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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雲霞

她去另一個世界已有好多年了,每當想起她,心便會痛。

時間追溯到三十年前。當時我十八歲,輟學在家沒幾天,家裡就託人把我安排在一個村辦小廠上班。在那裡,我認識了大我幾歲的她,她當時在廠裡負責給工人做飯。此前,我們根本就不熟,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剛一進廠,她對我就特別照顧。

由於剛輟學,很多活都不會幹。我清楚記得,上班頭一天下午,廠子安排去林木採伐,我負責拿斧子打樹枝,幹了不大一會兒,一雙新水鞋就被斧子給砍了個大口子,幸好沒傷著腳。

下班後,她得知此事後,趕忙跑到男宿舍,問我傷沒傷著,囑咐我以後幹活小心點。我當時雖低著頭不敢看她,但心裡卻感到熱乎乎的。

廠子那時經常有包工活,她知道我有些活不怎麼行,所以經常瞅沒做飯時候,幫我幹一會兒。

那時,廠子伙食不是太好,但每個星期卻能改善一次。每到這時,我的碗裡總會比其他工友碗裡多些好吃的。

我那時幹活脫下的髒衣服,很多時候都是她給洗的,洗完晾乾後,再疊得闆闆正正的放在我床頭。衣服破了,也是她給補的。被褥每年給拆洗一次。

她為我做得這一切,我幾乎沒有當面說過謝謝。那時也不知怎麼回事,和其他女工友還好,就是在她面前總是不自然,尤其是那雙頗具殺傷力的大眼晴一瞅我,我立刻就慌了神。

就因這事,我曾恨過自己,也想改變自己,可努力了幾次就是不行。

我和她近距離接觸時間比較長,而且話說得比較多的一次,是到廠子第二年春的一個晚上。記得第二天廠子放假,傍晚,她叫我和她一起往回走。說實話,我從心裡打怵和她一起走,但面上又不好意思拒絕,所以就答應了。

我倆從廠子走時(那時腳踏車都沒有,全靠步行),天還沒黑,可沒走多遠,天就全黑了。奇了怪了,天黑和她說話,我也不支支吾吾了。

記得當時她問過我這話:“你想沒想過處物件的事?”我說:“我現在年齡還小,沒想過這些。”她聽後沒再提類似話題。那天晚上,我們聊的最多的還是廠裡的事。

她家距廠子比我家要近些,步行大約一小時左右。等我們到了她家門口時,我以為她會立刻回家,但沒料到她非要陪我再走一會兒。我勸她回去,她根本聽不進去,一直陪我走到離我家不到一公里時(她家距我家大約四公里),才轉身往回走。我問她自己走回去害不害怕,她說以前經常走夜路不害怕。

事後,對這件事我挺自責的,那天晚上為什麼就讓她自己走回去了呢,假如她要是有個閃失什麼的,我豈不是難辭其咎?

在該廠幹了不滿三年,就趕上了改革開放,於是,我決定離開廠子,回家搞個體食用菌制種。臨走那天,她送我到廠門口,沒怎麼說話,看樣子,對我的走有些不捨……

之後,就再也沒和她見過面,聽別人說,我離廠第二年,她就結婚了,物件是外鄉鎮的。

而我,隨著年齡的增長,加之搞食用菌制種成了當地為數不多的“萬元戶”後,便漸漸從靦腆自卑中走出,變得比較自信了。

這時,我又想起了她,總想找個合適的機會,把所有感激的話,都當面向她表達出來。

真是天不遂人願,沒等到去她家的機會,卻傳來了一個令我震驚的噩耗:她因患胃癌病逝了。當時聽到這個訊息後,我腸子都快悔青了,心想,怎麼就不能早一點去她家呢!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雖然現在她人不在了,但我的心裡依然留有她的位置。在我生命的天空裡,她將是一片永不飄走的最美的雲霞!

最美的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