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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羌寨“毒藥貓”的傳說,其實離我們很近

在川西,四川盆地和青藏高原之間的一片山谷林立的褶皺地帶,散落著很多的羌族村寨。這些地方環境惡劣,生活艱苦,羌族人自古以來世代生活在這裡,甚至直到解放後,羌族人才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個少數民族,而外面還有更大的世界。

川西羌寨“毒藥貓”的傳說,其實離我們很近

川西羌寨

在各個羌族村寨裡,廣泛流傳著關於“毒藥貓”傳說。

“毒藥貓”並不是貓,而是一種女人,而且幾乎每個村寨裡都會有一兩隻毒藥貓。據說,這些女人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化身成貓的樣子,騎著擀麵杖之類的廚房用具就可以飛起來。他們並不是單獨行動,他們有組織,會定期舉辦狂歡大會,在大會上賭博、玩樂,他們還會輪流從村寨裡抓來小孩,一起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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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族村寨

上文用“他們”而非“它們”或者“她們”,是因為,毒藥貓中也可能有男人,男毒藥貓被稱為“毒藥貓王子”,這種毒藥貓更兇殘、毒性更強、段位更高。

毒藥貓也不僅可以變成貓的形態,他們都有一個口袋,口袋裡有各種動物的毛髮,要變身的時候在口袋裡一抓,抓到什麼就變成什麼。據說各種變身中,有一種比較厲害的就是豬。如果遭到豬形毒藥貓的攻擊,會非常危險,你去打他,他就會生出一隻小豬,然後,大豬小豬一起攻擊你。

臺灣學者王明珂,曾在二十年前專門對“毒藥貓”的傳說,到實地做了大量的考察和研究。他發現,由於地理條件的限制,當地人對自然資源的爭奪非常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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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珂 學者

在山地和溝谷縱橫的川西地區,能夠種植莊稼的土地非常稀有,遇到不好的年景莊稼歉收,相互搶奪就在所難免。因此,人們會把房屋建在山坡上,幾十戶有血緣關係的村民組成一個村寨,既能互相幫助,又能抵禦外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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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小孔為射擊孔

在歐洲的很多地區,有著十分類似的地理和自然條件,巧合的是,這些地區盛傳著女巫的傳說。而且關於女人變身成貓、會飛行、聚會狂歡、分食人肉等橋段都驚人的相似。

我們現在當然都知道這些只不過是迷信而已。那麼,人們又為什麼會透過想象,認為在自己的組織內部,會存在這樣一種可怕的怪物呢?為什麼要讓組織內部成員時常陷入恐懼中呢?在羌族地區,有著“無毒不城寨”的說法,每個村寨裡必須有一兩個毒藥貓,這又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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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可以回顧一下自己的經歷以及身邊的故事。你的班級、參加過的合唱團、你的公司或者部門、你的某個小圈子、你的網路社團等等,在這些組織裡面,是否總是有過一兩個格格不入的人?尤其在內外都有競爭壓力的組織裡,這些怪胎就會特別的明顯。

就拿合唱比賽為例,如果這一次比賽關乎榮譽、獎金甚至每個人的前途,那麼競爭就會異常激烈,因此每個合唱團都在刻苦地排練。但是,合唱依靠的是集體的配合,每個成員都要發揮到最好的狀態才行。這時候,那個容易出錯的成員,就最可能受到大家的指責。

而且,發生在背後的議論極有可能遠遠大於當面的責罵,這時候,這個成員就不知不覺地變成了合唱團中的“毒藥貓”,甚至會有些人會不擇手段,給“毒藥貓”造謠,給他安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最終迫使他離開合唱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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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過莫名其妙被一個團體成員集體疏遠的經歷,那麼,恭喜你,你也曾是“毒藥貓”之中的一員。

你看,原本舊時候羌族村寨裡的一個傳說,竟然是一種如此普遍的社會現象。但是,“毒藥貓”還是要在一些特定的條件下才會產生的。

首先,是競爭。羌寨所處的地理條件十分惡劣,自然資源不足,所以,爭奪就難以避免。而在現代社會,你會發現,雖然物質世界已經如此豐富了,但是,如果你想從別人口袋裡拿一分錢出來,都要絞盡腦汁。都市人的競爭壓力可一點不比舊時羌族人民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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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社團。羌族人民在競爭中自然而然地學會了抱團取暖,這和我們現在的公司、團體、協會、社群等組織形成的目的是一樣的。

