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司馬遷老先生看不起龐涓,《史記》當中並未給龐涓留個醒目的位置,對於龐涓的描寫,僅在《七十列傳》中的《孫子吳起列傳》裡面有一段話的描述。比如
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龐涓死於此樹之下”。
龐涓自知智窮兵敗,乃自剄,曰:“遂成豎子之名!”
後人根據孫龐一起學兵法,龐涓加害孫臏,孫臏復仇龐涓的故事做出一系列創作,快意恩仇,讓人直呼過癮。
而本文,則以寒川子老師所著《鬼谷子的局》裡面的龐涓為核心,講述那個有血有肉、有理想抱負卻誤入歧途的漢子的故事。
官逼民反
龐涓,本是魏國安邑城中裁縫鋪普通人家子弟。
但是他的父親龐衡,是大周縫人,縫人是天子御封職爵,位列大周大夫,專司王服制作。
龐衡是老實人,也是傳統人,他一心想把手藝傳給兒子,可龐涓毫無興趣,只愛舞槍弄劍,征戰沙場。
彼時,魏國實力強盛,老大魏惠王聽信讒言,準備南面稱尊,於是要差人縫製王服。
安邑城下的龐衡就這麼被選中了。
哪知,龐縫人雖不是達官貴人,卻不為利益所動,非周天子不縫。
於是,他那個嫉惡如仇的兒子就被盯上了,遭人陷害入了獄。
受人鉗制的龐衡,無奈為魏惠王縫製了王服。
本來答應龐衡完成縫製就放他回家的人,食了言,準備殺了龐涓一家子。
可當初陷害龐涓的小夥伴最後良心發現,在最後關頭救了龐涓。
龐涓得以出逃,立誓報仇。
孫家忠烈。
孫賓所在的衛國,因為老衛公姓姬,是周朝的諸侯國,因此堅決抵制魏國的大逆不道,衛國雖小,卻也有志,不去參加會盟,因此招來大禍。
魏國派公子率軍卬來犯,衛國舉國抗敵。
弱衛抗強魏,無異於螳臂當車,孫家滿門忠烈,僅剩孫賓一顆獨苗。
衛國求救齊趙,魏國退兵。孫賓受人指點,意圖外出尋找鬼谷子拜師學藝。
孫賓未見世面,盤纏被盜,幸得龐涓相助,兩人戲劇性地走在相遇。
龐涓從孫賓口中得知鬼谷奇人,欲結伴而行,卻不料二人在路中被人捉住下獄。
獄中二人結拜為兄弟,孫為兄,龐為弟。
後在曾經受龐涓所幫之人的幫助下,兩人順利出逃。
至此,龐涓仗義、嫉惡如仇的形象躍然紙上。
龐涓的變化,是在鬼谷學藝之後開始變化的。
下山建功
鬼谷四子,蘇秦、張儀、孫賓、龐涓,起初被擋在雲夢山下。
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試驗,鬼谷子被他們的誠意所打動,四人又有悟性,破例收為弟子。
蘇秦、張儀習口舌之學,意圖運籌帷幄、縱橫捭闔。
孫賓、龐涓習兵法之學,意圖效仿孫武和吳起,決戰沙場,揚名後世。
四人在鬼谷的學藝生活,有枯燥、也有樂趣,在寒川子筆下妙趣橫生。
而龐涓的性格,也逐漸顯露出來。
在《鬼谷子的局》中,孫兵沉穩,而龐涓急躁,靜不下心,總想立竿見影,他先孫賓而得《吳起兵法》,卻被師傅要求僅學三天為限,原本仔細精讀的他,琢磨著三天看不完,於是心裡打了小算盤,轉為開始謄抄原卷,不料陰差陽錯,原卷和抄本都遺失,龐涓所學,不過為原本的十分之一。
而相對的,鬼谷子同樣以三天為限,供孫賓學習《孫武兵法》,生性老實的孫賓老老實實學完了兵法,鬼谷子將其燒燬。
孫龐的戰略差距,自此埋下。
鬼谷四子中,龐涓是最早出山的。他看到天下持續紛爭,他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他所學也沒有負他,他學吳起為士兵吸膿,得到士兵擁護,初戰就羞辱了齊國大將軍田忌。
魏王如獲至寶。
感情流露。
如果說他對其他三人都抱有敵對防禦態度的話,山谷中僅有一人是他人生中的最愛。
虛構的人物“玉蟬兒”。玉蟬兒是何許人也,是周顯王虛構的小女兒,原名姬雨,後為了逃避政治婚姻隨鬼谷子入谷修道,改名玉蟬兒。
而在谷中,龐涓遇上了他這一輩子最愛的女人。
下山前,龐涓對玉蟬兒說:
“今對明月起誓,龐涓此生若愛一個女人,就是師姐”
這話雖然說得很現代,但是作者在這裡給我們展現了一個真實的人,一個雖然想著建功立業,卻也有柔情一面的男人,有血有肉,情感豐富。
殘害同門。
孫賓下山前,鬼谷子改其名為“孫臏”,他的下山,讓在魏國風雨的龐涓心中一凜。
即使魏惠王已經收他為婿,
他知道,他最大的對手來了。
起初,他並沒有動殺心,只是讓孫臏做幕僚,卻不料孫臏在朝中議政時展露頭角,一步一步高升,甚得魏惠王喜歡,意圖收他為婿。
龐涓所娶,為魏惠王庶出。
魏惠王所欲嫁孫臏之女,乃正出。
龐涓一步步回首,認定孫臏是沽名釣譽謀劃名利之人,惡從膽邊生。
一連串的操作之後,孫臏被打入大牢。
此時的龐涓,戲精附體,意圖連坐,為孫兵求情,最終魏惠王饒他一死,賜了他一個臏刑,臉上黥刑。
孫臏自此成為一個廢人,應了師傅臨走前贈送的偈語。
此後,龐涓不忘榨乾孫臏的最後一點營養,讓還矇在鼓裡卻對自己感恩戴德的孫臏謄寫《孫武兵法》。
而孫臏,陰差陽錯地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於是開始裝瘋賣傻。
而瘋魔的孫臏,碰巧被成為六國外相的蘇秦所見,被密謀救出,成為了齊國的軍師。
而在後來的幾次對齊戰鬥中,龐涓幾次失算,方才得知孫臏沒死,之後歷經桂陵之戰、馬陵之戰,一代驍將就此隕落。
自私的龐涓、嚴明的龐涓
他是自私的,他功底不如孫臏,心生嫉妒。
他想擁有魏國對他所有的恩寵,不想自己的成就被別人佔去。
就他自己的仕途和未來而言,他很自私。
但他也有光明的一面,他嚴正治軍,治軍期間魏國軍令嚴明、魏軍聲名遠播。
他一心為國,試圖為魏國開疆拓土,成就霸業。
在《鬼谷子的局》的結尾,作者為龐涓設計了夫妻為孩子取名的情節,在這裡面,既有夫妻的恩愛,又再一次表現了龐涓的心結,他要給孩子取名“勝孫”。
在龐涓戰死的描述中,他沒有大喊成就庶子,而是仰天長笑:
你我結義,在下欺你一次誣陷你臏刑,你裝瘋一次、詐死一次,兩番欺我!……。天意亡我!
在我看來,龐涓是真實的,忠於自己的想法、敢愛敢恨、敢作敢當,他一心為自己、為自己的抱負,卻生性嫉妒,好大喜功,陷害兄弟、殘害同門,末尾戰死,令人惋惜。
如果歷史還有一次,龐涓又會如何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