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 | 《中國合夥人》劇照
文｜風馬牛 （微信公眾號：馮侖風馬牛）
事實證明，招聘網站不僅可以用來找工作，還可以成為外界圍觀大公司戰略轉型的瓜田。
教培機構「猿輔導」轉型做羽絨服的故事，就是一位眼尖的記者在某招聘平臺上發掘的——猿輔導在該網站上釋出了幾個與服裝設計相關的職位。似乎希望以此抵禦季節和行業的雙重寒冬。
雖然事後猿輔導闢謠，稱服裝乃母公司投資的新業務，獨立運營，與公司教育主業無關。但秉承「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邏輯，一家公司要開闢、重點發力某一領域，首要之事就是招人。招聘網站，或許可以成為觀察「雙減」政策後教培機構轉型的獨特切面。
我們以號稱「中國最大的線上招聘平臺」的 Boss 直聘資訊為主，梳理了幾家主要教培公司招聘的職位情況，各大公司的個性與共性顯露其間。
01
不只是羽絨服
如果猿輔導做羽絨服、進軍制造業是個烏龍，那麼大力教育（位元組跳動旗下）涉足玩具製造領域的可能性看起來更大。
或許是受到泡泡瑪特盲盒手辦熱的鼓舞，或許是看到迪士尼玲娜貝兒背後達菲家族 IP 的吸金能力，位元組似乎也有意加入分一杯羹。
招聘網站上，大力教育招聘的與玩具相關的職位主要是兩個：衍生品設計和玩具策劃。職位描述中明確了方向：負責自有IP衍生品玩具方向設計，根據兒童玩具開發需求。
兩個職位開出的薪水都不低，分別是 25-50k· 15 薪，以及 20-40k· 15 薪，在北京、上海、廣東三地都有招聘。
可供佐證的一條資訊是，今年 4 月，揚州維揚經濟開發區官網上釋出了一條新聞，大概意思是說，位元組相關負責人來此考察調研五亭龍玩具城。
IP 衍生品玩具對學齡期少兒更具吸引力和相關性，或許比羽絨服的使用者轉化率要高。
俞敏洪老師的動態也牽動著吃瓜群眾的心。據《晚點》報道，9 月中旬的一場高管會上，俞敏洪在講話中表現出對直播電商的興趣，「薇婭一年能賣一百多個億，我帶著幾十個老師做直播是不是一年也能做上百億？」
後來，一張不知出處的截圖在網上流傳，截圖裡一位備註為新東方 HR 的人士稱，開出 100 萬高薪，招聘一位私域流量負責人，負責俞敏洪老師在抖音和快手上直播帶貨。
Boss 直聘上，新東方放出的職位中找不到截圖中提到的這個，但一般來說，這類高階職位、或者尚在醞釀中的崗位多數來自私人推薦和獵頭，不會在普通招聘網站上直接釋出。
另一方面，新東方主頁也確實在招幾個與直播電商相關的崗位，其中一個稱為，電商運營經理（15 -25K）。
崗位描述的第一句話或許透露出一點端倪：基於新東方內部，篩選具有網紅特性的員工進行專業打造。如果從這一點看，與前文俞敏洪提到的「我帶著幾十個老師做直播」的定位剛好契合，可能這個職位需要的人才，正是「幾十個老師」中的一個。
當然，以上只是猜測。一切以俞敏洪老師和新東方權威釋出為準。
另外，據天眼查顯示，前幾天，由北京新東方旗下一家子公司——迅程網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全資控股的東方優選（北京）科技有限公司成立，經營範圍包括銷售化肥、低毒低殘留農藥、農作物種子經營等。
按照「猿輔導轉型做羽絨服」的報道路數，屆時如果新東方招聘頁面出現相關職位，估計又會引發媒體的一場狂歡，標題可以提前擬好放這兒：《先有猿輔導賣羽絨服，後有新東方賣化肥，看教培行業如何過冬》。
