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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步尋花】

軍旅生活,最常走的路,便是穿梭於食堂和單身公寓的地下通道。儘管它有燈,我們也不想讓它長亮。它黑黢黢的,陰暗潮溼,卻是最適合大部分人走的路,因它短暫捷徑,隱蔽而又符合大部分官兵的身份。這樣的路走久了,便想走走其他的路,雖說待了6,7年,但總有一些路是我無法觸及的,姑且叫它

心理死角

吧。之所以是心理的,而不是物理的,是這地方力所能及,分秒必達,只是心理獨不願往而已。

【獨步尋花】

往營區的東北角走去,一片片金黃色的油菜花遍地盛開,真想叫它迎春花,但畢竟不是。但看到這片片純粹的金黃,就讓我心花怒放,年華二月去踏青,風光無限少年心。

鮮衣怒馬何以為家

,一剎那充滿了我的腦海。這一片純粹的金黃,正如青春的純真美好,活力綻放。那風吹麥浪般的湧動,又如同少年的縮影,與友情乾杯,為熱血鼓掌,替不平吶喊。回到二十年前,我們一班人在演出臺上,搖晃著身姿,唱著《歌聲與微笑》,

請把我的歌,帶回你的家,請把你的微笑留下

;又或者是下課鈴響,我們像巨浪一樣,衝出教室,搶排隊,爭打飯。我想把這形容為“潮湧”,而每個班的前幾人,便是一波波的潮頭,想來他們如今又身外何方?綠色的花杆,被微風搖曳,卻在暴風驟雨中不倒,又十分堅韌和柔軟。

花有千種,吾不能獨盡,人有千面,吾不可盡有。

花有王之牡丹,魁之梅花,皇后月季,凌波仙子水仙,更有柬柬小野,滿山留香。它們爭奇鬥豔不落俗套,文人騷客手繪之,詩言之,不盡其芳。何理?

花如人焉。

縱然傲菊,凌霜綻妍,卻鋼骨易折;臘梅飄香,傲雪寒枝,卻難免淒涼;山中小野,身心俱逸,可無籍無名;高潔蓮花,香遠益清,只可獨舞水鄉。花的品性各異,形貌千秋,優點缺點,都如人的境遇,身形,背景和長短處。雖然花像極了人,

但人與花的根本區別在於,花無法透過自身的遍歷來超越自我的侷限,而人可以。

走近了,方才的一片片,變成了高低錯落的一朵朵。油菜花苞一簇簇,像巨型蒲公英,我想著,它們也向往蒲菊的自由與廣袤吧?漫天飛舞,播種大地,在自由的面前,誰又不向往呢?

可自由是相對的,你要得到,就必須捨棄,

你要漂泊,就需要放下;西方常講,無自由,寧勿我。

人生有限

每個人從出生就面臨了無可避免的兩大問題,一是死去,一是比較。

死去是身體的終結,比較是對外界的無止境追求,它的逝去,就是精神的輓歌。

更走近些,花地上雜草亂世,泥土中碎石亂象,空氣中蠅營狗苟,塵埃起伏。

原來,近與遠如此迥異。

王維詩說“草色遙看近卻無”,今日觀花思花,如觀人生逆旅,與人種種。

和一個人初次相識,猶如遙看草色,只見美好,久處後熟悉他的性格習慣,又如近觀花語。周敦頤在愛蓮說中道“吾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我不贊同,

愛花如愛人,愛人不能只愛其長處優點,惜花更不可獨愛它的美麗高潔。

春日耀陽,金黃遍地,爬山虎保護了堅硬的石壁圍牆,同時也成全了它擴張繁殖的本能。

卻是“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軍營二三里,只有草沒有花,真可謂軍旅無花,像極了自己,做了十年綠葉。

待紅裝素裹之時,再來尋一顆金黃的麥穗,添作一縷希望。

罷了,一個人走的路,還是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