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歲的退休老教師李德林，前段時間被查出了胃癌，然而面對死亡威脅，李老師身邊卻沒有人照顧，寒冬臘月裡，一個人借住在學校破舊的集體宿舍，每天靠一碗白粥度日，可謂晚景淒涼。
大概1983年前後，李老師被分配到我們村裡教書，當時的李老師意氣風發，身材消瘦，濃眉大眼，挺拔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一米八幾的大個子，身穿一件天藍色體血衫，週末的時候，經常到村裡挨家挨戶家訪，很多面臨失學的孩子也因為李老師的幫襯才得以繼續上學，村裡人納悶，為人師表一輩子的李老師晚年生活卻如此淒涼。1989年，我第一次被父親送入學校，那一天讓我終身難忘，李老師微笑著從父親手裡接過我的小手，然後牽著我走進一年級二班的教室，當著同學們的面介紹我的名字，隨後傳來同學們雷鳴般的掌聲，李老師是我的啟蒙恩師，同時也是這輩子對我影響最深的一位老師。
前段時間，我和幾個小學同學一起驅車幾百公里到城裡看望李老師，給我們開門的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二十多年沒見，李老師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看見我們走進他的宿舍，李老師佝僂著身軀，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們，上下打量我們每一個人，李老師教書育人一輩子，可謂桃李滿天下，即便我們自報家門，他依然記不起我們的名字，只能一邊招呼我們坐下，一邊用顫抖的雙手給我們每個人泡上一杯茶。我們在李老師的宿舍裡坐了一個多小時，和他聊聊生活和工作，李老師頻頻點頭表示滿意，當我們起身準備離開時，他執意要送我們到大門口，結果被我們勸退。
在學校的大門口，我們偶遇了一位看大門的保安大叔，大概六十歲左右，說起李老師的事情，他開始唉聲嘆氣。保安大叔說，李老師這人各方面都很好，唯一缺點就是年輕時風流成性，正所謂人無完人，李老師教書育人沒得說，業務能力也很強，大概2003年前後調到這所學校教書，當時他的老婆孩子還留在農村，後來李老師和學校的一位女老師好上了，當時這位女老師剛大學畢業，才貌俱佳，兩人在外面租了房子一起偷偷生活。大概2005年的一天，李老師的愛人帶著孩子從農村到城裡看望他，結果在大街上撞見兩人出雙入對，當面指責李老師出軌。
李老師在農村有老婆孩子的事情被這位女大學生知道後，開始和李老師鬧分手，李老師為了挽留這位女大學生，當著老婆孩子的面表態自己馬上和農村的妻子離婚，據說當時他的一雙兒女就站在妻子身邊，眼看著母親在父親面前哭天抹淚。三十多歲的李老師為了留住二十多歲的女老師，他甚至可以拋棄妻兒，李老師的愛人被他掃地出門後，一氣之下又帶著孩子來到學校找領導評理，紙終究保不住火，事情很快被捅到了縣教育局，有關領導最後做出批示，開除那位女老師，李老師被取消高階教師職稱。那位女老師因為丟掉工作對李老師懷恨在心，不久後兩人也就分道揚鑣。
保安大叔感嘆說，李老師有點看不起農村的老婆，覺得對方沒有文化配不上他，所以他和那位女老師分手後，兩人的感情其實也走到了盡頭，只是礙於孩子還小，這些年一直沒有離婚，從那以後李老師依舊住在學校的宿舍裡，農村的老婆也很少進城看望他，兩個孩子也幾乎沒見過，李老師隔三差五就會帶女人回宿舍過夜，保安大叔說：不過話又說回來，李老師年輕時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確實很招女人喜歡，只是不知道當年他為什麼會和農村老婆結婚，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保安大叔說，他在這所學校看大門已經二十多年，對李老師還是比較瞭解的，李老師雖然生性風流，其實對家庭還是比較有責任心的，每個月基本上都會把工資交給老婆管理，對於兩個孩子也是照顧有加，後來聽說那兩個孩子都考上了名牌大學，現在都已經成家立業，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年他們都沒來看過李老師，或許是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吧。
保安大叔感嘆，人這一輩子，年輕時一定不能太放蕩，要學會為親情投資，這種投資不光是經濟方面，更多的是感情培養，李老師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些年雖然在經濟上處處照顧老婆孩子，但是對家庭沒有投入過多的感情，逢年過節也很少見他回老家和老婆孩子團圓，可能久而久之兩個孩子也就不願意和他來往了。
保安大叔聊起人生滔滔不絕，看到我們願意聽他聊李老師的事情，喝了一口茶又繼續說起來，2018年，李老師剛退休不到一年，在一次外出辦事的途中發生車禍導致右腿骨折，住院期間她愛人還特意從老家趕過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雖然兩人常年兩地分居，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愛人還是很有情義的。
然而一個半月之後，李老師康復出院的第一天，竟然和他愛人提出離婚，李老師說，現在孩子們都已經成家立業，這些年兩人感情一直不好，不如離婚各過各的日子，李老師的愛人沒有太多的糾纏，畢竟夫妻幾十年，現在也都年過六旬，離婚也沒什麼大不了，最後兩人順利辦理了離婚手續，李老師把城裡的一套房產留給愛人居住，他一個人搬到學校的宿舍裡將就，對於李老師的做法，據說兩個孩子都非常氣憤，發誓這輩子不會再見父親，沒想到李老師剛和愛人辦理完離婚手續，結果身體出現不適，到醫院檢查被告知是胃癌，保安大叔苦笑道，這或許就是報應吧。
保安大叔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又繼續說，其實李老師對於離婚早有打算，出車禍之前就經常看見他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進進出出，後來聽說這個女人在外面開了一家飯店，想透過李老師的關係給學校送餐，兩人正打得火熱，沒想到李老師出了車禍，後來還查出了胃癌，最近這段時間沒看見她的身影，估計是又告吹了。
聽完保安大叔講述李老師的人生經歷，我抬頭看了看李老師的宿舍，發現大門緊閉，門可羅雀，突然一陣風吹過，木門上的對聯來回飄蕩，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似乎在嘲笑李老師失敗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