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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的土地制度和族性政治(非洲貧窮的根源)

在比較政治分析中,很多學者認為正式的制度往往不是解釋非洲政治現象的重要因素,因為非洲國家往往依靠非正式的、個人化的庇護網路來運轉。而諸如非洲的族性(ethnicity 族群的性質和特點)被認為是一個外生於國家制度的變數,對非洲許多政治現象(諸如腐敗、脆弱國家、內戰)具有解釋力。本文則推翻了這一看法,作者認為,產權制度,尤其是土地佔有制度,決定了在非洲鄉村,族性是否重要、族群政治是否顯著。

1、土地制度的型別及其政治影響

新傳統制度(neocustomary regimes)

大多數對於非洲土地制度的研究主要關注所謂的新傳統土地制度(neocustomary land regimes)的起源和影響。這種土地制度以殖民時期的間接統治為基礎,並在後殖民時代在國家作出一定修正後繼續存在。在這一土地制度下,族群身份是獲得和使用土地的權利基礎的。這就在族群的土地上(ethnic homeland)的土地使用者中創造出了“本地人(natives)”和“外地人(non-natives)”的區別。本地人身份(也是官方識別的族群成員身份)提供了使用相應族群土地的天然權利。外地人想要使用土地必須和相應族群中的地主協商以獲得准許。因此,澄清每個農民的族性對於土地使用制度的運轉是十分必要的。此外,新傳統制度還賦予了國家認定的酋長和長老在參與管理土地事務方面的權力,讓他們成為國家和鄉村成員之間的中間人。

國家土地佔有制(statist land tenure regimes)

國家土地佔有制不依靠以族群為基礎的土地分配原則,在這一制度下,中央政府的官員直接操作土地分配事宜。在國家土地佔有制下會產生兩個政治影響。一是由於國家土地佔有制不根據族群身份進行分配,因此族性的重要性大大降低了。二是,由於國家在土地管理中的重要地位,圍繞土地的糾紛和衝突可能會根據層級上升到國家的司法和選舉的制度層面上來。

後殖民時代的坦尚尼亞是一個重要的案例,因為政府在全國範圍內實行了土地國有化。在土地事務的行政和司法上,傳統權威並沒有得到國家授權,族群的土地權益也沒有被制度化。因此我們可以透過坦尚尼亞的案例來檢驗國家土地佔有制是否會產生預期的政治影響。

2、國家土地佔有制在坦尚尼亞的發展

坦尚尼亞今天的土地制度經歷了七個關鍵的發展階段。第一個是殖民時期的間接統治階段。酋長被殖民政府授權管理土地。但是當時坦尚尼亞的間接統治也有它的獨特之處,法律直接將土地的相關權利授予了土地使用者而不是族群。第二個階段是獨立運動方興未艾的時期,政府用直接管理代替了過去的鄉村酋長的間接管理。第三個階段是1967年釋出阿魯沙宣言(Arusha Declaration)的階段。此時政府開始土地國有化,包括外國人的土地。第四個階段是烏賈馬(Ujamaa)階段,政府大量強制國民遷居,大概有一半的鄉村人口遷居。這一舉措重塑了地方的政治結構。第五個階段是“社會主義的退卻階段”(roll back of socialism),但政府駁回了所有尋求在烏賈馬時期被剝奪的補償。第六個階段就是土地法案(Land Act)的頒佈。此時出現了從地方到中央的土地法庭。第七個階段是土地的商業化階段。個人開始可以租借土地。但由於坦尚尼亞為土地裁決構造的法律條款和機構,導致有人認為坦尚尼亞的土地糾紛司法化了,社會和政治問題轉變為了一個法律問題。

3、案例分析:國家土地佔有制及其政治影響

從表中可知,所有六個案例都面臨很高的土地壓力,其中五個屬於人口遷入地。表中第五、六行說明了哪個案例有過殖民時代間接統治的經歷和國家識別的族群土地權。歷史上的族群土地權利讓我們能夠更好的檢驗土地國有化在降低族性顯著性上的作用。第七行說明了在土地事務上是否存在具有政治權威的長老,由此可為我們對土地糾紛的擴大化效應提供很好的檢驗。最後一行表明此地是否屬於牧區。在坦尚尼亞,牧民的土地權利宣稱有時往往還要早於族。

透過案例研究作者發現,對於土地競爭和土地糾紛的公共討論並沒有涉及到族群土地權利的探討,即便在人口遷入地區也是這樣。沒有人利用族群衝突的噱頭。第二個發現是在所有案例中,土地糾紛都是透過正式的機構來解決的,出現了透過地方法庭逐級上訴的現象。其中有三個案例,土地衝突上升到了國家選舉的層面上。在新傳統土地制度下,土地爭端往往是在地方上解決的。

4、結論

土地制度作為非洲鄉村最重要的政治制度,常常在比較政治分析中被忽視,本文透過對非洲土地佔有制的型別學分析發現,不同的土地制度會帶來不同政治影響。這一發現挑戰了之前政治科學家和經濟學家們把族性當做解釋非洲政治現象的外生變數的做法。這一研究表明,族性在經濟和政治上的顯著作用是新傳統土地制度的一個作用結果。這一發現也為非洲政治的一個謎題提供了答案:為什麼坦尚尼亞的各部族的族性並不明顯,而坦尚尼亞的鄰國卻有著非常顯著的族性區別。目前為止,我們還不能說坦尚尼亞的土地國有制度提供了對坦尚尼亞強國族認同的解釋,但是我們至少可以說這一制度安排推動了這一結果的出現。土地佔有制在非洲的國家構建中具有重要作用。