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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下秋來,衡陽雁去

塞下秋來,衡陽雁去

假如氣候變暖,海平面上升,人類的城市或許將成為未來的亞特蘭蒂斯……繪畫作品《世界氣象日·海洋》,作者:張九曼

塞下秋來,衡陽雁去

法國動畫電影《遷徙》

塞下秋來,衡陽雁去

《祖先》:一本人類遷徙史

塞下秋來,衡陽雁去

《大遷徙:地球上最偉大的生命旅程》

“‘氣候變化’已經成為21世紀初最時髦的用語之一。”這句話來自中央電視臺2010年4月的一檔紀錄片《氣候變化與物種遷徙》的解說詞。我們經常聽見有俗語說:“燕子低飛,蛇過道,大雨不久就來到。”這生動而直觀地說明了天氣變化與動物行為的關係。不過我們當然也知道,動物的遷徙不僅跟氣候有關。

動物的遷徙是要遠離它們的日常生活空間,或者踏上一次性旅途,或者按固定的路線週期性遷徙,前者遷徙之後不再返回,後者是隨著季節變換,動物會在一條線路上來回往返。除了主動適應季節的變化導致的環境改變,動物們也會被迫遷徙,那是因為居住環境過度擁擠、食物短缺,以及惡劣的氣候讓生存變得異常艱難。

1。

2007年的法國動畫電影《遷徙》是有關動物遷徙的最有趣的表述。這部只有五分鐘的電影充滿了無厘頭的搞笑:鳥兒的遷徙不僅為了溫暖的氣候和充足的食物,還有那令鳥兒激動不已的未知豔遇,但這一次對一隻叫“蘇赫”的鳥兒可就沒那麼幸運了,雖然他將一應行李準備齊全,卻沒飛幾米便一頭栽了下來。經大夫檢查,原來他罹患了名為P33的疾病,最遠無法飛過15米。眼看遷徙達喀爾的旅程告吹,大夫卻告知他可乘飛機藉助輔助遷移前去療養,但目的地是裡摩日。蘇赫眼睜睜看著同伴們快樂地飛翔達喀爾,而自己只能和一群老弱病殘的同類前往另一個未知之地,內心備受煎熬……

遷徙,是很多動物的常態。最近讀到一篇文章《動物為什麼要遷移——除了躲避惡劣氣候還有更重要的》,其中寫道:在自然界中,動物的遷徙都是為了避免由於惡劣的氣候導致食物短缺,尤其是在冬天。旱季的時候,食物也可能匱乏,因此,角馬才會遠行,尋找更好的草地。同時,一些斑鬣狗也會尾隨成群的角馬遷徙,因為這樣才能保證它們也擁有足夠的食物。在同一個季節裡,北極狼也會尾隨北美馴鹿遷徙。

有的動物遷徙是為了繁殖和養育幼仔。例如海龜從開闊的洋流中遷徙到溫暖的沙岸上下蛋,因為暖和的沙岸有助於蛋的孵化。為了能夠在條件適宜的池塘中受精,青蛙和蟾蜍通常會在陸地上行走很長的距離。埃利諾拉獵鷹會計算自己的生殖時間,當成群的小鳥在每年的八九月間飛越歐洲時,它們的雛鷹才能獲得足夠的食物。冬天,這種獵鷹也會遷徙到馬達加斯加島上去。

在非洲,成群的角馬會在雨季時抵達塞倫蓋蒂大草原,並於每年一月底至三月中旬在此繁育。在旱季來臨之時,它們會遷徙到更為溼潤的灌木叢林地帶,然後再隨著氣候的變化向北遷徙。在數月的時間裡,它們都會不斷進食;它們會在返鄉之前交配,這樣,雌性角馬就能在最好的時間、最好的地方產下幼仔。季節性遷徙是一種最普通的遷徙方式。動物們在不同的時間從一個地方遷徙到另一個地方,並在不同的時間裡分別返回。鳥類觀察者發現,一隻在非洲翻飛的燕子,可能來自中國北京。燕子會在非洲或者中、南美洲過冬,夏天的時候再一次北返……

每年夏天,上百萬的鴨、大雁、涉禽和鳴禽,為了生殖都會朝北遷徙。當鳥兒用羽翼去實現夢想,翱翔在我們永遠無法憑藉自身企及的天空時,人類又該賦予它們怎樣的讚歎呢?

