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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領養的男孩突然失蹤,10年後母親離奇死亡揭開當年真相

楔子

“爹……”我剛要喊出聲,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捂住我的嘴巴。

我驚恐地回頭,看見大娘面沉如水地看著前方,然後輕輕將我帶到門後。她看著我,將食指抵在唇邊,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笑:“別出聲!咱們還要趕路呢!”

父親領養的男孩突然失蹤,10年後母親離奇死亡揭開當年真相

爹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臉色黑沉。他的身旁站了個臉上有刀疤的年輕人,那條刀疤斜斜地貫通了他的整張臉,刀疤之上黝黑,刀疤之下慘白。他不笑,但我覺得他笑起來會更瘮人,我爹說,這是新來的管家。

我有些怕,往我孃的身後躲了躲。大娘斜眼瞟了瞟我,將我拉到身前,逼迫我堂堂正正地看著前面。

我從小就怕大娘,我娘是大娘的陪嫁丫頭,大娘是大家閨秀,嫁給我爹算是下嫁。當年我爹才情無雙,只是仕途之上沒有得到施展,乾脆棄筆從商,沒想到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那時也算是富甲一方。

本來衣食無憂,可是我大娘卻始終一無所出。眼看著我爹每天愁雲慘淡,我大娘咬牙,給我爹納了妾。

沒想到二孃剛進門就懷上了,一時風光無二,嬌縱跋扈,連我大娘都不放在眼裡。我娘跟我說,那時候大娘忍辱負重,始終沒有說過我二孃一個字。

待到我二孃一朝臨盆,怎料卻生了個女孩,在產床上就哭得死去活來。

我大娘依舊是二話不說,跑前忙後地給伺候月子。二孃當時低眉順眼,嘴裡連聲地說著“謝謝姐姐”。後來等身子恢復了,二孃雖然有所收斂,心氣兒卻依然沒放下,奈何卻怎麼也懷不上孩子了,只得守著我的姐姐過活。

看著依舊一無所出的大娘,二孃總還是覺得心裡面優越,雖然她生的不是兒子,但聊勝於無。

又過了幾年,我爹從遠房親戚家過繼了個男孩過來,來的時候已經十來歲了,黑瘦的臉龐,總是低著頭。我大娘看看他沒說話。二孃從鼻子裡面哼了口氣。我娘那時候站在大娘身邊,眼神在那男孩和我爹身上來回打量。

我娘說,男孩來的那天晚上,大娘坐在屋裡半宿睡不著覺。最後她說,我爹該有個自己的男孩,她還問我娘願不願意一輩子跟著她。我娘知道她的心思,然後就跟了我爹。

我娘跟了我爹一年後就有了我,大娘看見我的第一眼就被我尿了一身。可她不惱,她看著我,眼裡似乎有淚光閃爍。我娘說那麼多年了,她沒見我大娘哭過。

我爹,終於在年近不惑的時候,真正有了後。

2

新來的管家叫納蘭賀,他來的第一天就搬出來了家裡所有的賬目。這些東西這些年都由大娘打理,從未經過他人之手,大娘將所有的賬目放到他面前便出了屋。

賬目對於一個家族來說,就像是皮下流淌的血液一般,雖然明面上看不出來,但是卻攸關性命。

這些年除了爹的吩咐,大娘從未將賬目給別人看過,納蘭賀是第一個,這是爹授意的。大娘心裡可能是不痛快的,可卻依舊什麼也沒說。

納蘭賀的到來其實對於全家人而言並不算是猝不及防,應該說是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天。就像大娘說的,我爹已經聽到了廣廈將傾時,脆弱木節劈啪作響的聲音。

我娘沒讀過什麼書,跟大娘耳濡目染了這些年也沒什麼長進,所以她聽不懂這話,可我懂了,雖然我還沒到我孃的肩膀高。

納蘭賀看這些賬目看了整整三天,從清晨到日暮,幾乎到了衣不解帶的地步。大娘差人去給他送吃食,全都是裝在食匣子裡的,有精緻小菜,有糕點粥湯。可是再差人去取匣子的時候,卻紋絲未動。

送餐的下人說,納蘭賀看賬本時,陰陽臉僵硬得就像棺材板一樣,在燭光下特別駭人。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正常人根本辦不到,說不定是個妖物。