無論是羽絨服還是化肥，一家公司投資與主業看似不相干的業務，平常並不會激起水花，但放在「雙減」政策後的行業寒冬之下，人們對一個行業將去向何處好奇心拉滿，此類投資看起來就頗為心酸而富有戲劇性了。
作業幫也釋出了一個相關職位：投資經理（30-50K·14 薪）。
實際上，在公司內部設立投資部門、乃至成立獨立的投資基金，在大公司裡是極為常見的做法，一來以投資收益作為營業收入的補充，二來以併購方式擴大自己的商業版圖，三來當公司主業遇阻時，投資收益還能補貼主業，對沖風險，度過寒冬，都是常事。
相比大公司，小公司的靈活度更高，所謂船小好調頭。
在 Boss 直聘上搜索發現，一家不知名、規模很小的教培公司甚至轉型做起劇本殺。該公司釋出了一個「內容創作」的職位，薪酬 8k-13K，崗位職責這樣寫：研發針對 7-16 歲孩子的劇本，劇情設計，並建立遊戲機制，和團隊一起合作或獨立創作劇本。
從該公司簡介可以看出，這家公司過去是一家少兒英語培訓公司，走精品路線。不妨給這家公司出個點子，轉型面向少兒的英語劇本殺，或許能贏得一批中產家長們的歡心。
02
素質教育歲月靜好
以上職位只是幾家公司在轉型中的靈光一現，並不具備普遍性和代表性。歸納整理幾大教培公司釋出的五花八門的職位，可以總結出行業整體轉型方向的某些共性和規律。
第一個大頭，是素質教育。
在 9 月新東方的高管會議上，俞敏洪不僅提到電商直播，還態度坦然地說， 「大不了嘗試所有業務都失敗了，新東方賬上沒錢了，我們喝頓大酒就散夥」 ，鼓勵各地分校校長積極嘗試素質等新方向。
素質教育中，新東方選中的第一條賽道，是遊學&營地教育。
「研學產品研發總監」是新東方在招聘網站上釋出的一個高薪職位，40-60k，是薪酬最高的幾大職位之一。職位描述裡透露了新東方的野心：打造國內研學&營地第一品牌。
除了作為負責人的研發總監，其他相關崗位如營地教育產品經理、戶外營地產品經理都在招聘之列，薪資水平在 12-20k 的範圍。
新東方國際遊學&營地教育成立於 2005 年，此前並不算一個重要板塊。10 月 13日，新東方釋出組織結構調整通知，要求各學校都必須設立國際遊學&營地教育部。幾天後就立馬上線了幾款 2022 年寒假研學產品，為學生們即將到來的寒假做準備。
猿輔導也是「雙減」政策後反應最快的一家。7 月 28 日，「雙減」後第四天，猿輔導旗下南瓜科學就召開了釋出會，首發南瓜科學 STEAM 科學產品，以此表明向素質教育轉型的態度。招聘網站上，南瓜科學的相關崗位目前正在火熱招聘中。
瀏覽各大教培公司釋出的素質教育相關崗位，你的腦子裡可能會浮現「歲月靜好」這個詞。各種與「德智體美勞」相關領域的職位層出不窮：硬筆書法教師、樂高教師、美術課教師、少兒口才教師等等、戲劇教研、科學課學科運營、全腦開發講師、思維導圖講師等等，月薪基本都在 15k 以上。
這些職位似乎在爭相向孩子們承諾一個豐富多彩的童年。未來的少年兒童們大概剛掙脫學業的枷鎖，就將接受下一輪奇奇怪怪打著「素質教育」旗號的課堂洗禮。
重點說說圍棋。最近幾年，這項古典技藝重新受到重視，最早押注圍棋賽道的是網易有道，去年成立了獨立品牌「有道縱橫」。Boss 直聘上，好未來、高途、網易、京譽教育等公司都發布了圍棋老師職位，它們未來的競爭對手是眾多專業圍棋培訓機構開設的興趣班，例如聶衛平圍棋道場。
第二個大方向，是大學和成人教育。K12 難以為繼，有兩條路可供選擇，一是橫向在學校教育之外找空間，另一條是在年齡的縱軸上找機會。如果說素質教育是前者，大學和成人教育就是後者。
還是從新東方說起。