南雁北歸,或者北雁南歸,都帶給我們無盡的想象與豔羨。我們一定不會忘記宋代詩人晏殊的吟誦:“流水淡,碧天長。路茫茫。憑高目斷。鴻雁來時,無限思量。”還有范仲淹的《漁家傲·秋思》:“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2。

這一題材中赫赫有名的當屬2001年的法國紀錄片《遷徙的鳥》。

“鳥的遷徙是一個關於承諾的故事,一種對於迴歸的承諾。”導演雅克·貝漢以這樣一句話帶我們踏上了鳥與夢飛行之旅。毫無疑問,《遷徙的鳥》直接界定了世界頂級紀錄片“獲取真實”的標準——前後共600多人參與拍攝,歷時3年多、耗資4000多萬美元,景地遍及全球50多個國家和地區,記錄膠片長達460多公里。這部動用了17個世界上最優秀的飛行員和兩個科學考察隊的電影甫一出世,就引起轟動。短短三個星期內,就有250多萬法國人為它走進影院。飛越1200公里的大天鵝對生命的堅持,在漫天風沙中追尋出路的沙丘鶴、在冰天雪地下與海鴉對抗到底的企鵝……儘管當中也有失敗氣餒,也有懸崖邊的木頭木腦,也有來自人類貪慾的窺視。

除了簡單的說明,整部影片不再有言語。本片的主角是憨態可掬,形態各異的鳥。他們帶我們飛過大海,飛過雪原,飛過高山;他們用振動的羽翼向我們詮釋飛翔,詮釋執著,詮釋溫情,詮釋生命。

你無法想象在這個精靈的世界裡一聲槍響所帶來的後果,你更無法想象大地上滿處的粘鳥網所帶來的傷害幾乎讓一個種群面臨滅頂之災。

其實,今天遍佈世界各地的人類也是遷徙的結果。人類的起源與遷徙是一個複雜的過程,也是當前學術界存在爭議的研究熱點。目前,“非洲單一地區起源說”是被廣泛接受的理論,即所有的不是非洲人的現代人類種群,都是由最早的非洲人進化而來,他們遷徙到歐洲、亞洲和澳洲,取代了當地已存在的直立人與遠古人,並進化為現代人類。根據該理論,東亞人種群主要是由單次遷移或擴散完成的,即所謂的“單擴散模型”,在這個模型中,澳大利亞人的祖先——澳大利亞土著人被推測是從亞洲人種群中分離出來的。

學者安森垚在《祖先》這部書從開始於11700年前的“全新世”、遍佈世界各地的晚期智人開始,講述世界各地人類文明的發展脈絡。書中從人類分子學的角度告訴我們,人類文明之間的發展、分裂、融合都是在上萬年多不斷交叉進行的。而對於人類遷徙來說,地理位置、氣候環境等等也是非常重要的。人類的祖先,人類文明的發展就是在這樣一個互相融合、互相分裂、互相學習的情況下不斷進步的。而這些遷徙也好、融合也罷,都是人類文明發展所不可忽視的過程。

然而人類這一物種的無限擴充套件,卻給其他物種帶來了致命的傷害,甚至影響氣候的變化進而影響人類自身。幾百萬年的全球遷徙,尤其是過去幾千年的人類旅程,影響了我們如今嘗試保護的生態系統。

索尼亞·沙阿在其專著《下一場大遷徙:移動生活的美麗與不幸》中寫道:當今世界重大遷徙的速度遠遠高於從前。在人類抵達夏威夷之前,每百萬年就有30個新物種抵達當地。在過去的兩個世紀,夏威夷每年約出現20個新物種。1788年歐洲人定居澳大利亞後引進的貓和狐狸,推動消滅了22種本地哺乳動物,比如荒漠袋狸和白尾巢兔鼠(Leporillus apicalis)。

