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她之所以不離婚，是因為她不能讓我們姐妹幾個沒有媽，因為母親從七歲就離開了外婆，嚐盡了人間冷暖。她知道孩子沒媽是多麼的苦，多麼的難，所以為了我們姐妹幾個，她默默忍受著這所有的一切。
記得一年冬天大年三十晚上，父親得了肺結核在炕上躺著，我們姐妹幾個不敢放鞭炮。母親在煮餃子，我和大姐膽顫心驚的去放鞭炮，點了半年也點不著，父親便坐起來罵我們，說這樣怎麼能接神呢？母親實在氣不過，便說了句：這不是接來了嗎？接來個喪門神（指父親）。後來我們還是在試了十幾次後終於點燃了鞭炮，開始年夜飯。
母親做飯或是做衣服，家裡，農活都是村裡數一數二的能手，村裡人紅白喜事都會找母親去做衣服或吃的。結果，這年的餃子，怎麼也沒有合父親的胃口。母親第一次把餃子端上去，父親嚐了一個就把整盤餃子扣在了地上，一邊罵著說這是人吃的嗎？麵皮這麼厚我咬不動！母親無耐的收拾起地上的餃子，又到廚房開始和麵，重新剁餡給父親重新包餃子。我明白母親不想大過年的讓我們幾個都害怕擔心，過年也沒有和氣的氣氛。第二次母親把麵皮擀的很薄，煮好了又端了上去，父親吃了一個，又是把整盤餃子扣在了地上，一邊罵著說：這個餡這麼整，沒有剁碎我吃不了！當時我們姐妹幾個都很氣憤，讓母親不要理他了。但母親這次又含著眼淚再次回到廚房，這次皮也很薄，餡也很細。又煮好端上來，父親這次沒有扣在地上，而是一邊吃一邊罵著說，這餃子包的褶不對，不是這麼包的之類的。這一幕讓我難忘，每每想起，仍然心疼母親，為了我們幾個隱忍了這麼多年。
還有一件事，在記憶中很清晰，母親給父親做了洋服棉襖，新裡新面新棉花。還有棉褲，棉鞋，用線納的千層底，那年代的人幾乎都穿過，冬天很暖。但是父親把棉襖扔在了灶坑裡燒了，把鞋子用斧頭砍了也燒了。從那以後，母親沒有再為父親做過一件棉衣，一雙鞋……
這些記憶啊，像擦不掉的汙漬一樣，一直深深刻在腦海裡，記憶中的童年，只有灰暗的天空，滿是煙味的屋子，父親的暴力，母親的隱忍，我們的敢怒不敢言，以及那個年代特殊的味道。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