我不知道什麼叫妖物,但我覺得說這話的時候他們的眼睛眉毛都擰在一起,不像是害怕,倒像是興奮。他們每天的吃穿用度都是我家的,可他們對這裡沒有感激,只有恨。

恨這個家怎麼還不散,恨這些有錢人總是作威作福。

見我來了,那些下人戛然而止,然後四下散開。逃跑時,他們還不忘回頭看看我臉上的表情,見我一臉懵懂,他們似乎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第四天清晨,納蘭賀從房間裡出來了,在晨光之下伸了個懶腰,他臉上在那時確實是露出了微笑,如我所想,更加駭人。

我爹一早便和他商討,與這個家未來的命運休慼相關的事,我爹輕輕扯了袍子下襬上了臺階。我這才發現,他腿抬得已經不太爽利,衰老似乎就在一剎那。

他回頭看我,眼神從剛才的冷峻忽然變得柔和,似乎在告訴我,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大娘的賬雖然記得天衣無縫,但是如爹所料,納蘭賀還是看出了諸多破綻,那些數字只在細微的地方做過調節,每天毫釐,天長日久就變成了千里。

爹心裡雖然氣惱,但是卻無法怪罪大娘,大娘每天兢兢業業,拆了東牆補西牆,也無非是想讓這個家裡的後院能和睦,後院和睦,家裡的生意才能興旺。

然而這麼一大家的人,各懷鬼胎,大娘想要穩住他們,也只能幫著瞞天過海。

爹現在唯一氣惱的是自己,因為很多年前,有人勸他要清整一下自己的後院,他沒聽,現在怨恨任何人,不如說都是怨恨他自己。

3

那個提醒爹要清整後院的人,是爹的一個貼身小廝,是爹從逃荒的人群裡撿回來的一個半大孩子。

當時爹看他跟一堆人搶食一張餅子,最後因為一個更小的孩子伸了手,他咬了咬牙,坐在一邊,再也沒碰那塊餅子。

爹說,人在飢餓的時候,是最暴露人性的時刻,他尚且能如此仁義,如果誰能給他個安身立命的處所,那他定會為那人肝腦塗地。

爹看人還是很準的,他確實算是鞠躬盡瘁了。

爹將他帶在身邊,有心培養他,當時準備在他學成之後,留在家裡當管家。那時候我還尚在襁褓之中,爹想我成人繼承家業的時候能有個人輔佐我。

家裡那時候的買賣正是興旺,每天進出的賬目如流水一樣。爹讓那人接觸買賣,看賬本,也算是坦誠相待了。

只是有一天,那人忽然跟爹說:“老爺,咱鋪子裡的賬面是乾乾淨淨,可是要守住家業,咱家裡的賬目也是不能馬虎的!”

爹起初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裡就咯噔了一下,家裡的賬目一直都是大娘看管著。夫妻二人一個主外一個主內,這是心照不宣的規矩,爹怕壞了這規矩,愣是從這話裡聞出了一絲挑撥的意味。他心裡不悅,可嘴上沒說,應承著將這事兒敷衍了過去。

可沒想到那也是個腦子不轉彎的人,幾次三番跟我爹提議。見我爹沒有回信兒,他乾脆跑到大娘那裡。大娘笑,只說是全聽我爹的吩咐。

可這卻觸怒了我爹,雖然沒有對那人責罰,但在心裡已經對他不再器重。

沒想到一天深夜,大家忽然被我二孃的一聲尖叫驚醒。我大娘披著衣服跑了出去,她讓我娘留在屋子裡看好我,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能出去。

