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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李敖《北京法源寺》再看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康有為篇

近日,拜讀李敖大作《北京法源寺》,不得不說,李敖大才,文中的每一個字眼都洋溢著才華,其對佛法、歷史和人物的考究,不愧於其考據狂人的稱號,更令人稱道的是其歷史洞悉能力,他不是歷史唯物主義者,這種思考角度更有意味。所謂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憑著對清末和民國史的愛好,粗疏的看了很多關於康梁和維新變法的書籍,既有正官,也有野史,所謂越辯越明,看了《北京法源寺》,對康梁又有了新的視角,值得一提的是,本書可以說是譚嗣同的半本自傳,從沒想到戊戌六君子之首的譚,絕不是個冷冰冰的名字,其學識膽魄,康梁亦有不及!

讀李敖《北京法源寺》再看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康有為篇

《北京法源寺》原名憫忠寺,為唐徵高麗鎩羽後緬懷忠勇所建,位於古幽州,即北京,後歷朝歷代位置略有遷徙,但大體位於京城內,明朝將領袁崇煥凌遲後,其仰慕者冒死將其薄葬於此,後清雍正帝題“法海真源”,名“法源寺”。本書開始即康有為康南海赴京趕考與佘法師就法源寺來源及佛法以及何為忠、何為華夏正統進行討論,康有為此時算無名之輩。

少年時,讀歷史課本,康是個臉譜似的人物,粗粗幾筆帶過,只知道寫了幾個《考》,這幾個考是什麼意思完全不知道,只是機械的記憶,他是變法先驅,代表改革。二十幾歲,看曾國藩、看李鴻章、看民國史,認為康是個政治投機分子,不但守舊而且貪財好色,周遊列國,用“衣帶詔”大肆斂財,富可敵國,一樹梨花壓海棠。維新失敗後,康走上了擁護復辟的路子,真是其新也新,其舊也舊,內心給他打上了負面人物的烙印。這個印象持續了十幾年,尤其是看了他在青島湛山的故居,山中獨墅,自有洞天,想到北洋時期人民於水火,更覺得面目可憎。我想,康的最得意弟子梁啟超與其決裂,想必也是看清了老師的面目。不曾想,直到看了李敖筆下的康有為,我好像一個老人,一瞬間擦亮了花鏡,人到中年,突然理解了那個曾認為貪財好色沽名釣譽的康有為。現摘抄幾句:

讀李敖《北京法源寺》再看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康有為篇

維新和守舊都是相對的,不是嗎

下面這段其實很震撼,是李敖對中國歷史的深刻把握,借康有為之口說出罷了。其實康早已看出,哪條路都是失敗,不如選擇一條最容易的,與其打爛重造,不如舊瓶新酒。溥儀,中山還是項城?其實都是走不通的。康確實是先知,至少50年後,他說的基本都對。

讀李敖《北京法源寺》再看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康有為篇

最讓人歎服的是下面這段,看完擊節叫好,可以重新整理對很多歷史觀的認識,李敖的歷史洞悉能力實在太強。人真的無法超越時代,就是你是石器時代最強的靈長類,你的石器也頂多光滑些。沒有了西太后,康又有什麼意義呢?

讀李敖《北京法源寺》再看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康有為篇

1927年3月,在踏訪法源寺後七個月,康有為病逝於青島,年七十。慶幸讀到此書,在記憶的圖層上又加蓋了一層,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明白了,覺得自己正確,到質疑自己,再到與自己妥協,認識的最終結果,就是與自己妥協。人到中年,也許都會像康有為一年,你無法放棄自己的執念,因為那是你一輩子的堅持,你若放下,人們就給你立起了墓碑。你只能堅持,在這條路上走到最後,時代洪流匆匆而過,有時候堅持本身就是為了活著。我理解了康有為。最後,再接李敖尾序:

所有地面上活動的,都化為塵土,都已躺下;

剩下的,只有那靜止的古剎;

在寒風中,在北國裡;

悲滄的佇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