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崔中華 編輯|燕子 圖片|網路
在曹縣吃早餐，有許多種選擇。羊肉湯、牛肉湯、雞湯，這是帶葷的湯水；糊粥、油茶、白鬍辣湯，是偏素的湯水；葷素相間的是逍遙鎮胡辣湯，湯裡有牛肉丁、豆腐丁、木耳、麵筋和花生米，麻辣的口感，很合你的胃口。
麵食也很豐盛，煎包、蒸包、肉盒子、油餅、油條、面泡、饅頭、窩頭、包皮饃。包皮饃和曹縣小魚湯是絕配，一碟辣椒麵糊，一枚荷包蛋，一個包皮饃，一碗小魚湯，擺放在餐桌上就很誘人。
小魚湯是曹縣本土的美食，打著很深的曹縣烙印，就像東明的粉肚和滷豬肉，鄆城的壯饃和糊粥，鉅野的罐子湯，定陶的羊肉白菜，單縣的羊肉湯，鄄城的牛肉丸子，成武的醬菜一樣，一旦遠離，就讓人牽腸掛肚。
去曹縣，在一個深秋的週末。
曹縣的朋友約定的早餐是小魚湯，在喝小魚湯之前，你想一個人出去轉轉。
走出入住的酒店，一回頭，看見酒店高高的招牌在深秋的風中，有點傾斜的感覺。
小縣城的早晨，寬寬的馬路已經喧囂起來，過往的車輛，衝動如夢境。
馬路對面是一個公園，好多年前一個夏天的早晨，你也是站在小縣城的馬路邊，等待過往的車輛留給你橫過馬路的時間。
那個夏天很炎熱，晚餐喝了很多酒，和小縣城的朋友們相聚，酒成了表達情感的最好方式。舉杯，豪情萬丈，和年齡不相稱的豪情萬丈，之後遁入夜的最深處，宛如大海深處搖曳的藻類。
那夜應該有一場雨，你躺著，聽窗外夜雨的滴答聲，那雨聲在許多年後的深秋夜晚，還在淅淅瀝瀝。
“你站在馬路邊，讓眼睛慢慢適應夏天早晨的光線，從昨夜的夢到熹微的晨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你橫過馬路，慢跑，進入環島公園。”（《一個夏天的早晨》）
你站在深秋早晨的陽光下，想象那個夏天的早晨，公園裡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綠樹，綠樹覆蓋下的小路，縱橫交錯，延伸到很遠的地方。
你在或青磚或石板鋪設的小路上慢跑，溼漉漉的小路，溼漉漉的空氣，溼漉漉的情感和思想，一個人，在小縣城陌生的公園中，自由而放鬆。
公園的樹林中，有銀杏樹、欒樹、椿樹、合歡樹、柳樹和槐樹、冬青樹，高高的喬木，低矮的灌木，綠綠的草地，夢一樣鋪展。
在一個隆起的土丘上，居然有幾棵梨樹，掛著果實，可惜用鐵柵欄圈起來了，讓人只能遠觀而不能靠近。
那是許多年前那個夏天早晨的場景和感覺，你在深秋的早晨橫過馬路，走進環島公園，走進公園的樹林中，馬路上的喧囂慢慢消失了。
環島公園中那個高高的水泥臺子上，安放著幾個大方鼎，在涼爽的秋風中，有著青銅質地的大方鼎沉默而威嚴。
一塊挨著一塊的綠草地在綠樹懷抱中，深秋的樹葉在慢慢變黃，樹林的色彩變得豐富以來，有韻致起來。緊挨著綠草地和樹林的是一條河流，河流上拱起的石橋，線條柔軟，質地光滑，撫摸，涼爽的感覺。
在石橋的隆起中，晨光熹微，林中的晨光，晨光中的青草地，大自然獨有的色彩，大自然慷慨的饋贈。
石橋下河水清澈，河的對岸有練習嗓音的一群人，聲音高亢、突兀，後來有了女聲部的加入，抒情的味道很濃，在河岸邊的樹林中，聲音也有了色彩。
連著河道的溼地，相連的水塘，蒲草和變黃的蘆葦叢，野茫茫一片，微明天光下水的波紋，淡開的水墨丹青，古意十足，寫意中還有工筆。
你知道這是一個孤獨的所在，是鮑爾吉·原野那篇《初秋》文字中的味道：秋天的水比夏天更透明，早晨，秋天瀰漫著來自遠方的氣味。這味道不知有多遠，是莊稼、果樹、河水和草地的混合氣味，在城裡也聞得到。
能聞到的當然還有小魚湯的味道。在曹縣吃早餐，大街小巷都有賣小魚湯的攤點，小魚是裹了麵粉過了油的，水開鍋後倒進炸好的小魚和豆腐葉，打好的澱粉、白胡椒、薑片、鹽和雞蛋，出鍋後撒上蔥花、香菜，淋點香醋和香油，一碗又香又辣又酸的小魚湯下肚，胃變得無比熨帖。
許多年前你曾經在曹縣的一條小衚衕裡喝過一碗正宗的曹縣小魚湯，衚衕裡露天擺著一些小方桌，喝湯的人或蹲或坐或站，早晨的涼風吹著，手裡端著的那碗小魚湯讓人暖意頓生。
許多年後一個深秋的早晨，你從公園出來，橫過喧囂的馬路，曹縣的朋友已經等在賓館門口，一同開車去喝小魚湯。
經營小魚湯的餐館都不大，譬如你們去的這家名字為“王家魚湯”的餐館，只有一間屋，從中間分開，裡面是操作間，外面擺放幾張長方桌就成了就餐的地方。
餐館裡已經坐滿食客，等了一會才空出一張餐桌。
一碗小魚湯，一個包皮饃，一碟辣椒麵糊，一枚荷包蛋。小魚湯裡面有勁道的麵筋、蛋花、炸好的小魚乾，還有炸好的小面魚，加上一點香菜和一點香醋，正宗的曹縣味道。
許多年前在曹縣的一條小衚衕裡喝過的那碗小魚湯，好像裡面沒有油炸面魚，那時候曹縣的坑塘裡還能撈到許多小魚，不需要加油炸面魚，現如今小魚不好打撈了，就用油炸面魚代替小魚。你用勺子舀一勺魚湯，魚湯裡的小魚確實不多了。
曹縣的朋友說一口魚湯一口包皮饃蘸辣椒麵糊這才是靈魂吃法，你嘗試一下，果然如此。
突然想起蘇東坡的“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這就是美食的力量和意義。
作者簡介：崔中華，供職于山東省菏澤市教育局。有文字散見報刊，有散文集《教過書的人》《如果大雪封門》《一抬頭滿天星輝》《天秋月又滿》出版。有作品入選《師心有痕》《師者行吟》《師意盎然》《師墨飄香》《師興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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