我娘將我抱在懷裡點了點頭,她小心翼翼地下床,將燭火點燃,看屋裡影影綽綽,她有些害怕。

我娘說她聽見二孃那邊的院子裡,時不時響起嘶喊尖叫,她只得更緊地抱住我,看我在她懷裡依舊香甜地吧唧著小嘴,忽然感覺安心了許多。

那晚之後,我爹撿回來的那個半大孩子就從家裡消失了。我娘說那半個月我二孃都尋死覓活的,後來被我爹訓斥了一頓才算是消停了。

至於那個孩子的去向,我娘一直耿耿於懷,可又不敢問我大娘。下人們更是被我爹震懾住,怕丟了飯碗,所以守口如瓶。

以至於很多年後,當我能聽懂話的時候,這秘密才被若有似無地釋放出來。

那天半夜,那個被我爹撿回來的半大孩子,偷偷溜進了我二孃的房裡,對我二孃欲行不軌。我大哥離二孃的院子最近,幸虧一把擒住了他,沒讓他得了逞。

女人的貞潔比命都重要,怪不得我二孃過後會尋死覓活的。至於那個半大孩子的去向,那些下人眼神閃躲,又帶著點兒幸災樂禍。

他被我爹差人一頓亂棍,雖然未打死,但是被抬出去的時候,已經氣息奄奄了。他當時眼睛一直看著我爹,卻再也沒說話。

人若是爬得太快太高,就會有一群人在下面等著看你跌得有多慘,即使你爬上去的時候,並沒有踩著他們。

父親領養的男孩突然失蹤,10年後母親離奇死亡揭開當年真相

4

我爹將所有人聚集在大廳裡,正襟危坐在太師椅上。納蘭賀站在他的身邊,負手而立,他依舊不笑,我看著他,依舊想往我孃的背後躲,但是卻被我大娘一把擒住了,按在了身前。

“這是新的家規!”我爹將一本厚厚的冊子扔在了桌子上,我感覺所有人都因為那聲聲響而周身一震,納蘭賀臉上似乎露出了若有似無的微笑。

我這才知道,他是我爹從京城專門請來的高人。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家裡對於“管家”這個詞,似乎已經成了禁忌之談,畢竟這個詞帶了那麼血腥而又羞辱的往事。並且在這其後的幾年裡,我家一直富庶又安詳,對於下人們流傳的一些事情,爹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家和萬事興。

可是沒想到,後院的虧空越來越大,以致影響了鋪子裡的生意,要是再不制止,我爹幾十年的心血就要付之東流,岌岌可危之際,我爹也是病急亂投醫。

在納蘭賀來之前,我爹在城裡已經請了三四個管家,而沒有一個人制止住了這家裡越發迅猛的頹勢,我爹終日生活在恐慌裡,長吁短嘆。

大娘更是束手無策,一個婦道人家,讀的那些書僅僅夠她節衣縮食將賬本記好的。

對於納蘭賀的到來她一直沒有表態,而納蘭賀和大娘之間的交流也只停留在眼神之間,我想大娘也許對他也是寄予希望的。畢竟我爹之於大娘就像是天,而這個家已經是她整個的世界。

誦唸家規的過程枯燥而又冗長,無非是一些吃穿用度都要嚴格控制,其他的,我只聽懂了三點:忌賭、忌菸、忌荒淫無度。

大家臉上的表情異彩紛呈,門外垂手站著的下人們一個個更是噤若寒蟬。

其實在我聽來,這些家規同原來的那一本並未有本質不同,我想大多數人與我也是一樣的想法。家規宣讀完畢,我聽見有人竊竊私語,甚至嗤之以鼻,也許這無非是個會作怪的醜人而已,興不起太大的波浪。

若是興起了波浪,大不了讓他從這個家裡消失,這個家依舊是風平浪靜。

然而這種想法,轉天就被碾得粉碎。

二孃背地裡一直抽些煙土,之前家裡富裕的時候,吃穿用度上,我二孃還是沒有受過限制的,所以對於這口愛好,我爹和大娘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新家法來了之後,我二孃著實消停了幾天,只是整個人看著慵懶無比,時不時打個哈欠。大家一起坐在躺屋裡吃飯,我二孃怏怏地坐在凳子上食不知味,最後連飯都沒有吃完就回屋歇著了。

我爹沒有怪罪,畢竟二孃已經努力在剋制自己的煙癮了,他覺得二孃對這個家還是有顧忌的,對他這個家主還是心存敬畏的。

可二孃終究還是沒有抵擋住這些日子遠離煙土的折磨,偷偷派了貼身的丫頭到院子外去買菸。她出不去,這深深的庭院成了她的牢籠,這口煙大概成了她唯一的樂趣。

當天夜裡,二孃的貼身丫頭被納蘭賀拎進堂屋、跪在地板上瑟瑟發抖時,我二孃有著一瞬間的愣怔,但只一瞬,她便淡定下來,她早就想好了該如何抵賴,將一切推給那個可憐的丫頭,自己裝作渾然不覺。

任憑二孃一通裝瘋賣傻地表演,那丫頭始終一語不發。後來納蘭賀從丫頭身上搜出了二孃一直戴著的簪子,二孃居然一臉驚訝地說:“怪不得這麼長時間找不到,居然被這賊蹄子摸了去!”

