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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壇三千年,為何你只獨愛北宋的那一位蘇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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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夢辰文學

中國的文壇,可謂是爭奇鬥豔,炫彩繽紛。

有屈原的固執,一句“寧溘死以流亡兮,餘不忍為此態也”,道出了自己與世間汙濁堅決抗爭的態度。

有曹操的豪邁,一句“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寫出了他對人生沉浮的感慨。

有曹植的深情,一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說出了他對女神的美好向往。

有陶淵明恬靜,一句“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抒發了自己熱衷田園生活的情趣。

再往後,便是盛唐的綻放,有李白的自信,“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有杜甫雄心,“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然而繁華之後便是衰落,因此南唐後主李煜應時而生,重新開闢了一片新天地。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從此,詩壇之上又加詞壇。於是晏殊繪了幾筆: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懷。”

范仲淹也不甘落後: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然而,他們始終差了那麼一點味道,因為北宋的繁華,不應該是這樣的憂鬱。

於是,又有一個人橫空出世,獨斷了整個文壇。他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他琴棋書畫,無所不能;他跨越時空,與先輩對決平分秋色;他站到原地,令後輩竭盡全力卻再也無法企及。這個人,便是蘇東坡。

蘇東坡,原名蘇軾,四川眉山人,唐宋八大家之一。

其實蘇軾原來並不叫蘇東坡,只因元豐二年的一場“烏臺詩案”,蘇軾被貶到黃州,也就是現在的黃岡,由於當時他生活困苦,以至被迫在城東的一個坡地上耕種,期間為了寬慰自己內心的愁苦,開始自號“東坡居士”。

而“居士”一詞,是有含義的,如出家的佛教信徒被稱為和尚,而在家的佛教信徒,則被稱為居士。

從古至今,在文壇上大放異彩的人不在少數,他們才華橫溢,文采飛揚,並且都各自引領了一個時代的風騷。

可如果讓我們再從這些英傑當中選出一位令你最喜歡的人,我覺得這個人,一定就是蘇東坡。

蘇東坡為什麼有這麼大的人格魅力呢?他又有哪些亮點令我們後輩神往呢?

中國文壇三千年,為何你只獨愛北宋的那一位蘇東坡?

一、三首七言絕句,一場跨越時空的對決。

網上曾流傳這樣一句話:“喜歡一個人,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

對於蘇東坡,顏值我們是無法考究了,但是他的才華,卻令我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就拿寫詩來說,他生在宋代,距離曾經詩氣盛行的大唐,早已過了幾百年。而關於詩類的題材,可以說讓已經讓前人寫盡了,各類風格,各種情感,已然沒有了發揮的餘地。

可是蘇軾不服,那日他在西湖飲酒,天氣由晴轉雨,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時間詩興大發,題了一首《飲湖上初晴後雨》: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從此,這首詩成為了西湖的絕唱,前不曾見古人,後亦不曾見來者。

特別是最後那一句“淡妝濃抹總相宜”,從此將西湖賦予了神韻,彷彿如《心經》中的描繪:“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中國文壇三千年,為何你只獨愛北宋的那一位蘇東坡?

西湖

那麼說別人就沒有寫過西湖嗎?當然有,文壇上的那群人,面對西湖美景,怎能不抒發一些感慨。於是楊萬里寫到: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說實話,如果沒有蘇軾,那麼楊萬里筆下的這接天蓮葉與映日荷花,就足以傲視無數人傑。

可偏偏,文壇上先有了蘇軾,和那一句“淡妝濃抹總相宜”比起來,楊萬里似乎總也差了那麼一點味道,低了一個層次。

題完了湖,蘇軾仍不甘心,又開始寫山,轉眼西望,跨越五百多公里,便是廬山。於是蘇軾寫了一首《題西林壁》: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充滿了禪意,又充滿了人生哲理,彷彿蘇軾看的不是這座廬山,而是那廬山之外的整個人間。那人間有七情六慾、有喜怒哀樂,還有人們趨之若鶩的功名利祿。只是這些東西,又有幾人能看透呢?