作者預計,人類和非人類在氣候變化背景下的遷徙將是一個和生命一樣古老故事的最新篇章。隨著地球升溫,樹木向山上延伸,蝴蝶向北飛,鳥兒挪地騰窩,人類也一樣正“沿著地球的溫度梯度,由南向北”遷徙流動。她預計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長的人類遷徙將由持久的乾旱引起。氣候性遷徙不會是一次直截了當、可預測的人類浪潮。她說每一個遷徙故事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在各種不同的社會、經濟和個人因素的綜合作用下展開。

3。

法國著名作家馬克·李維在他的作品《偷影子的人》中有一句振聾發聵的話:“許多動物被迫遷徙和滅亡,只因為人類愛錢愛到失去理智。”根據2018年7月2日釋出的全球森林觀察(GFW)資料,2017年熱帶地區的樹蓋面積減少了1580萬公頃(3。9千萬英畝),該面積與整個孟加拉國相當。這相當於這一年中,每分鐘損失40個足球場面積的樹木。

森林被稱為“地球之肺”,熱帶雨林作為地球上最為寶貴的資源之一,長久以來一直在地球各類生命的誕生、演化過程中,扮演著最為重要的角色。同時,熱帶雨林也被人們親切地稱為“地球上最大的藥房”,這是因為人類目前所研製出來的藥物中,其中25%以上的成分,都是從熱帶雨林的植物中提取的。

砂仁就是一種熱帶植物,它是熱帶雨林中千百種植物中普通的一種,直到它被當成了有眾多神奇功效的藥材,就成了大象及其它雨林野生動物的災難。砂仁喜歡溫暖、陰溼的生長環境,所以很多種植者會把它種在熱帶雨林的樹下——這也是藥材賣家們樂意宣傳的部分:“砂仁採自天然神秘的原始雨林,天地靈氣,日月精華……”為了種植這種“神奇的藥材”,其他影響它生長的植物都要被統統剷除。雪上加霜的是,砂仁之外,還有石斛、天麻……

全球氧氣的三分之一來自亞馬遜熱帶雨林,透過光合作用,雨林為地球注入了大量鮮活的氧氣,同時,也承擔著為地球淨化空氣的重要任務。不過,多年來因為人類的破壞,地球上各處的熱帶雨林都紛紛拉響生態警報,2019年巴西地區足足砍伐了將近9000平方公里的熱帶雨林。雨林的消失讓氣候變化問題更加嚴峻,讓飛禽走獸的棲息地喪失,也讓很多動物的遷徙之路斷裂。

非洲草原上的動物大遷徙是很多電影和旅行者最鍾愛的風景,然而非洲這種標誌性的遷徙正在消亡。一位觀察者說,非洲大陸上曾經有14種大型哺乳動物成群地移動,但是當研究者在2008年開始第一次清點時,其中的5種已經停下了腳步。仍在遷徙的動物大多也正處於危險的境地,而元兇之一就是觀察者們一次次見到的圍欄……

不過,人類保護動物遷徙之路的行動也從未停止過。自北京實施兩輪百萬畝造林工程以來,平原地區新增250餘處千畝以上的大片森林,同時在大尺度森林板塊之間建設廊道型生態林,為動物們開闢遷徙通道。北京自2012年起,九年播綠,新增30處萬畝以上的森林溼地板塊、250餘處千畝以上的大片森林。

在美國,騾鹿和麋鹿等大型動物每年的遷徙會穿越數千英里的聯邦、州、部落及私人土地。為了更好地保護遷徙通道上的土地,自2018年以來,相關部門與州、地方和其他私人合作,拆除圍欄、建設生態林以保護冬季圍場和麋鹿、騾鹿以及叉角羚的遷徙通道……

“歷史上最偉大的一種遷徙物種是候鴿,”一篇名為《全球十大不可思議的動物遷徙》的文章寫道,“據估計,在規模最大的時候,大約有60億隻候鴿,然而人類成了它們的最大天敵。”候鴿的肉非常美味且喜歡在低空飛行,它們的鳥巢很容易被夠到,招致它們被大肆捕殺;同時,大片森林被砍伐一空,失去棲息地導致它們的生存環境更加惡劣,它們逐漸從地球上銷聲匿跡。

到了1880年,天空中再也沒有遷徙的大群候鴿,最後一批野生鳥,也在1900年被射殺。最後一隻候鴿名叫“馬薩”,是一隻圈養鳥,它在1914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