最後,是文化。大家有共同的目標,因此需要共同的思想,共同的思維模式,因此大家會制定出一套行為規範,村寨有村寨的規矩,公司有公司的規定,這些道理是相通的。同時,由於大家經常在一起,會有許多共同的經歷,隨後形成共同的記憶,這些共同記憶慢慢地發展為組織文化,繼而可能會成為信仰甚至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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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公司文化”

社團與社團之間的競爭是一直都會存在的,但是“外患”和“內憂”從來都是一對兄弟。當在外部競爭中,很難取得成果的時候,社團就會不自覺地將鬥爭的重心轉向內部。說白了就是“內卷”。比如說,由於市場競爭太激烈,你們公司的銷售額不管怎麼努力也提不上去了,於是老闆就開始琢磨,怎麼樣可以降低成本,讓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啦,搞搞末位淘汰制度啦,諸如此類的。這時候公司內就開始人心惶惶,人人都在假模假樣地加班,如果你覺得他們的行為很虛偽,不與他們同流合汙的話,那麼關於你就是“毒藥貓”的謠言很快就會傳遍公司,你離下崗失業也就不遠了。

這也是為什麼王明珂在研究中,總是把“毒藥貓”和“代罪羊”聯絡在一起。

還有一點,成為“毒藥貓”的人,一般都是邊緣人群或弱勢群體,為什麼?因為你好欺負嘛!羌寨裡的“毒藥貓”為何幾乎都是女人?因為男人都是有本村宗族血緣的,而女人是從外面嫁過來的。而且“毒藥貓”傳女不傳男,媽媽是“毒藥貓”,生了女兒也是“毒藥貓”,女兒會嫁到別的村寨,去禍害別人,你看,這個邏輯是不是特別符合人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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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你去了一家新公司上班,如果你不認同他們的理念,要麼轉身走人,要麼逼著自己變得和他們一樣,成為主流,不然就會一直處在危險之中,只要你表現出一點與眾不同的觀點,就可能成為被共同攻擊的物件。

小時候有一句流行的話:“老大傻,老二奸,家家有個壞老三。”其實,老三就是扮演了“毒藥貓”的角色。因為老三年紀小,家裡有點好吃的,家長都會向最小的孩子傾斜,哥哥姐姐們想吃吃不到,心裡自然不平衡,於是呢,當哥哥姐姐們幹了什麼壞事,會首當其衝地要嫁禍給最小的那個,反正他那麼小,一副滿臉無辜的樣子,一點辯駁能力都沒有,完美的“代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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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人性這個東西啊,關鍵時刻,親兄弟親姐妹都靠不住。

另外呢,羌族人民尚有“無毒不成寨”的說法,而現在的我們,被各種潮流裹挾著,表面風平浪靜,背後都是刀光劍影,各種各樣地“卷”。外部競爭不成,就必然地轉向內部攻擊。你會發現,同事們的關係已經變得越來越微妙,越來越緊張,你沒有與別人拉幫結夥去抓“毒藥貓”,就有可能成為別人刀下的“代罪羊”。

川西羌寨“毒藥貓”的傳說,其實離我們很近

其實,大家都看得出,所謂“毒藥貓”,表面上是禍害鄉里的妖魔,實際上只不過是組織在競爭過程中的老實人兼受害者。

我們雖然不可能消除“毒藥貓”的現象,因為這是組織行為,但我們還是有許多事情可以做的。

首先還是努力提高自己,避免被邊緣化,當你成為一個組織中不可或缺的靈魂人物,就能最大限度地避免成為別人攻擊的物件,因為別人的飯碗掌握在你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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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呢,仍然是多習,提高眼界、提升品格,所謂“海納百川”,你可以接受團隊成員不同的觀點與思想,就不至於每聽見一點刺耳的聲音,就想著去致他人於死地。

待人寬容的人,自己的路才能越走越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