沉思良久,蘇軾又抬起深邃的目光望向遠方,他的目光,穿越了山川河流,穿越了參天古樹,甚至穿越了時空隧道,來到了幾百年前的那個唐。

當時,人們正在寫春。

韓愈寫到:“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韓翃寫到:“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盡五侯家。”

孟浩然寫到:“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賀知章也寫到:“碧玉妝成一樹高,千條萬條垂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看到此處,蘇軾笑了,如此盛宴自己怎能不來拜會一番,於是揮筆寫了一首《惠崇春江晚景》: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沒有誇張,沒有比喻,也沒有擬人,似乎春天就是這樣,恬靜,自然樸實,唯美。

此時的蘇軾,意氣風發,面對這場跨越時空的對決,他揮灑筆墨,輕鬆自如,真可是應了杜甫的那句話:“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中國文壇三千年,為何你只獨愛北宋的那一位蘇東坡?

然而人們並不知道,這場對決對於蘇軾來說,卻僅僅只是開始。

二、灑脫、豪放之中,藏著一汪似水柔情。

人生在世,難免有些起起落落。

正如寒窯賦所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靈雞有翼,飛不如鴉,馬有千里之程,無人不能自往,人有凌雲之志,非運不能騰達。”

元豐二年,正處於高光時刻的蘇軾,只因一場“烏臺詩案”,被人控告汙衊朝廷,辱罵皇上,於是蘇軾被貶黃州,身陷囹圄。

那時候的他,一家人擠在江邊的破舊驛站,夏天潮溼悶熱,冬天寒冷刺骨。因為沒有飯吃,蘇軾還被迫在城東開墾了一片荒地,才能勉強度日。

然而俗話說的好:“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也正是這一段刻苦銘心,窮困潦倒的經歷,才成就了蘇軾巔峰的時刻。

那一日,蘇軾與朋友出遊,結果半路不幸下雨,而且越下越大,以至眾人紛紛狼狽逃竄,而蘇軾面對此情此景,不但無動於衷,反而瀟灑的吟了一首詞: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吟唱完畢,一種灑脫到極致的心境瞬間籠罩天地,此時的蘇軾,彷彿已經跳脫出了這片凡間,而寄身於宇宙大道。

特別是那一句“一蓑煙雨任平生”,真可謂是人世間最美的絕唱,他不僅僅喊出了自己的心聲,而且還喊出了芸芸眾生藏在心底的吶喊。

那任平生,任的不僅僅是一蓑煙雨,同時還有那被人誣陷的一番境遇。

於是黃州之後,蘇軾不再叫蘇軾,而叫蘇東坡。這首《定風波》,則成為了蘇軾又一首不可超越的神話。

中國文壇三千年,為何你只獨愛北宋的那一位蘇東坡?

而在此前,蘇軾又是豪放的代表。公元1075年,蘇軾在密州(今山東諸城)任知州,他為了抒發報國的情懷,寫了一首《江城子·密州出獵》: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此詞開篇第一句“老夫聊發少年狂”就出手不凡。用一“狂”字籠罩全篇,抒寫了蘇軾胸中豪放的一腔磊落之氣。

最後又用“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三句話,表達了自己一個挽弓勁射的英雄形象,氣概非凡。

由此可見,蘇軾的夢想並不僅僅侷限於一個文人的化身,而且還有著上馬揚刀,馳騁沙場的一腔熱血。

他是極致的豪放,又是極致的灑脫,他像是一位勇士,頂天立地,他又像一位仙人,超凡脫俗,但更不可思議的是,除了這些之外,他的內心竟然還住著一汪兒女情長般的似水柔情。

同樣是1075年,豪情萬丈的蘇軾,在正月二十日深夜做了一個夢,夢中他看見了自己早已故去的愛妻王氏,不覺間淚湧心頭,揮筆疾書: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面對家國情懷,蘇軾懷著滿腔“老夫卿發少年狂”的豪氣,面對大雨連綿,身世沉浮,蘇軾帶著一身“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灑脫,可是當他面對自己的愛妻的時候,他卻只剩下了一身的軟肋。

他沒有了豪情,只剩下了一肚子的“相顧無言”,他亦沒有了灑脫,只剩下了一臉的“淚千行”,而最令人心疼的是那最後一句“明月夜,短松岡”。

那是他妻子的孤墳,寂靜而又悲愴。曾經的歡聲笑語已經不再,曾經的舉案齊眉也已遠去,如今剩下的,只有天上的一輪明月,和那周圍栽著松樹的山崗。孤獨的可怕,安靜的心傷。

所以,我們為什麼那麼喜歡蘇軾?

