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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慾望的心,還有救嗎?

陽光像往日一樣普照著,大地泛著通紅的模樣,高高的天空一片湛藍,遠而深邃,藍從深處向淺處延伸著,天幕很長像春日裡那長長的風箏線,風輕輕搖曳著樹梢,邊陲裡沒有南飛的雁。

草原,在枯黃中被秋風褪了色,羊兒的身軀落入眼瞼,它們胖了又瘦了,天上很空看不見一片像樣的雲彩,有人說,就喜歡這一碧到底的藍空,可是,沒有了白的點綴,那不是我喜歡的天空。

風從遠方走來,它步履蹣跚有氣無力,我想,可能是崑崙山上的雪氣,它們消磨掉了風的銳氣,山坡在綠的衰敗中,被灰佔領著,那些綠肥與紅瘦,統統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瘦了的羊群與瘦了的牛群,它們徘徊在瘦了的山坡上。

失去了慾望的心,還有救嗎?

我開著車,沿著一條不太湍急的河走著,四個輪子壓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四周一片的靜寂,河邊的樹木很安靜,鳥兒也很安靜,風軟弱地吹不動垂下的樹梢,我的心也很安靜。

大山大河的邊疆,向來是人煙微薄的,一人一車踟躕於荒蕪的大地上,九月末的大地,像被人抽去了脊樑,我拿出了香菸,輕輕地聞了一下,菸草帶著濃烈與暗香,它們擠進我的鼻腔,我點上了火,可卻沒有了吸它的慾望。

慾望,好像最近這兩個字,漸漸失去了它原本的張力,想起曾經那個年少的自己,眼中、口裡、還有心上,滿滿地都是這兩個字,而故鄉的狹小,早就容不下那眉目裡的張狂,於是,遠方與詩行,一步一步把我變成了那隻南去的燕。

走了,離開,故鄉成了月亮裡的那個黑點,它掛在高高的天上,只會在心頭嘹望,卻不會再去抬頭張望,身影在加長,腳上的老繭也在瘋長,黑色的瞳孔充滿著紅色的慾望,終於黑夜來臨,月亮上的黑點變成了思念的河床,可是,城市的霓虹燈紅酒綠,哪裡能找見月亮。

失去了慾望的心,還有救嗎?

慢慢地,歲月將筆直地腰桿拉長又壓彎,而風霜更將白色鋪滿了黑色的髮梢,還有那些縱橫的紋路,它們爬上了面頰,也佔領了心房,彷彿一夜之間就老了去,老,原來只是一個字,可現在,它卻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我很厭惡這部分,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它像漫長而死寂的黑夜,無法阻擋而又不可避免,老去的容顏像一張皺了的紙張,怎麼拉也拉不出那沒有寫字時的模樣,容顏老去還能接受,可是,心也老了去,老去了的心比老去的容顏更為可怕。

因為,現在的自己越來越沒有了慾望,情與愛,像那昨日的花,老去了,也死去了,以前那些情意濃濃的情話,現在看起來,它就像一個自己給自己講的笑話,思念也老了去,它被春天的風,早吹落在了天涯。

失去了慾望的心,還有救嗎?

我不知道,一個人老去的標誌竟然是沒有了慾望,慾望沒了,情愛也不再了,那麼希望呢?它還會在嗎?現在的自己,很喜歡看那些還在青春飛揚的身影,有些羨慕又有些倉皇,孤獨成了我的好友,有時候拿起酒杯,卻無杯可碰,只好苦笑著,把無聊與失落空飲進苦澀的心房。

那些看過的書籍,它們堆在滿是塵埃的地上,空空的房間裡,再也吟誦不出唐風宋雨的篇章,地上有朵花開了,我有些驚訝,我曾經以為那是一棵不會開花的植木,因為它的根莖太過於粗大,而它的枝幹又太稀疏了。

它長在一盆早就被自己拋棄的乾土裡,我以為它早就死去了,可沒有想到它竟然還會開花,它的花沒有開在六月的繽紛裡,也沒有開在七月的爭妍鬥豔裡,它開在了九月的枝葉殘敗裡。

失去了慾望的心,還有救嗎?

在那稀少的枝幹上,它獨自綻放著,粉色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半張了,害羞又有些不敢相信,它的小心翼翼讓我想起了年幼時的自己,曾經的自己也是這般的無所適從,曾經的自己也是這般的不知所措。

望著它,我的心湧起了陣陣的憐惜,我把它重新擺在了陽光充沛的窗臺上,它對著我綻放著,可我卻不敢看它,我怕我的冷漠打碎了它的夢想,外面陽光真好,九月的秋陽還是給足了力量。

我大開著窗門,風來了,花瓣對著風兒輕輕地笑了笑,我看見了,心中竟湧起了對希望的渴望,未來還有希望嗎?老去的靈魂真就無處安放了嗎?風不語,我知道它不知道答案,可是,花兒卻笑了,我想它已經給了我答案!

失去了慾望的心,還有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