在一個關於「考研 APP 產品經理」 崗位的職位描述裡，新東方特別強調：非 k12 賽道，屬於新東方集團的重點業務，近幾年會是紅利期，賽道里我們一家獨大，前景很好，歡迎您的加入。
既表明了與 K12 劃清界限、極力避嫌的態度，又向求職者許諾了廣闊的前景。
今年 9 月，俞敏洪現身北京 798，宣告新東方服務大學生並不是轉型，而是堅守和迴歸——新東方賴以起家的正是以大學生為服務物件的留學業務。
高途也是押注成人教育力度最大的一家。為公務員事業編教師開出 25-50K 的高薪，還有申論、考研、雅思託福、CPA 等職位齊齊上陣，力圖補上公司過去在 K12 賽道之外的短板。
還有獵頭放出一個有趣的職位：家長端產品專家，薪資不菲，40-55 K·14 薪，顯示來自「某知名網際網路教育公司」。這個職位很有可能是受到此前網友段子的啟發：不讓孩子參加培訓班，那就培訓父母，再讓他們去培訓孩子。
但要端穩成人教育這個飯碗並不容易。新入局者迎面而來的是中公、華圖、尚德等紮根多年的老牌機構，轉型前景很難說明朗。
另一種避開「雙減」政策打擊範圍的方法，是把市場放在海外。不少教培公司選擇加強海外市場的佈局，不少職位在架，例如國際化增長產品經理、海外投放經理、國際化運營，薪資都開到 20k 以上。力度最大的幾家公司包括：網易有道、大力教育、猿輔導等。
03
誰能大力出奇跡
相比素質教育和成人教育，毫無疑問，智慧教育硬體是真正被寄予最多希望的賽道。如果說面對前兩個攤子，教培公司們還能有選擇性地介入，挑挑揀揀，教育硬體無疑是必爭之地，不敢懈怠。
這些年來，從步步高復讀機到文曲星再到小天才手錶，爆款頻出的少兒教育硬體產品是門真正的好生意。智慧硬體產品經理是幾乎所有教培公司都在招聘的職位。以下是我們的粗略統計，看看哪家公司招聘相關崗位最多，哪家公司最慷慨：
無論是哪家公司，智慧硬體產品經理都是眾多職位裡薪酬最高的一類，可與技術工程師類崗位比肩。一方面佐證了教培行業對於這一領域的重視程度，另一方面也表明，該方向人才相當搶手。
目前市場上比較成熟的、來自教培公司的智慧學習硬體有網易有道詞典筆，以及大力智慧學習燈。前者出自網易有道，後者來自位元組的大力教育。
詞典筆是網易有道的當家產品，開發於 2015 年。同樣擁有一個教師夢的丁磊對網易教育板塊相當重視，對旗下這款產品更是青睞有加，大概是除了黑豬肉之外親自站臺帶貨最多的一個。
無論是第一次在快手直播帶貨，還是網易二次上市的敲鐘儀式上，丁磊都要把這款詞典筆掛在嘴邊。2019 年教師節後不久，他甚至釋出了一封公開信，聲稱向全國英語老師免費贈送價值 799 元的詞典筆，廣告效果甚佳。
據鈦媒體報道，今年 9 月，有道 CEO 周楓在電話會議上強調，「網易有道是一家多元化的智慧學習公司，而不僅僅是一家教培公司。」這以後，網易有道就開始以「智慧學習公司」的新面孔示人。毫無疑問，這款詞典筆未來將繼續站穩網易有道C 位。
丁磊為自家的詞典筆站臺，張一鳴也不甘落後，他在退休前曾點名表揚過自家的硬體產品：大力智慧學習燈。
去年 10 月，位元組跳動宣佈旗下教育品牌獨立，命名「大力教育」，大力智慧作業燈成為這場釋出會的主角。位元組教育獨立的第一款產品不是類似頭條和抖音的 App ，而是一款智慧硬體，意味深長。
由上圖可見，網易有道和大力教育相關硬體職位釋出的數量墊底，反而是今年以來剛剛佈局硬體領域的猿輔導和作業幫，相關職位數量最多。這恰恰說明後兩者還處於組建團隊階段。
除了產品經理，作業幫還發布了一個拗口的職位：IOT 元器件尋源經理 20-40K·14 薪。可見在硬體方面，作業幫依然處於資源積累期。