文采是一方面,瀟灑豪放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因為他更像是一個真實的人,然後活成了我們大多數人共同嚮往的模樣。

李白太過自信,杜甫太過感傷,而蘇軾則就剛剛好。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望天上雲捲雲舒。

中國文壇三千年,為何你只獨愛北宋的那一位蘇東坡?

三、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蘇軾被貶黃州那四年,最美的詞是《定風波》,而最美的文,則當屬《赤壁賦》。整篇文章不必會意,光讀下來就是一種享受。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這是時間的描寫。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這是江面的描寫。

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這是月、山、星的描寫。

緊接著一句“白露橫江,水光接天”,則直接把江面上普通的水氣描繪出大氣磅礴的畫面。

隨後,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一時間,道家凌然的仙風道骨撲面而來,有氣吞山河的氣勢,亦有超凡脫俗的灑脫。

描寫聲音,蘇軾用“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與友人的遊覽,蘇軾用“漁樵於江諸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

描寫人生,蘇軾用“寄蜉蝣於天地,渺浮海之一粟”。

說到天地萬物,蘇軾則寫“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

而當夜遊赤壁結束,蘇軾又寫:“客喜而笑,洗盞更酌。餚核既盡,杯盤狼籍。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中國文壇三千年,為何你只獨愛北宋的那一位蘇東坡?

這篇《赤壁賦》讀下來,全文洋溢著一種享受,不說意思懂不懂,光是那種韻味和氣勢,都不禁令人迫不及待的想將它背誦下來,彷彿不背下來,就會成為人生中的遺憾。

他的文字,猶如開頭的那片波光粼粼的江面,剛開始是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讀到興起,則是白露橫江,水光接天,再至深處,則是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令人心曠神怡,豪情四起。

對於蘇軾的文采,其實不光我們後人覺得驚豔,就連同時代的翹楚,也是望塵莫及。

在蘇東坡任翰林院學士時,他擬了大約有八百道聖旨,每一道,都是鏗鏘有聲,妥帖工巧。而且聖旨的文字,往往引經據史,富有譬喻,蘇東坡寫來,每每都是信手拈來,輕而易舉。

蘇東坡去世後,有一位姓洪的接替他的職位,當時這位姓洪的對自己的文才頗有期許,於是問當年伺候過蘇東坡的老僕,我比蘇東坡如何?

老僕回答道:“蘇東坡寫得並不見得比大人美,但是蘇東坡卻從來不用查書”。

話音落下,這位姓洪的翰林學士頓時明瞭,自己此生再也沒有機會超越這位才華橫溢的蘇東坡了。

然而,擁有無人能及的才華,就必然要承受無人能懂的孤獨。而這,便是成為一個強者的所要付出的代價。

蘇東坡是孤獨的,以至他始終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那一日,蘇東坡在吃飯間詢問家人,你們說我肚子裡都有什麼?

有人說是滿腹的文章。

有人說是一肚子巧妙的機關。

但這些,蘇東坡都不以為然。這時,輪到他的愛妾朝雲回答。她從容不迫的說:“依我看,你是一肚子的不合時宜。”蘇東坡聞言,捧腹大笑,深以為知己。

蘇東坡一生才識超人,不假外飾,堅持己見,幾番皇家賞識,應對朝廷,又幾番遭讒被譏,被貶外地,屢經政治上的風雲變幻,而不改其率直豪爽的本性,可不是時時處處顯得不合時宜嗎?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內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

中國文壇三千年,為何你只獨愛北宋的那一位蘇東坡?

結語:

中國文壇三千年,為何我們只獨愛北宋的那一位蘇東坡?

因為他的詩好,因為他的詞好,因為他的文章好,但更多的,是因為他人好。

順境之時,他能豪情萬丈,逆境之時,他又能樂觀豁達。在這順、逆之間,他讓我學會了如何去面對生活的坎坷,又讓我懂得了如何去尋找生命的意義。

故此,我喜歡蘇東坡,喜歡他的文采,喜歡他的人品,以及喜歡他那一句“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灑脫與超然。

最後,尊敬的各位讀者,你們都喜歡蘇東坡的那一句話呢?

中國文壇三千年,為何你只獨愛北宋的那一位蘇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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