小丫頭百口莫辯,只能跪在地上嚶嚶地哭。我爹看了看站在身邊的納蘭賀,他不動聲色,看著我二孃漸漸地沒了精神,然後愈發疲軟,最後哈欠連天,連演戲的興致也無,癱坐在旁邊的太師椅上。

“二夫人,”納蘭賀終於開了口,那嘴巴似乎是被強力扯開一般,聲音嘶啞,像是許久沒用過的鋸:“買菸的簪子你可以說是這丫頭偷的,捎口信的紙條你也可以說是這丫頭寫的,可是這麼長的時間,犯煙癮的人卻不是這丫頭。”

我二孃應該是要激動的,然而煙癮卻不允許她有絲毫的動作,她軟軟地癱倒在椅子上,像一灘爛泥。我爹將臉背過去,顯然已經不想再看她。

“來人,請家規!”納蘭賀的聲音再次響起,全家人都是一個激靈。二孃被下人從椅子上抬下來,放在了長長的條椅上,她被人按著,使盡渾身的力氣想要掙扎,卻掙扎不開。她仰頭看著我爹,我爹深深地凝視她,然後,再次扭過臉去。

“嗜煙者,當仗責!”納蘭賀高聲宣唱,然後將家規放在我爹的手裡,我爹躊躇著。半晌,看看身邊的納蘭賀,最後咬牙閉眼,向著我二孃打了下去。

我爹開了頭,下人們的棍棒便如雨點般落了下來。二孃咬著唇,一直看著我爹。我爹始終是揹著臉的。

我那時候感覺二孃如一片枯葉一般瑟瑟發抖。我娘說二孃年輕的時候也曾是風華絕代,我聽聞她的驕橫跋扈,也覺得她應該是嬌豔欲滴的,而這些年深宅大院中的鬱郁不得志,終究還是將那樣的一個二孃碾碎,蕩然無存。

之後二孃被人抬回了屋子,好幾天都下不來床。後來聽說爹聽了納蘭賀的建議給她找了專門的人來戒菸。有幾次我路過二孃的院子,聽見裡面連篇的咒罵和鬼哭狼嚎,嚇得周身一個激靈。

後來聽說那個幫二孃去買菸土的貼身丫頭,被人發現吊死在了雜物間裡。

她的賣身契在我二孃手裡,她怕我二孃好了後會找她算賬。

更怕這事兒傳出去,像她這樣把主子供出來的下人就是吃裡扒外的畜生,即使出去了,也不會再有人僱傭她,她已經走投無路,不如讓自己死在這院子裡,最起碼還有人給她收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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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納蘭賀是毛遂自薦到了我家的,我爹當時在茶樓與人說事,說話間談到了想要覓個好管家的事情。一出茶樓,納蘭賀就追了上來,他當時頭上戴了個斗笠,蒙著下半邊臉,我爹不知道他的相貌如此駭人。

後來坐下來細談,他露出真容,我爹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爹對於自己的舉動感到頗為失禮,納蘭賀卻不以為意,他從隨身攜帶的包袱裡拿出了三四張文書,全是他在京城大戶人家做管家的聘書。

我爹將信將疑地看著那上面的契印,隨口問道:“為何不在這些家中繼續供職?”

