和尚,一個西夏公主,背景相差太大,結婚前又缺少精神交流,進入婚姻不一定會收穫幸福。
但正如一句話所說,婚姻本質上是跟一個人的人品過日子。
一個人品好的人,會努力在一段關係中求同存異,會設身處地為對方考慮,也會讓自己盡力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虛竹,無疑是這樣的人。
儘管虛竹的奇遇令人羨慕,但《天龍八部》的核心其實是一個悲劇,講述的是一群人“求不得”的故事。
虛竹獲得了世俗定義下的成功,卻再也無法實現最初的夢想——“當和尚”。
那麼,金庸先生塑造這樣一個人物,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我覺得是向我們展示了:作為一個普通人應該如何面對生活。
或許,我們沒有蕭峰的能力,也沒有段譽的財力。
在生活的裹挾下,我們離最初的夢想越來越遠;但只要我們心存善念,我們依然會收穫屬於自己的幸福。
正如一句話所說,凡事皆有因果,人這一生到最後是拼人品。
與君共勉!
作者
| 彼海,燈下讀歷史,執筆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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