對於線上教育公司來說，教育硬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使用者的入口，也是內容的載體。據騰訊研究院釋出的《2021 中國教育智慧硬體趨勢洞察報告》估算， 2020 年，教育智慧硬體市場規模為 343 億元， 2024 年這個數字有望接近 1000億。市場格局還有變數，各家還有機會。
關於智慧教育硬體的前景，我們不妨放開想象，結合另一條新聞看，會變得有趣得多。不久前小米十週年釋出會上，小米宣佈將推出「年輕人第一隻電子寵物」——售價 9999 的機器狗鐵蛋。許多人一看便知，這是模仿美國波士頓動力公司推出的那只有名的機器狗，因為 2018 年與貝佐斯一起散步而名聲大噪。
尋常硬體之外，陪伴+教育+機器人的結合，或許會是一個具有想象空間的方向。這些都為智慧教育硬體賽道注入了無限想象力。
新東方的職位招聘中，也可以看到一個「機器人賽事運營」的崗位。
前幾年，機器人競技類綜藝節目大火，張恆與鄭爽結識的那檔《這，就是鐵甲！》，張恆即擔任賽事總監。後來，這位青年放棄了自己熱愛的機器人事業，一腳蹚進渾水。但這個領域的前景依然值得期待。
04
越來越像網際網路公司
除了以上關於行業轉型趨勢的總結，從教培行業的招聘啟事中，還有幾個有趣的現象值得關注。
第一，職位名稱網際網路化。
最具標誌性的是，一個源自網際網路行業、名為「產品經理」的職位在各大教培公司的招聘中隨處可見。
這一稱呼的普及，要感謝開發了微信的張小龍，從此他自己和「產品經理」這個職位一道被推上神壇。一位知乎博主提醒，在「產品經理」這個詞遍佈各行各業之前，傳統行業對這個崗位的稱呼是什麼呢？其實就是策劃，或者叫做創意部門，也就是出點子的人。
「產品經理」這個玄乎稱謂的廣泛使用，也反映出網際網路文化對其他行業強勢的、無處不在的滲透和「賦能」 。但到底如何定義產品經理，也沒幾個人能說得明白。
第二個特點，不少教培公司的在招職位中，技術性崗位數量甚至超過講師群體。網際網路公司常見的 web 前端、Java 工程師等一些技術性職位，大量出現在教培行業的招聘資訊裡。
以好未來為例，技術類職位招聘數量超過教培類
第三，就單個公司來看，位元組薪水最高，網易有道實習生崗位最多。
位元組跳動一直以大規模燒錢方式開闢新領域的打法而聞名。去年 6 月，教培行業還一片向好之時，位元組旗下清北網校釋出招聘啟事，以 200 萬年薪招聘網課教師，上不封頂，讓業內其他公司無從招架。如今大力教育的招聘職位中，雖然「200 萬講師」已成歷史，但其薪資水平在行業中仍然處於上游。
另外，背靠大廠網易，網易有道繼承了老牌網際網路公司的傳統，是提供實習生崗位最多的教培公司。從技術到產品，再到教師等職位，都提供實習機會，薪資按天計算。對公司與求職者來說其實是雙贏。
總之，至少從招聘網站上來看，教培機構們已經看清了形勢，正如 7 月 24 日，中國民辦教育協會聯合校外培訓機構釋出倡議書的正中一條自陳的那樣：
正確認識校外培訓定位，加快轉型成為有益補充。
參考資料：
［1］《晚點獨家丨新東方計劃裁員超過 4 萬人，小學、初中學科業務將基本關停》 來源：晚點LatePost
［2］《新東方關停 K9 發力遊學與大學生業務》 來源：21 世紀經濟報道
［3］ boss 直聘網站
圖片來自網路
本篇作者 | 彭彭 主編｜王滔
編審｜陳潤江 顧問｜王淑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