納蘭賀當時笑著說:“那些宅院中所有損害家門的孽障都已經肅清,不再需要我了。”

我爹聽見這話的時候神經被狠狠挑動,腦中只蹦出了四個字,就是踏破鐵鞋。

二孃出事之後,我姐又被人抓住和幾個小廝躲在雜物間裡賭錢。當時姐姐叼著煙,沒有絲毫大家閨秀的模樣。我爹剛剛聽聞這件事,震怒之下差點拍碎了桌子。我姐姐紅著眼圈,終於衝著我爹嘶吼:“你可曾真正在意過我會變得如何?”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沉默寡言的姐姐說了這麼多話。她說她知道在這個家裡,她是被嫌棄的,因為不是男孩,她甚至沒有絲毫感覺自己是我爹所出。

從小到大,她身上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將就,連請來的老師都在敷衍,無論她多努力,也沒人在乎她究竟會變成怎樣。

因為女兒是註定要嫁人的。

我爹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給她準備一大筆嫁妝,以免她日後在婆家抬不起頭來,也牽連了孃家的臉面。

“我荒廢如何?不荒廢又如何!”姐姐咬牙切齒,回頭眼神冰冷地看了我一眼:“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我,在眾人的失望裡降生,註定了我這輩子都是寄人籬下的無望!”

納蘭賀看著我爹握緊的拳頭,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他再次將家規請了上來,這次不是仗責,而是廢手。

所有人當時都是一驚,連我爹都是微微一震,他似乎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定過這麼嚴苛的家規了。然而納蘭賀卻不容猶疑,他轉臉問我爹:“老爺親自定的規矩要破了麼?家風不振了麼?”

我爹還沒反應,納蘭賀已經差人去請家法,看著一個個小廝的手被打廢,我娘將我摟在了懷裡。

“爹爹!”我聽見姐姐跪在地上哭喊的聲音,她似乎在地上被人拖行,緊接著是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而後只剩濃重的喘息聲。

我從我娘懷裡掙扎出來,回身偷偷地看我姐姐。她趴在地上,慘白了一張臉,一隻手高高地舉過頭頂,另一隻手軟趴趴地攤在地上,應該是已經廢了。

我似乎是看見了很多年前奄奄一息的那個半大的孩子,他應該也是這樣趴在我爹面前的。我爹曾對他視如己出,後來卻對他恨之入骨。

我姐被人抬回屋子之後,就再沒出來過。我爹差人去送過幾次飯,可是怎麼端進去還是怎樣端出來。我爹看著紋絲未動的食匣一言不發,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之後的一天,我路過姐姐和二孃的院子,姐姐似乎坐在視窗,她蓬亂著頭髮,臉上沒有什麼血色,愈發消瘦。她將手肘搭在窗欞上,那隻廢掉的右手軟軟地垂下來。

她似乎察覺到我,回頭看了我一眼,只一眼,便扭過頭去,然後從窗邊走回了昏暗的屋子,再也看不見了。

很多年後,我想起姐姐的眼神,才知道她當時的眼裡滿是怨毒。

6

自打家裡接二連三地出事,我大娘總是看著賬冊發呆。我有時會在她旁邊陪著她坐會兒,她輕輕撫了撫我的頭,然後只剩嘆氣。

我有天起夜,正要起身,忽然有人從背後捂住了我的嘴。我當時嚇得不敢出聲,那人輕輕趴在我的耳邊說:“別怕,是娘。”

我這才鬆懈下來,轉身卻發現我娘穿戴得格外整齊,身後還揹著一個包袱。我有些不解,她一邊給我套著衣服,一邊輕輕地跟我說:“現在娘沒有多餘的時間和你解釋了,等咱們出去了,安頓好了,娘再跟你一點點地講。”

“安頓?我們要去哪?”我更加疑惑,好端端的家裡不待,為什麼要去別的地方。

我娘看著我,深深地嘆了口氣:“你聽娘說,這家裡已經沒法待了。”說完她急急地拉住我的手。我們小心翼翼地在夜色裡穿行,生怕吵醒了誰。到了後門,我看見有個人已經等在了那裡,待走近了我才看清,居然是我那過繼來的大哥。

“都收拾好了?”他接過我孃的包袱,看見衝我娘點點頭,又看了我一眼,然後拉開了院門:“咱們走!”

“走到哪兒去啊?大少爺。”

我們三人都是一驚,緊接著門外漆黑的夜色中陸陸續續亮起火把,亮如白晝。納蘭賀站在那白晝的中央,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們。(作品名:我爹請來的新管家可能不是人,作者:阿扈扈。來自每天讀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